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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好潑才,竟然暗箭傷人

  “殺啊——”林沖挺槍大叫,身后騎兵戰馬嘶吼人人,士氣如龍。他們當中兩成人身著鐵甲,沖鋒在最前,余下盡是皮甲。非是梁山軍中沒有足夠多的鐵甲,乃是梁山泊里沒有足夠多的駿馬。

  因為那第一等的駿馬都被留作具甲鐵騎使用。數量是有不少,卻不給鐵騎兵使用。那鐵甲騎兵比之具甲鐵騎不僅是戰馬沒有馬甲罷了,馬鎧都輕了不少,重要性是生生的落后了一截。只能在常規騎兵中擔當主心骨。一般的馬鎧,一領鐵甲比皮甲重出十多斤去。就是這十幾斤的重量,讓鐵騎兵的防護力上升了一大截,也讓他們的重要性變得僅次于具甲鐵騎。

  梁山泊第二等的良馬才來做鐵騎兵的坐騎,其數量比之第一等駿馬還要少很多。蓋因當初高俅撥調給呼延灼的三千匹良馬,在中原來說真的是最頂尖的戰馬了。現下梁山泊再做了此區分,適合做具甲鐵騎戰馬的馬匹還是比例甚大。陸謙舍不得用它們來給鐵騎兵們騎乘,因為適合鐵騎兵騎乘的戰馬,梁山泊還是有其他渠道獲得的。但想大批量獲取第一等良馬卻是可望而不可求。而最下的第三等戰馬,才是皮甲騎兵的坐騎。

  林沖現下引著一千騎兵來,他選擇出擊的時機甚合適的,就是那進攻之中的騎兵陣列拉的太長太細了。

  豹子頭到底不是專業的騎將。

  但他現在也是梁山泊上最適合擔當這個職務的人了。騎兵,迅捷高效的進攻也與他的性格十分搭配。瞅準了機會,就是致命一擊。

  現在,林沖就看到了機會。或許那個機會只是他個人認為的機會,但軍將在戰場上不就是如此的么?現下豹子頭的腦子里只剩下進攻,進攻,再進攻!

  一連串的勝利叫梁山軍士氣高漲,方杰干凈利索的連勝兩陣,更叫將士們戰意昂揚。且宋軍一直以來在戰場上的糟糕表現,也讓梁山軍個個鄙視的很。如此一來,他們心中豈還有一個懼字?

  兩軍人馬今天打得注意無甚兩樣,都是兩翼齊飛,包抄對方的中軍,在后軍的增援下徹底擊潰他們的軍陣。是以,雙方的騎兵就都在這樣兒決策中擔任著重要的角色。

  騎兵速度快,沖擊力大,就仿佛是一柄犀利的尖刀,不管最后的勝負如何,只要把這柄尖刀耍的好,那是都能在對方身上留幾個血窟窿的。陸謙不準備去想這種后果,所以他要林沖能在關鍵時刻來臨之前,先把宋軍手中的尖刀斬斷。

  王世宣打望著百步外清晰可見的梁山軍,這些人裝備絕佳,比起官軍來也不差分毫。但他們的人數太少了。自家馬軍即使一分為二,留在右翼的騎兵也近乎是對方兩倍。是的,這么多騎兵再來了一次一分為二,他手中現下的兵力是不如梁山軍眾多,但他背后就有援兵啊。

  一個很簡單,很長用的戰術出現在他的腦子里。

  前軍對敵,后軍蓄力,待到敵騎疲憊,后軍跟進,自能輕易擊破敵軍。

  當年在西北與西夏蠻子,還有河湟羌人爭鋒的時候,自家多少場勝利和失敗都是映在這個老舊的戰法上。王世宣亦是西軍走出來的人物,是那童貫夾囊中的一員勇將。

  “殺!殺!殺——”

  伴隨著拱圣軍副都指揮使王世宣的呼殺,震天的喊殺聲立刻從官軍陣中響起。

  一大一小兩股鐵流對撞在一起。瞬間就是火星撞地球的激烈。

  “殺——”

  “殺——”

  戰鼓震天,號角激昂。

  豹子頭一騎當先,瞬間撞入宋騎群中,烈烈招展的將旗打在全軍的最前面。

  宋軍中軍里,何灌身子猛地一僵,他的眼睛正看著右翼的騎兵交戰,本以為該是官軍占上風。因為梁山騎兵是剛剛組建的隊伍。

  當日陸謙帶著騎兵來范縣城下跟他打招呼,打臉是打臉,卻也漏了底兒。只要是拼殺就會有死傷,梁山軍也不例外。只是他們的損失無疑很少罷了。打掃戰場的宋軍只從死人堆里撿回了四個受傷落馬的梁山軍士卒。

  那其中有人咬緊牙關,一個字不說;也有人是生死關頭軟了骨頭,竹筒倒豆子一樣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說道出。

