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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白衣秀士

  聚義廳上,王倫高坐首位,杜遷、宋萬、陸謙、劉唐分作左右。

  朱貴正立在廳間稟報。卻不是在言州府的兵馬,而是在說朱仝和雷橫。二人手下的土兵不過百多人,擋不得山寨的一擊。所以兩人沒大刺刺的趕到梁山水泊送死,而是進入了黃安鎮。后者的多家大戶被索去了家丁護院來,再和黃安鎮鄭昴的鄉兵,總兵力足足四五百人,已經非輕易可破的。

  現在他們封鎖濟水,阻斷水泊與濟水的聯系,還揚言說,不日州府就有大軍趕到,誓要捉盡梁山賊寇,為民除害。而山寨里剛剛得了四千貫錢,這兩日正在商議,要將這銀錢盡快換做糧食、藥材等等。不曾想官府反應的如此快。

  陸謙半耷拉眼皮,心知道這是自己的‘行蹤’暴漏惹來的禍事。那官方宣講的州府大軍不日就將到來一事,多半不有假。只是朱貴隱瞞了這一點,將鄆城官府的做派,當做官賊尋常往來。

  王倫昨日夜里派人下山去聯絡李家,此刻還未回,這卻是他別與朱貴的另外一條情報線。還不知道事態嚴重的他,現在風輕云淡,只把朱貴安慰,視朱仝、雷橫于無物。

  “陸虞侯攻破唐廟,乃是我山寨一大喜事。鄆城小縣這等不自量力,竟敢前來挑釁,不與他們一個教訓,不知我梁山威名。”

  眼看著陸謙聲勢陡起,王倫也不甘示弱。不再說那“僵持日久自會退去”的軟話,而是徑直調兵遣將來。

  “杜遷兄弟。”

  “今夜里你自帶二百嘍啰,沿汶水東入,在小杜莊,掉頭北上去取梁山驛。”

  “不需真把驛站拿下,放個口子讓內中人去報于黃安鎮。小可料那朱仝、雷橫不敢不救。”

  “虞侯與劉唐兄弟在黃安鎮兵動后,就去叫陣,不用真廝殺,只需張羅旗鼓,叫那家丁護院與鄉兵知曉,朱雷之輩豈能還將的住人?”

  “宋萬。”

  “哥哥。”

  “你自帶二百人,隨杜遷之后,在梁山驛起兵戈后,埋伏于黃安鎮去驛站的路上。待到朱仝雷橫亂了陣腳,便殺將出去。于小可敗那官差一陣,好叫鄆城小縣知曉我山寨厲害。”

  聚義廳上,王倫調兵遣將,生生的把陸謙唬了一把。白衣秀士,這王倫還真有兩分‘秀才’。陸謙沒什么好說的,與劉唐領命下去。在走出聚義廳的時候,心中剛剛生出的一絲感慨就被他拋在了腦后。

  別感慨王倫內秀了,自己與王倫是注定無法并存的。

  如此這般,王倫再是優秀,也是白瞎。而且敵之英雄,我之仇寇。

  大踏步的走到金沙灘旁邊的一小寨,這就是陸謙、劉唐的所屬了。總數還不到百人,內中更還有二三十老弱。

  劉唐先拿著王倫調令去大寨取來五十人丁,陸謙從小寨取出六十人,余下的盡做留守。

  小小的營寨十分簡陋,也很是簡單。

  陸謙卻在其上花費了好一番心思。先是編練隊伍,五人一伍,立伍長;十人一什,立什長;五什一隊,立隊率;兩隊一都,立都頭。

  要與眼下社會相互結合么,都伯、百人將這類的官銜可沒有都頭更讓宋朝人明了。

  陸謙趕到小寨的時候,作為寨子里的兩個隊率——唐伍、周大明正在督促著嘍啰站軍姿,后者為眾嘍啰里最高大者。

  也虧得這小寨距離大寨稍微有些遠,不然的話,這幾日山寨里高高興興之余,談論的除了陸謙的能耐和大方外,就還多了他的古怪了。

  站軍姿是學生軍訓時候必須要學的第一課,可說是一切軍事動作之母。

  雖然也有一些人把軍姿齊整看做是樣子貨,是‘雜耍’,是很傻很傻。

  但陸謙要在這里說上一句,這么認為的人都是大大傻逼。

  作為一個軍人,需要的是鐵的意志,鋼的精神。站軍姿是很無聊,但是這恰恰可以鍛煉人的服從精神和意志的堅定。

  挺胸抬頭,收腹,怒視前方,雙腳成60度站立,雙手緊貼褲線,全身緊繃。誰都能做到,就像那扎馬步。

  但是你能做到一分鐘,你能做到一個小時么?

  當你第一次扎馬步可以扎十分鐘,到你能一下子扎一個時辰的時候,你就知道它的好處了。

  站軍姿的意義就好比那扎馬步。

  陸謙不是打算把自己手下的嘍啰練成后世的PLA,他只是要把紀律和服從灌輸到手下人心中。正好趁著這幾日改善生活,這么做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嘍啰們的抱怨。

  當他走進小寨,誰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卻再無第一日那般,不顧禁令,向陸謙行禮的做派。

  這都是用一頓頓葷肉好菜被‘練’出來的。

  敢有不準禁令的,一律吃下等飯菜——肉湯燴菜;

  嚴格遵守禁令的,一律吃中等飯菜——豬羊肉燉菜;

  表現優異者,一律吃上等飯菜——大碗肉食。

  陸謙本來準備下等飯菜是白水煮菜的,但想到自己畢竟才上梁山,不要留下苛刻名聲,就選擇了肉湯燉菜。而現在看,如此效果也是很好地。這些嘍啰看不到長遠的未來,求的就是一個眼前的吃喝快活,有肉吃就是最大的滿足。

  陸謙從一個個挺起胸膛的嘍啰身邊走過,他能看得出,其中的不少人腿都已經在都。場地前首的水漏還有不少才能滴完,但現在已經沒有一個人再選擇輕易放棄了。

  等到劉唐帶著五十人來到小寨,小寨中還剩下六七十人在直直的站著,另外退出的都是老弱,只要他們不是故意不出力,陸謙還是給他們中等飯食的。

  新到的五十嘍啰一路上說說笑笑,看到小寨校場中直直站著的幾十人后,還是一陣喧嘩聲起,慢慢的,慢慢的,也各自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他們是不懂那些人在做什么,可他們不傻,知道這是一種訓練。陸謙的身份不是秘密,殿帥府虞侯出身,很自然的就被嘍啰們高看了。來日山寨里要是傳起陸謙有練兵秘術來,那也不要稀奇。

  當水漏中最后一滴水滴盡。唐伍口中的骨笛吹響。

  陸謙沒有聽到大松勁的喘氣聲,他看到那些腿都在發軟的嘍啰們,在外人面前正全力維持著自己的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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