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城縣,十八里鋪。
往日繁榮的市集半數化作了一片廢墟,縱然當日梁山軍發現火起,不及去追擊逃竄的東平軍,紛紛轉過頭來,滅火、救火,這一把東平軍蓄意燃起的大火,也燒掉了半個十八里鋪。
這里的百姓在先前的廝殺中損傷極小,但因為這一把火,卻多出了三四百具尸體。甚至有那一家老少七口齊齊葬身火海的慘事。
陸謙聞之此事后,立刻帶著人馬趕到,隨船的還攜帶了大批的糧草物質。當然,還有安道全,這個本已經要南下的建康府神醫,聽聞此事之后,也義不容辭的前來十八里鋪。
梁山泊多的不敢說,照料十八里鋪的藥材還是有的。安道全只管來取用!
到了現場,親眼看到被燒去了半個的十八里鋪,還有一家家打起的白幡和連片的哀哭聲。十八里鋪總共才幾百戶人家,這個時代的人流通性又小,沾親帶故者極多。現下一夜里死去那么多人,那是人人都有親人喪命。
陸謙腦子里想的只有‘該殺’這兩個字。不是他圣母,實是董平這鳥人太過了。
他并非無路可走了,這廝之所以縱火,只是為了方便自己退走的更安全,也是為了讓他部能逃走更多地人。這么一招似乎是很為他的那些手下考量,但如此做又把十八里鋪的百姓安危置于何地呢?
董平在原著上就干出了殺父妻女的勾當,讓后世的很多人都接受不了;現如今這個時空,又做出了縱火斷后,殃及無辜的事來,陸謙現下真想去殺了這鳥人。
若說之前他對董平,還覺得有兩分可惜;那么現在,他就對董平徹底死心了。
“此乃獸類,非梁山泊同道。來日再有對陣,諸兄弟于我鏟除此人。”從被解救的十八里鋪百姓口中知道,董平早在鎮子圍墻被破前似就有準備,這賊廝是根本就沒拿百姓的生命當回事兒。
再聯想到原著上,董平這廝一被俘就投降,轉過頭來還主動去賺開城門。打著冠冕堂皇的旗號——程萬里那廝,原是童貫門下門館先生,得此美任,安得不害百姓。
陸謙對他的印象真壞到極致,無廉恥。且后世的影響也讓他對殃及平民甚是介意。陸謙自從穿越之后,一路走到現在,那戰場上結果的人命十個三四百也有了。但從沒對百姓下過辣手,就算是那些俘虜中死硬不降的,大多也圈在后山去做苦力。但說是苦力,吃喝卻能管飽,天底下做苦力的人曉得了都會來羨慕。
陸謙在十八里鋪足足盤恒了五天,五天的時間他向十八里鋪輸入了一千石糧食,外加三千多貫銀錢。但凡是這兒的家庭,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補償。
雖然十八里鋪的災難不是梁山泊所引起的,梁山泊本身并不虧欠他們,甚至還因此丟掉了追擊東平敗軍的機會。但梁山泊就好撫危就難,直白的說,這是個邀買名聲的大好機會,做廣告的好機會。但他也在補貼錢糧之前,先說明了這是梁山的撫危就難,免得叫人在時候說梁山泊之所以做這些補償是心中有愧,甚至言論一轉把那場大火的盆子都能扣到梁山的頭上。
也是在這第五天,宋清親自押著一批錢糧來到了十八里鋪。在此前他的哥哥宋江宋公明,已不止一次的向新任知縣時文彬進言,十八里鋪之火不管是誰放的,也不管現下罩著十八里鋪的是哪一方勢力,縣衙都有責任去賑濟災民,引導災民,撫危救難,讓他們重建家園。
但時文彬膽怯了。此刻派人向十八里鋪輸送錢糧,很容易被人誣做暗通梁山賊寇。縱然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若是代表官府向著十八里鋪伸出援手,今后在鄆城縣,自己的名聲就再無可褒貶了。然而他還是不敢!