  梁山泊的騎兵來源復雜,不僅量少,且訓練不足。那當中有不少人都是官軍方面投降去的人。那夜前去的一營馬軍就是梁山泊馬隊的拳頭力量,馬軍二營比起一營來差得遠了。讓何灌聽了這般話后,信心振奮了不少。

  只回過頭來狠狠削了拱圣軍的那兩員指揮使一頓。認為是將熊熊一窩的典范。那對方可是賊酋親自領隊啊。

可是現在看,卻似乎是自己冤枉了那倆指揮使。王世宣出身西軍,為一驍勇之將,面對西夏蠻  子的鐵鷂子都渾然不懼,豈會懼怕一窩草寇賊騎?但他所督率的小千人騎兵依舊被打的節節敗退。

  “噗嗤——”雪亮的槍刃從一個宋軍軍官的胸膛戳入,林沖恍如在揮動一根稻草一樣,甩著槍頭上的尸體砸向了另一名撲來的宋騎。

  很像是在打保齡球。不僅砸趴下了那宋騎,連他的戰馬也被直接砸趴在了地上。

  有著林沖開道,宋軍馬軍又如何不被打的節節敗退?特別是王世宣與林沖交鋒二十多合后,被豹子頭一槍扎在了肩窩,險些掉下馬后。宋軍馬隊頹勢就更明顯了。

  何灌面色嚴肅,官軍馬隊就這般不堪一擊么?那是一邊氣急敗壞,一邊感到無法置信。后方觀陣的陸謙卻一臉是笑。

  梁山軍的騎兵雖然整體素質還欠火候,但要看是跟誰來比了。

  比起金兵鐵騎,自然不如;比起契丹、西夏騎兵,恐怕也夠嗆。可懟起宋軍騎兵來,還是一波東京城里的老爺兵,那當是無甚壓力的。

  作為一軍之膽,這一陣上林沖完成的是那樣的淋漓盡致。他匹馬單槍,始終沖鋒在全軍的最前面,一路上就猶如一個疾旋的電鉆鉆頭,在阻擋來的宋騎隊列中撕開了一個個的缺口。

  沒有人能擋得住他的攻勢,騎兵不行,基層軍官不行,中層軍官也不行,就是王世宣本人還照樣不行。一個個撲向他的軍中悍勇之士,就恍如撲入火堆中的飛蛾,亦或似扔進了狗嘴里的肉包子——有去無回。

  “報太尉,王將軍請求援兵。”

  王世宣已經要右翼的后隊馬軍涌上前支援了,他還想著宋軍左翼的馬隊。

  何灌為之沉吟。左翼是沒梁山賊騎,但不正是如此,方更好發揮馬軍的優勢,擾亂敵軍嗎?

  立在何灌身后的一個親衛老兵忽然開口:“太尉,休管那撥草寇賊騎如何的厲害,只要斬掉了他們的頭首,自然就群龍無首,不成什么氣候了。”卻是看出何灌不愿意調度左翼的騎兵,遂即開口道出了另一個解決辦法。

  豹子頭林沖是很了得,在這人眼中,梁山軍之所以能打的右翼馬軍節節敗退,全在于林沖武藝高強,屢屢沖鋒陷陣,其銳難擋。可要是將林沖鏟除了,梁山賊騎也就被打回原形了。

  這就是一個身份一般的近衛,看他穿著,絕不是甚了不得的軍官。

  在何灌的身后,還有不少如老兵一樣的近衛,他們一直在用一種淡然的神情,看望著戰陣上發生的一切。

  何灌是個極聰明的人,聞弦歌而知雅意。回頭看向老兵們一眼,半響皺著眉頭說道:“且住,還不到那般時候。”這些老兵卻是何灌先前在西北征戰時候,收攏的效死之士。總共才小二百人。時間最長者,跟隨他左右已經有二十載也。即便他人被調入了東京城,這等心腹之士,也是一個不少的悉數待在身邊,安頓周全。此乃他何灌這半生戎馬生涯的底蘊。

  當今諸多朝廷諸太尉,如他這般一陣陣廝殺來的是極少的。其他如宿元景、高俅等人,那是想要央求都得不到的。也當然,何灌手心里的這點效死之士,與種家、姚家、劉家、折家這些西軍將門世家的敢死之士是不能比的,便就是童貫那個閹貨的常捷軍中,樂意為之效死之士,也遠超何灌這點心腹。

  輕易地,何灌不會也不忍將他們丟出去的。

  “王世宣受了重創,那馬軍各營軍將膽子都快要被嚇破了。”后者擔憂再晚,就來不及了。

  “何須勞太尉心腹出手,小將愿引三五善射之人,去滅了他——”何灌后面,一個身穿鐵甲,披著玄色戰袍的軍將轉出身來。

  “劉平叔…”何灌眉頭皺了一下。眼前之人亦出身西軍將門世家,父親劉延慶為西軍大將。劉氏世為將家,劉延慶雄豪有勇,數從西伐,立下戰功,積官至相州觀察使、龍神衛都指揮使、鄜延路總管。劉平叔乃是其嫡三子,以蔭補入官為三班奉職,累升領防御使,現年二十有六。

  按照道理,何灌是該對劉平叔另眼相看的,都是出身西軍,重要估計點香火之情吧?可事實上何灌的確是對劉平叔“另眼相看”,他甚是不耐煩劉平叔。誰讓他老爹劉延慶與高俅好的能穿一條褲子呢?

