成人世界的虛偽啊!“不僅僅是現代,而是從古就有的啊。”陸謙在心中道。
這殺人的和尚念佛經,魯智深的‘假慈悲’就是這種虛偽的很具體的表現。那些認同那一法子的軍將頭領們,也是如此。
就是他本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成人的世界就是要那么的冠冕堂皇,就是充斥著虛偽。即便誰都知道那只是一層虛偽的遮掩。
所以說,鱷魚的眼淚也是很有必要的。
陸謙并不以為魯智深的假慈悲就表示著這位大師傅虛偽了,因為這是不少人都有的下意識選擇。
畢竟是殺降啊…
而要說去消除殺人后的惡劣影響,這般做法自然可是最佳最好。
只是他們都忽略掉了陸謙的一個用心,陸大王是要用這上萬戰俘的小命做個驚醒,要警告全天下的人,敢屠戮百姓者——死!
唯一遺憾的是,那過萬五千人的俘虜里,契丹人可謂十不存一。剩下的則盡是北地漢人!
“本王欲用這些賊徒之死,給天下人做個警示!”陸謙面上殺氣騰騰。
許貫忠第一個明白過來,魯智深等也醒悟了來。之前他們都忽略了,因為這戰爭之中,屠戮百姓似乎很平常,就是趙宋自個殺起人來也下手無情。魯智深、秦明等都曾經在西軍中效力,很清楚宋軍城寨被黨項人攻破,或黨項、強人城寨被宋軍攻破后的模樣。
破城之后殺戮百姓,在宋代真的很平常,陸謙是歷史學的不好,不知道正史中童貫伐遼一戰,宋軍以郭藥師、劉光世為前鋒,曾經一舉殺入燕京城,后者幾乎沒有抵抗之力。可宋軍在殺入城中后非但未安撫城中百姓,反而下達了一條錯誤命令:盡殺城中契丹、奚人。
——由此可見遼宋兩國間的真正感觀。
此外,宋兵紀律紊亂,到處酗酒搶劫,引起了城內居民們的強烈反抗,就在此時,蕭后也命令奚王回離保火速回援。
如此,宋軍在城內苦戰三晝夜,外無援兵,僅郭藥師、楊可世及數百士兵僥幸得脫,高世宣等大部將士戰死城內。
“佛有菩薩低眉,亦有金剛怒目;能行霹靂手段,方顯菩薩心腸。大王仁慈,關愛天下,乃萬民之福也。”魯智深先宣一個佛號。
陸謙聽了高興,笑道:“沒有霹靂手段,怎顯菩薩心腸?本王非邀名賣名,只為教天下人知曉何事不可為。亦為保塞城內死難的數萬軍民報仇血恨。”
這一句話徹底決定了城外萬多戰俘的命運。
兩日后保塞城內的尸體被清理干凈,男女老少,數量毫無壓力的超過了兩萬五千,直逼三萬。雨已經停了下,一具具尸體被大火吞噬,人數達萬五之數的戰俘,先是將戰場上的尸體安葬,遼軍的是聚集敵尸,封土而成高冢,簡而言之就是“京觀”。
中國歷史上“京觀”曾經盛行一時,歷朝歷代的史書上也多有這倆字的記載。比如隋煬帝征高句麗,死難將士遺體就被高句麗壘尸而成京觀,一直到李唐時候才盡毀高句麗之京觀。到了北宋,遼宋交戰時候也多立京觀。1001年,宋遼威虜軍騎兵大會戰,此乃北宋騎兵以少勝多之大捷也。野戰打敗遼國名將耶律隆慶,斬首遼國騎兵兩萬余,其中包括遼國最精銳的“鐵林軍”,取得宋遼戰爭以來,北宋軍隊最痛快也最漂亮之一戰。戰后,宋軍以用遼軍的尸骨在邊境“筑京觀”,向遼國示威。
同理,遼軍在莫州打敗宋軍,遼將耶律休哥將殺死的宋軍尸體筑為“京觀”。
就連名將狄青鎮平儂智高后,也在邕州(南寧)用敵人的尸體五千多具筑造京觀。
是以,這京觀固然尸骨為山,于后世人眼中有諸多的不人道處,可在如今這時代卻是震懾敵人之慣用法門也。
梁山軍陣亡將士的遺體則被大火吞沒。而后他們就再為自己挖大坑了。
反正就是這般,陸謙已經下令在保塞城外立祠祭奠死難之軍民,劉石六人自然是主祭,城內的其他大小官吏,紛紛陪祀。更著人整理城內遇難軍民之姓名,準備專門開辟一間副殿,于墻壁上刻下姓名,以作祭祀。
同時戰場上給陸謙收容的遼軍刀槍兵刃,也將被鑄成多尊鐵塔,鎮壓于京觀和萬人坑上。一萬五千多戰俘啊,名副其實的萬人坑。
這也算是開中國歷史之先河了!(就此帶過,不加再述)
與此同時,梁山軍已經如疾風一樣掃過了安肅軍、廣信軍,兀顏光帶著殘兵狼狽的逃過白溝,但白溝絕不是這一戰的終點。
時間往前推移三兩日,春雨還在淋淋漓漓的下著。打在人身上,一陣凄寒。兀顏光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光鮮,兀顏延壽更是被一臉煞白,他的武藝可不必上他老爹,被箭弩射中,被刀槍打中,渾身七八處傷口,再被這雨水一澆,很慘很慘的。
父子二人被百十名幸存的親兵保護著,身后則是四五千名契丹騎兵,人人都惶恐不已,倉皇的在雨中奔馳著,狼狽不堪。
也幸好這場雨只下了一日,但即便如此也叫遼軍吃足了苦頭。一個個都被雨水打的臉色鐵青,不時有人掉隊。
但即便如此,路過安肅軍、廣信軍時候,他們連進城歇息一會兒的勇氣都沒。隨著一路上的倉皇逃竄,心中本來有的對漢人的優越感和勇氣,早隨著奔逃漸漸消去了。
兀顏光都不知道,此時此刻還跟隨在他們身后的梁山輕騎,那兵力還沒有他們多呢。
而安肅軍、廣信軍的兵馬自也是跟著逃竄,可兩地留守的兵馬是以漢兵為主,那里能肯定上騎兵的速度?有馬的人總是少的。
兀顏光也不回頭收攏,只把那些步兵留在馬后,做替死鬼。
就是連拒馬河對岸,距廣信軍最近的容城,兀顏光都不敢停留,直叫本處的守軍嚴陣以待,他是一路奔到了更北方的涿州范陽。
此刻天色已暗,范陽早就四門緊閉。“大帥,已到了范陽城下了,是否上前叫門!”有親將開口說著。
兀顏光當即應允。此刻數千騎兵已經到了城下,他們毫無遮掩,馬蹄聲好比奔雷,城上面自然有人察覺,教城頭上生出好一陣騷動。
兀顏光已十分疲憊,他都如此疲憊,那身后數千契丹軍兵又怎能不疲憊?急需要找個安全之處歇息一下,好重整人馬,抵御梁山賊可能會跟來的進攻。
只要給他一個歇息的時機,大遼還是有足夠的兵馬保衛城池的。
雖然這番大敗他要承擔起大半的罪責,兀顏光卻不會有半點的怨言。這罪責就是在他啊!
