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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曹知縣妙筆生花

  開春明媚的陽光照撒大地。這是一個萬物復蘇的季節,寒冬徹底遠離人間,柳樹抽出了嫩綠的新芽,草叢中冒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花兒,晶瑩的露珠透明、新鮮而美麗。暖風撫摸著無數的生命,它們便欣喜的生長著。

  只不過,現下的鄆城縣城對比這明媚春日下的美好時光來,卻是完全相反的一副樣子。

  那如是被冬季里的三九苦寒所籠罩,無數人瑟瑟發抖。自從昨日里那楊團練回到縣城,知縣老爺人就癱倒在床榻上了。

  幾千官軍土勇已全軍覆沒的消息,仿佛是狂風一樣席卷了整個縣城。那從汶水邊僥幸逃脫的幾艘船只帶回的信報,叫曹京險些一口氣沒上來,以至于當天就有無數人選擇了逃離這兒。但還是有人不信,畢竟黨世雄帶領的官軍那般勢大,怎么可能如此的不堪一擊?且除了黨世雄外,不還有楊團練的么。然后他們就等來了那位匹馬而還的楊團練,其對黨世雄全軍覆沒之過程全然不解,可他自己是真的全軍覆沒了。很快那位團練使就選擇了關門謝客,闔門待罪。

  直到第二日下午,一支筋疲力盡的人馬回到鄆城,便是武松一伙兒了。這卻是噩耗傳來兩日中僅有的一支返回來的隊伍了。可是也僅僅二百多人。

  然后鄆城縣就等來了梁山泊的‘大軍’!

  說是大軍,卻是夸大了。實際上只是有五個營,其中還有親衛營和水師營。其他營伍都在收拾繳獲戰利,押送戰俘。

  “…吾山寨比鄰貴縣,近添置人口頗多,以至錢糧布秣有缺。而素聞鄆城豪富,陸謙特來相借…”

  這是一封被箭矢射上城頭的書信,寫在一尺白布上。陸謙在信中話語很是溫和,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這是親善商賈間的拆借往來呢。可對于曹京來說,這卻是一赤果果的贖城費,但也是一濟無比靈驗的神藥。

  堪稱藥到病除。

  之前在床榻上癱倒了兩日的曹大知縣,立刻就恢復了百里侯的威風。

  梁山賊不是要攻城的,這就好說了么。

  錢糧物質,鄆城縣城里有的是。就算那先前黨世雄囤積在鄆城的糧秣物質不會被算入,這贖城費需要鄆城各界另籌,這也是樁小事兒么。只要城池不破,一切就有的文章做。

  先前的曹大知縣可是一直以為,梁山會趁勢攻破鄆城的。這縣城里囤積的上萬石軍糧,大批的軍需器物,梁山賊怎么可能放過呢?而他曹京無謀御敵于城外,又偏偏守土有責,不愿意落荒而逃,壞了聲名,已經存有死志。可不曾想這陸虞侯如此的好說話。

  “諸位也都看了。那梁山賊寇只給了一日的時間,過時不候。”用陸謙的話說,屆時如果沒能拿到叫他滿意的錢糧,他就自己親自下手來拿了。

  曹京毫不為恥的拿著陸謙的話來嚇唬在坐的鄆城士紳商賈。雖然他們中的一批人已經紛紛逃去了外地,但在鄆城都留有代表的,今日也都被曹京請了來。

  宋江在斜處里一張小幾案后坐下,手中執筆,桌面上攤著紙墨,看著廳堂中被化作屠夫的曹京一刀刀割肉的鄆城士紳商賈們,看著那些士紳商賈肉疼的神采,心里頭升騰著一股難言的舒爽感。

  他之前接到了自己兄弟宋清的親筆信,宋清、晁蓋、朱仝、雷橫,這些心腹兄弟和手下土勇,盡數還在。梁山人馬甚講情面,好吃好喝的款待著他們,只除對雷橫頗有些間隙外,一切皆好。只等著戰事結束,便放歸他們。

  宋清的信中并沒多說一個字,可宋江卻想到了當初黃安鎮那一幕。那回他與晁蓋一人出了三四千貫錢財來償還梁山的情面。這一回,卻是再多也不為過。

  我宋公明都要割掉三兩精肉,眼前的這伙兒士紳商賈,豈能干休?

  況且那宋清、晁蓋等人回歸縣城后,宋江也需供奉一筆錢財給曹京,好叫他不做追究。不然這事兒就難回全了。可以說,這一遭戰事,宋江損失巨大。

  如此,陸謙在城外逗留兩日,打鄆城縣中取回了糧草兩萬石,銀錢三萬貫,再加生鐵一萬斤,絲帛麻布各千匹,皮革、藥材、軍器雜物無數。

  大軍返回梁山,留下了內心幸甚的鄆城知縣曹京,還有巨野營指揮使周斌。后者因為不被黨世雄喜歡,做了一通苦力之后,依舊是留在鄆城轉運物質糧秣,還當是苦力來用。可現在卻是憑白的撈到了一筆打天上落下的功勞。

  因為曹大知縣妙筆生花,向上遞去了一道公文。并于文章中自表他曹京披肝瀝膽,忠勇無畏,帶領全城軍民,指揮若定,兩日血戰打退了梁山賊的數次猛攻,最終迫使賊寇退去的艱難過程了。而留在鄆城的唯一一個指揮使周斌,哪怕他現下僅僅是一個廂兵營的指揮使,也成為了他曹大知縣守城期間的得力助手。

  只有那闔門待罪的楊志,這人實在是命蹇時乖。明明是待罪態度良好,卻被曹京有意無意的扣上了一頂無作為的帽子。還說他匹馬還城,疑是臨陣而逃。否則不能解釋為何做他屬下的武松就帶著清河縣大部分的土勇逃脫了生天?而他自己卻是孤身逃竄而回?這武松在曹大知縣的表文中也有了一面,卻也僅僅是如此為構陷楊志的一面。

  以至于濟州府忽然下來一道公文,要拿楊志。后者還懵懵無知,向那州府里下來的官吏叫道:“我得何罪?”后者笑喝道:“你兀自敢叫哩!爾陣前棄兵丁而逃,以至于那一千義勇喪了大半,當得何罪?我念你是名門之后,不去下你顏面,休討苦吃。”

  楊志聽到自己被扣上了一個臨陣棄兵而逃的罪名,一張青臉登時化作赤紅,他是楊家后人啊,豈能背上這等罵名?“知府相公聽得何人構陷,冤煞楊志了。”這事兒非同小可,必是要有一個見證的。

  州府官吏道:“自當還你一個證見,教你看真贓正賊,好叫人皆知道知府相公不曾冤屈你。”

  “左右,請曹縣尊來。”

  片刻后,那曹京便乘轎來到,直言楊志棄軍而逃,致使所部上千鄉勇義士回還不足三百。聽得楊志目睜口呆,兼有怒發沖冠,大罵曹京構陷于他,實卑劣小人。

  州府官吏喝道:“這是非須不干我事,見有告人曹縣尊在此。你二人到府衙里自有分辯處。”話音落下,就叫人把楊志打入囚車。而那曹京也騎乘上一匹老馬,點起一百鄉勇,便啟程趕往濟州府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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