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月上中天。
距離唐廟五六里處的汶水河畔,七八艘船停在了河邊,黑夜中陸謙遠遠地打望東方。
天黑十分,最后一批打山寨下來的嘍啰也自到齊,盤點一番,不算陸謙、劉唐、阮氏三雄和朱貴六人,大小嘍啰已經四十有一。
一更時分,分頭潛來的人手全部在這兒聚集,一個不少。陸謙叫人好好歇著,取出酒肉招待,這一等便是到三更時分。
夜幕中,無數顆星星閃過。靜靜的汶水上,不時的有按耐不住的人聲傳出來。陸謙沒太過苛求他們,便是他與劉唐、朱貴,阮氏兄弟都也在竊竊私語,眾嘍啰們忍不住心中那股興奮中參雜著忐忑的復雜情緒,響出聲音來也是應該。而這也是他拔船停在距離唐廟五六里遠的水面上的原因。
直到近了三更,行動真正開始,眾人才都安靜了來。幾艘小船悄無聲息的行駛在汶水上,向前了兩三里,陸謙叫船停下,一伙人拿著樸刀、長槍都下船上岸。潛伏在河堤里,就看前頭兩三里有燈火亮起的地方,一條火龍從黑夜中鉆出,這就是唐廟巡夜的鄉勇。
人數不多,只二十來個,帶頭的是一個喚作文忠的教師。
這都是那叫著唐伍的后生告說的。文忠是唐家的副教師,還有一個正教師叫做蘇飛,兩人一使刀,一使槍,杜遷、宋萬都勝不過二人。
這二人每逢半月輪值夜宿,現下正逢文忠當值。持著一口大刀,騎在馬上,徐徐而來。
陸謙遠遠地看那火龍出洞,約莫行了兩里之后,轉而向北。距離的稍遠些,沒能放個偵查技能,看個清楚。
漆黑一片的唐廟,除了偶爾傳出的兩聲犬吠聲外,陷入沉睡的村莊再無一絲動靜。
一伙人分做兩部分,陸謙和阮氏三雄為首,他們負責打開寨門,劉唐、朱貴引著余下人在后。
悄悄的靠近寨墻,阮小二將樸刀豎在墻邊,腳下扎住馬步,兩手抱在腹部。陸謙也撇下兵刃,腳踩在阮小二手心,猛地一起,整個人就向上躥區。那阮小二也十足力氣,順勢朝上一舉。真真是雙臂有千斤力氣,陸謙整個人一輕,人就到了一丈高的半空,舉手就撈著了寨墻頂端,如是一根稻草一樣,半絲兒聲音都沒的就落到了寨墻上。
阮小五、阮小七如是這般的上來,陸謙再垂下繩索,先把四口樸刀送上,再將阮小二吊上來。
唐廟是很小的,雖然農村宅院一般來都很大,但這個存在也不過是東西長百二十丈,南北長七八十丈大小,現在陸謙他們殺到的就是西門。
其上寨墻的地方,距離西寨門還不到百米。四人挺起樸刀,悄悄的摸過去,在還有二三十米遠的地方被寨上值夜的鄉勇發現。
“上!”
一聲爆喊在唐廟的夜空中炸響。四人爭撲上前,砍瓜切菜一樣,將寨門上的七八個鄉勇砍倒在地,然后跳下城門,那里守著的兩個鄉勇早已經屁滾尿流的逃跑了。
“禍事啦,禍事啦。賊人殺進來啦…”一路還發出殺豬一樣的叫嚎聲。
寨門打開,一伙人蜂擁而入。同時那村中心里也響起了疾快的銅鑼聲。唐廟的反應并不算慢,但這些手段短萬萬阻擋不下陸謙,凡是持械殺出的鄉勇丁壯盡數打到,一路直沖唐宅。
“各位父老鄉親,俺是唐五兒。今夜里來,只是為報俺家仇,與眾鄉親無干!絕不會傷害到父老鄉親。大伙兒請自閉家門安守,鄉勇也都自回家去,休為唐老賊無謂葬送了性命,今夜里俺只尋唐老賊報仇。…”
整個唐廟都已經驚醒,柴犬瘋狂的叫著,那在唐大戶家中安歇的蘇飛一個打挺,從床上下來,不及穿衣就持著一桿長槍奔出庭院。
唐老倌兒,也就是唐大戶,唐家的主心骨唐勝安,同樣慌得一塌糊涂,腳不穿鞋的奔炮出來,看到持槍立在庭院的蘇飛,那就好比尋到了依靠,急過去問:“蘇教師,蘇教師。”
“老太公休慌,有我蘇飛在,賊人就算進的寨子,也破不了唐家大門。”
“教師啊,老朽心亂神慌,現在只全仗教師了。只要教師能守住我唐家不失,日后我必在女婿面前保薦教師。”唐勝安就如此說著,就聽到大門處的家丁殺豬一樣叫嗥著:“太公,太公!賊人殺來了,賊人殺來了…”
“上墻,都上墻御敵!”蘇飛真真是一驚,這才幾時啊,人就殺到跟前了?這賊人到底來了多少啊?“把獵弓都拿出來。”
就在這時,唐勝安的聲音又響起了,“混賬東西,還不快與教師披上?”