以至于宋江連夜去信給宋清,要他親自押送一批錢糧物質前往十八里鋪。這是個刷名望的大好機會,及時雨可不愿意錯過。他不是時文彬這種官員,宋江的身份就是一小小的胥吏。而且是根基很深,隱藏實力很重的胥吏。這種人物可以江湖豪氣,不用像時文彬那樣時時刻刻都緊守著官場規矩,反而更自由。
而想除掉這種‘小人物’吃一口肥肉也是可以。只要你能承受得起反噬,只要你能一擊致命。現下宋江的背后還有支鄆城縣里排行第二的民勇,且這支民勇與排行第一的民勇關系極佳。甚至就連縣衙的都頭,都與這宋江交情莫逆。
時文彬剛剛走馬上任,瘋了才會對宋江下手。再說了,他對宋江的感覺很好地。
恭謙有禮,為人識趣又極有分寸。就算他是上任知縣的心腹又如何?自己一樣能收為己用。
這才是為官之道。
鐵扇子宋清,陸謙已經不止一次見過他了。但這個時候能在十八里鋪見到宋家人,陸謙也不得不感嘆一句,宋江膽子不小。同樣還要贊嘆他這個黑三郎有個甚是給力的弟弟。
這遭宋家莊向十八里鋪輸送錢糧,雖然是由宋清親自押隊,但轉到名聲的卻還是不曾露面的宋公明的。這鐵扇子見著了人,都恨不得把自己哥哥掛在嘴邊。
“那黑廝倒真是有個好兄弟。”魯智深還是看宋家兄弟不入眼,在他的影響下——人前人后的場合里,陸謙對宋江可沒有半句褒貶的,可魯智深口無遮攔,豹子頭林沖、青面獸楊志等一批人,很是受他的觀念影響。
為什么會如此呢?蓋是因為林沖、楊志等都是混官場的,見多了也聽多了,表面上一派道貌岸然,背地里一肚子男盜女娼的戲碼。宋江的這一套‘兄弟情義’也可算得上是此類中。只不過現下還沒有徹底黑化的黑三郎,心胸中多多少少還真有幾分兄弟情義。個人覺得清風山那一遭兒,劉氏的恩將仇報,對宋江的刺激是很大的而不少出身江湖的人物,對宋江的看法卻滿滿正能量。
這日見過那宋清,陸謙在帳中翻轉了半天,當晚就召集來林沖、魯智深、楊志來。從宋清說道十八里鋪,從十八里鋪說道董平。“這廝現如今怕是已經逃回東平,我這心頭怒氣難消,欲點起兵馬殺奔東平府去,叫那鳥廝知曉犯了百姓的害處。”
林沖三人可不是李逵那混球,那般好糊弄。彼此面面相覷,真不知道是甚因由,但還是應允了。因為這事兒在他們看來至少沒什么壞處,還能更響的打亮梁山的名聲。
到了第二日,林沖與宋萬引著一主戰營和四營新兵繼續盤踞十八里鋪。陸謙卻點起大軍,順著濟水向東,殺奔東阿縣了。事實上他不僅是殺奔東阿,還殺奔了平陰,然后直入東平府境內,從長清縣直入府治歷城城外。那歷城便是后世的濟南。東平府在唐時被喚作齊州,想想這地方的名號——齊魯大地,那就該曉得此處的意義了。
但是沒卵用,知府程萬里手下沒兵,董平也垂頭喪氣,再不提‘風流’二字。
多日的行軍,陸謙所部兵馬已經被東平府探實。
那除了已經滿編的親衛營這一雷打不動的主力營外,還有李逵三人帶領的第五營。陸謙本是要讓項充、李袞各擴充一個營頭來的,但這非是一朝一夕可成的。再有是魯智深與楊志親領的兩個主戰營。
如此四個主戰營頭,外加六個新兵營頭,組成了此次東平戰事的主要陸戰兵力。隨軍的頭領還有阮小七和阮小五,然后是韓伯龍、鄧飛和焦挺。
可惜的是石秀終究不愿意落草。這位拼命三郎對梁山泊到是不怎么排斥,可就如同那欒廷玉,就是不愿意落草為寇。還是這原因,甭管梁山在江湖綠林上多大的名頭,在水泊周遭百姓口中多好的聲望,那外人眼中還是脫不了草寇二字。
石秀不愿意上山落草,陸謙也不強留,還贈銀百兩相送。但這廝如果就楊林信中所述的脾氣,陸謙就是給他一千兩,也難以翻身再起。他就不是那做生意的料!
火眼狻猊鄧飛人到了梁山,聚義廳上那把交椅都還沒坐熱乎,就隨著陸謙下的山來,現在這東征東平府一戰里,亦是有他。
對這個人物,陸謙還是多一些印象的。因為他的綽號么,火眼狻猊跟歐鵬那摩云金翅一樣帶著股濃郁的武俠味道。
在水滸原著里,這鄧飛堪稱急公好義好兄弟,生平最大的特點就是救人。最初他救起了鐵面孔目裴宣,因裴宣名聲正直無私當即讓那寨主之位。后來投奔了梁山,每逢戰陣只要有他在場,但凡有頭領落敗,無論關系遠近,他皆要上前相救。
因為救人,他被擒過祝家莊;因為救人,他最后把命丟掉石寶;可謂是真心義氣!
對于這樣的義氣男兒,陸謙最是喜歡。這次鄧飛剛剛上山就馬不停蹄的隨軍東征,看似勞苦,實際上卻是有意在提攜他。
鄧飛不同于那玉幡竿孟康,后者在山上最大的用處就是造船。如那湯隆一樣,只需制兵造甲,便足以站穩腳跟。鄧飛卻是武將類屬,在山寨里熟知的人物只一個楊林,卻又非統兵頭領。如此他還是早日跟兄弟們上戰場的好。
那沙場上接下的情誼,才是真正的男兒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