  那高俅人待在東京,遙領西軍之職,能連連得到功勞,原因在何人身上?那便是劉延慶了。

  高俅之人發跡之后,對劉延慶父子亦可謂是感恩戴德,照顧有加。

  劉平叔,他亦叫劉光世,平叔是其表字。如果不是這回討平梁山之役,二十六歲的劉光世已經被高俅推到郎延路兵馬都監的位置上,回西北在他老爹手下積累功勞了。

  何灌當即便準了劉光世所請。反正得失于他無損,那劉家三子身后帶來十幾個劉家老卒,就是事有不及,也能護著他活著回來。且劉光世本人也頗具勇力。

  這邊得到何灌應允,劉家三郎立即一聲發嘯,打馬奔出了中軍陣列。身后十數騎老兵,拍馬追上,很快就將之夾在中心。

  這一小撮人確實要勝過東京馬軍頗多。亂軍當中勝似閑庭信步,要清楚,現在宋軍右翼的后隊騎兵也已經涌上,甚至于王世宣還叫人回報何灌,要他將左翼的馬軍抽調回來,以做支援。而王世宣自己,身負重傷依舊強忍不退,指揮馬軍廝殺,可謂是盡心竭力了。

  不少宋軍馬兵都臉帶著惶恐,這一撥人卻甚是鎮定。

  且騎術也尤為的精湛。劉光世沒仗著身份讓縱馬疾馳中的宋騎避讓,而是見縫插針一樣,帶著十幾騎直接嵌了進去,游走在騎兵縫隙之中。但是這一手,非是真正精通馬術的就要玩不轉。

  “當——”槍尖撞上一支骨朵上,又是一個前來送死的宋騎勇士。

  王世宣眼看自己的提議不被何灌認可,對付林沖,只能甩出重賞,“能刺林沖于馬下者,晉一等,賞錢百貫。”而重金之下,自有勇夫。

  古人言:十人者曰豪,百人者曰杰,千人者曰俊,萬人者曰英。這歸屬王世宣直接統領的宋騎好歹一千多人呢,只要肯下本錢,自然有潑舍出性命來換的。

  林沖槍尖順著力道向后一回縮,勁力隨之傳入了林沖胳膊上。卻只見他將右臂輕微的一轉動,再一擺動,衣甲遮蓋下看不見的手臂筋骨肌肉猛然一漲,一股強力陡然彈出。

  “簌!”長矛再次以更快的速度向對手扎下。

  “鐺。”一聲金鐵交響,烏黑的鐵骨朵生生當下了林沖的這一槍。

  然他能擋下一槍、兩槍、三槍…,他還能擋下第四槍、第五槍么?

  洪流一泄,千里汪洋。巨大的力量完全超出了這人可承受的限制,鐵骨朵再也難抵擋。長矛磕飛了骨朵,劃過一道炙光洞穿了那人的身軀。后者眼睛里蘊含著莫大的求生欲,卻半點用處也沒。

  而恰恰就在如此時候。“嗖——”一支拇指粗細的雕翎箭帶著破空的嘯聲釘在林沖的胸甲上,撞得他胸口都為之一悶。箭簇磕上甲衣,發出“當啷”的一聲銳響,沒有被彈開,而是沒進了一指深扎在鎧甲上。叫豹子頭感覺到胸口一陣刺痛。

  這一箭選擇的時機真心是好,正在林沖斬了一人,心情大暢放松了警惕時候。

  林沖順著來箭方向朝前一看,就見重重疊疊的宋騎影兒里,一二十來歲小將,手持一張半人高的大弓,又一支箭已搭上了弓弦。

  劉光世心中暗罵自己急切了。畢竟這是豹子頭啊,是高太尉的大仇敵,殺了這人,必然會叫高太尉承他一個大人情。

  那一箭時機甚好,但人影遮掩,角度不大。他應該再等待時機。因為就林沖這般人物,身上鎧甲非比尋常,一箭射在胸甲上,很難重創了他。只是他心存僥幸,以為自己弓力剛猛,想來能一箭重創豹子頭,那里料到他射出去的箭矢就掛在林沖的胸前甲衣上,豹子頭卻半點傷害沒有,反手就把箭矢拔下,根本沒有一點用嘛。

  劉光世暗自后悔,打蛇不死,反而叫其有了警覺。現在最好的選擇是掉頭就走,因為他的身影已經被林沖察覺了。可劉光世不甘心啊,他再次拉弓搭箭,這一次他要射林沖門面。

  “好膽。竟然暗箭傷人,汝這腌臜潑才,給俺死來——”林沖卻是勃然大怒。橫槍策馬,直奔他殺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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