蘇飛扭頭一看,卻是那副他眼饞已久的札甲,這可是真真的好東西。廝殺時候如披上了它,簡直等同多出一條命來。
唐家也是因自己女兒做了那濟州團練使黃安的小妾,才藏的一副在家中。
“各位父老鄉親,俺是唐五兒。今夜里來,只是為報家仇,與眾鄉親無干!絕不會傷害到父老鄉親。請大伙兒都閉門在家,鄉勇也自回家去,今夜里俺只尋唐老賊報仇。…”
唐伍這時的聲音也在整個唐廟響起,之前串通的三戶人家也在大聲的叫喊。唐家人現在吞吃田畝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唐伍的遭遇在整個唐廟并不是一家兩家。先前有唐家一門強力壓制,幾百戶農人都視作囊中之物,現如今反噬就來了。
“大哥,咱們…?”
一處土坯墻的后頭,十幾個持著刀槍的漢子聚在一塊,大家的目光都看著中央的中年漢子。
“等。”
中年漢子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在火把的照應下,顯得都有些猙獰。看的他對面的一個民人打扮的人是提心吊膽。直到這漢子說出一個‘等’字,這才大松了一口氣。
“大郎真明智之選。那唐老賊死便死了,憑的我們要給他賣命?何其不值。”
“至于莊里的安危你盡可放心。保證是秋什么來著,秋…,秋毫無犯。唐伍爹娘祖輩的墳地都在這兒,你是看著他長大的,他還能偏咱們不成?”
如此的一幕還在其他幾處地方重復上演。
聚集起來的村民和鄉勇,滿懷忐忑的看著‘賊人’一路直奔唐大戶家去,一連串的情報回饋到了如那中年漢子一樣的幾個為首人耳朵中,這些賊確實說話算話,竟沒一個去踹門闖戶的去燒殺搶掠的。
而且他們的人數也不是很多,似乎還不到百人。
唐家的大門很厚實,但再厚實的大門也擋不住暴力。而唐家人手里握著的獵弓,早被木板盾牌擋了下來。
陸謙根本沒再分兵,再分頭去打,調開唐家家丁什么的。沒必要!
這個時候就要簡單粗暴有力量。
“我來踢。”阮小二爆吼一聲,提起熊掌般大的腳板,振起全身力氣,飛起一腳,沉重的院門發出咔嚓咔嚓的吱扭聲。
透過縫隙,陸謙可清洗看到門后那唐家的四五個家丁身子猛地向后一彈。“頂住,頂住!”有人在大吼。
“我們也上。”
陸謙與阮氏兄弟一人擎著一面木盾,挨到唐家大門,幾人合力,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大門的門軸撞斷了。那整個大門不需要他們在破壞,里面唐家家丁一直在用力堵門,里頭的力就把門軸斷了的大門給向外推到了。
“殺——”
陸謙甩開木盾,揮著樸刀就闖進了懵逼中唐家家丁群中,應者披靡,在被陸謙砍到三兩人后,余下人就在一聲慘叫聲中一哄而散。
而此刻的蘇飛也跑完了龍套,領盒飯下去休息了。
阮氏兄弟干凈利索的結果了蘇飛,阮小七已上手在扒著蘇飛身上的札甲了。“哥哥,這可是好東西啊。”
“這自然是好東西。”陸謙拿起了還沾著血跡的鳳翅盔,再看一眼札甲的鐵質,就知道這是標準的軍中中級軍官所配的護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