這一敗,敗就敗在他的心高氣傲上,視敵以輕,知己而不知彼,犯兵家大忌也。數萬漢軍、數千契丹騎兵的損失,直叫現下的大遼都為之傷筋動骨。他兀顏光之罪,百死不能贖。
此時涿州守將正是皇族大將耶律得重。與遼軍之中的地位不下于兀顏光,乃耶律淳之子也。
此番兀顏光率大軍出擊,耶律得重如是從薊州被調到范陽坐鎮。
忽的夜中聽到警報,忙披掛戰甲引著四個兒子奔到城門樓,他與兀顏光自是老相識,城下火把云集一處,照的前軍之人甚是清晰。一看城外之人正是兀顏光,身邊還有耶律洞仙等人,沒人都一臉的狼狽疲頓模樣,心中就咯噔一下,知曉南下之戰恐是不妙。忙叫人打開城門,自己引著四個兒子直奔城下。
“兀顏都統,可是南下之戰…”耶律得重焦急的問道。南下兵馬四五萬步騎,可是遼軍抽空了大半個南京道才給集結來的。這要是敗得凄慘,那就是大遼凄慘了。
“王爺。此地非話事之地,還是入內再敘。”耶律洞仙臉色倒是還有一絲紅潤,只是掛滿疲憊。
耶律得重醒悟過來,此地確實非是說話之處,忙引眾人來到城內歇息。
不少契丹軍兵的一顆心這時落回了肚子,多日來又驚又怕又恨,叫他們所有人都是疲憊欲死。
肚內饑餓難忍,精神上如是驚弓之鳥。淝水之戰敗后的前秦軍是什么感覺,他們是體會到了。
兀顏光等高層被耶律得重迎入住處,其身后的將士則被就地安排在城內軍營,立刻生火造飯,好生款待。
兀顏延壽才進了住處,就暈的天旋地轉,踉蹌一步,摔倒地上。身上多出傷痕,還連連奔馳了多日,若是這般還能撐住,兀顏延壽就可謂是鐵打金剛。
且還不止兀顏延壽一個,連同阿里奇在內,至少十名遼將在徹底松下一口氣后,或癱倒地上,或只能被人架著送入房去。
兀顏光一臉黯然,看著耶律得重苦澀道:“兀顏狂妄,小看了漢地英豪,此著大挫也。”聚天下之鐵不足以鑄此大錯,這番招惹了陸謙,今后兩國多事也。
“陸謙,陸謙…”兀顏光眼睛里閃爍著刻骨的仇恨,那真的是恨之入骨啊。因為兀顏光真的看不到自己日后報復陸謙的那一日。
大遼是什么個樣子,他如何不知道,此番大敗,真的叫契丹通入心扉,更有諸多遺患。那女真人若是知道了,不曉得會笑的多么暢快,遼國這一副爛攤子,真不知道何時才能收攏的當!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的一人快步跑入進來,高聲叫道:“稟王爺,容城急報,梁山賊已經跨過白溝,兵圍容城。”
什么!
耶律得重驚的人都跳了起來,“好賊子,好賊子。竟敢來犯我大遼,真吃了狼心豹膽!”耶律得重一臉怒容,好似那大遼依舊是舊日里的大遼一般。卻沒見在座人中,已經有人臉色變了來。
“梁山賊狷狂至極。叫囂要我大遼將廣信、安肅兩地軍民財貨悉數返還,要我朝陛下親自言書謝罪,斬兀顏都統軍首級,否則,否則就殺入南京去!”
那一瞬間里,在座的人等臉色盡數不好看了。這話也太不給他們面子。
涿州城內一干人在作何想法,陸謙是不關心的,這時候他已經引著大軍跨過了白溝。那容城為遼國最近廣信軍之城,大批從漢地送來的物質財貨,以及一些青壯男女,都被送入這里。此地是一定要打破的。
倒是那如何去針對遼國,至今軍中也沒有一個確切的定論。陸謙不想便宜了女真,同時也想給契丹為代表的胡人一個厲害,他現在也仍舊有些把握不定。
如此,眼前這場仗,那就要打的稀里糊涂了。看遼國那邊是如何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