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劉唐爆出的笑聲讓韓伯龍傻眼,待聽得陸謙、劉唐倆人就是要去柴進莊上避難,自個也大笑出聲。“卻是小弟的運氣,能再與哥哥結伴趕上一程。”
老鄉柴進的名聲響亮的連陸謙都要趕去投奔,這真真讓韓伯龍臉上生光。
這趙宋朝廷麾下的江湖,大體上可分做七個部分——最最閉塞的是蜀地,然后力量稀薄的是關中和河北東路,這兩地都是朝廷的大軍駐扎,容不得江湖漢子放肆。那盧俊義如此好身手,如此大的家業,不也在官府拿他的時候不堪一擊么?就是那晁蓋也有吳用做謀主,有劉唐千里來投奔,盧俊義的產業十倍、數十倍于晁蓋,江湖聲望更是非同凡響,明了明的喊出來棍棒天下無對!而他又有什么呢?一個燕青還是養子。他單挑梁山的盤算簡直是腦子里裝了一大海。那就是因為趙宋在河北之地屯有重兵,根本不讓江湖好漢有發展的余地,天花板太低了。
再有就是以開封府為中心,那打周遭的三塊綠林最是興旺所在。
京東齊魯,這是其一;柴進、宋公明、晁蓋都是當中的江湖大哥。
河東路是其二,代表人物就是幾年后赫赫有名的田虎了。
第三是東南方的江淮,領頭老大乃是王慶。只不過這王慶的籍貫卻也是開封府的。
這七處的最后一個是江南,大名鼎鼎的方圣公,北地的江湖人士縱然沒見過也是聽過的。
小旋風柴進的名望在京東齊魯冀東這一塊可是響亮,但滄州距離開封有千里之遠,陸謙不僅聽說過柴進的名頭,在現如今的危險情況下,還準備著千里迢迢的去投奔柴進。韓伯龍嘴巴笑的都合不攏了。
不管是古代還是21世紀,中國人都有一種鄉土情結,為同鄉榮譽而與有榮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啦。
當天夜里,三人就在這夜晚露宿一宿。第二次,馬車行了一上午,到了孟州下轄的某鎮。他們馬車上裝載著盡是貴物,根本沒想著進城,不然被守城門的兵丁衙役發現了,又要生出許多事端。更何況劉唐相貌太過露眼,若走了行蹤就是不好了。
韓伯龍先去那鎮子口,片刻時間就提著一包肉饅頭走了回來。
“這鎮子可進的?”
“哥哥謹慎,這鎮子萬萬進不的。官府的文書就張貼在鎮子口,出一千貫信賞錢,畫影圖形,不僅有劉唐兄弟的,還有哥哥的。我去瞧了,只哥哥倒還好,可劉唐兄弟臉上見今明明地一搭朱砂記,走到前路,須賴不過。”
劉唐急切道:“臉上貼個膏藥可使得?”
陸謙笑道:“天下只有你精乖,說這癡話!這個如何瞞得過做公的?”陸謙是什么出身,腦子里過去的記憶都在,對著天下做公的最是明白,他們臉是黑的,手是黑的,連心也都是黑的。可全身上下最最明亮的就是一雙眼睛。
他昨夜里就想過這個問題,現實可不是小說里,水滸傳上往來幾百里上千里也只是作者筆下的兩行字而已,可現實里卻需要他一步一步的跋涉。這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一旦蹤跡露了去,就只能拼殺,那就不妙了。
“我卻有個道理,只是怕劉唐兄弟依不得。”
劉唐叫道:“我既要逃災避難,只要拖累不得哥哥,如何不依。”
“那我說出來,兄弟卻不要嗔怪。”陸謙臉上做笑,拍了拍手下的木箱,“劉唐兄弟可還記得這里的物件?”
“那兩口鑌鐵刀?”這是劉唐記憶里最深的寶貝,喜愛勝過那金條銀錠十倍。里頭那個沙魚皮鞘子里插著的兩把雪花鑌鐵刀,昨半夜里竟鳴嘯得響,讓人驚嘆。
“是里頭的頭陀形裝。兄弟今既要逃難,除非把頭發剪了做個行者,壓住鬢角,再用鐵界箍套在頭上,遮得鬢邊的胎記,又且得這本度牒做護身符;年甲貌相和兄弟相等,官兵自躲得過去。”
陸謙這是想起了原著上的武松,劉唐年齡與武松相當,那晁蓋才三十出頭,劉唐要是年紀太大如何做的晁蓋的外甥?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也高過他一些,膀大腰圓,如何武松扮的行者,劉唐就扮不過了?
雖然這劉唐的綽號是赤發鬼,可這并不是說劉唐的頭發是紅的,而是他臉上的胎記。就好比楊志的綽號,青面獸,他又何嘗是一張青面獠牙的臉呢?劉唐,紫黑闊臉,鬢邊的朱砂記以及上面生一片黑黃毛,才是被喚作赤發鬼的緣由。
尋個樹林,劉唐帶著衣物鉆將進去,著了皂直裰,系了絳,把氈笠兒除下來,解開頭發,摺疊起來,將界箍兒箍起,掛著數珠。走出來,陸謙韓伯龍看了,兩個喝采道:“卻不是前生注定!”那衣服就是合著劉唐身形做的。
韓伯龍打開一個木箱,從里頭拿出一面金銀裝飾的銅鏡于劉唐看,劉唐看了,哈哈大笑。
“我生來不曾拜過佛陀,不曾想今日就先做了行者。哥哥,便與我剪了頭發。”
配著那銅鏡的還有一把銀剪刀,陸謙拿起剪刀替劉唐把前后凌亂的頭發都剪了。韓伯龍再將兩把雪花鑌鐵刀給劉唐掛上,“呵呵,兄弟真好一個行者。”
劉唐抽出那雙刀,寒光逼人,直接的這天上的太陽也瞬間沒了氣力。對韓伯龍的調笑也不在意,只看著雙刀嘿嘿笑。
說起來這水滸里的神兵利器,也就那區區幾件。高俅手中的寶刀,楊家祖傳的寶刀,再有徐寧家傳的雁翎圈金甲,那接下來讓陸謙還留有印象的就只有魯智深手里的水磨禪杖和武松的這對雪花鑌鐵刀了。
只是陸謙很懷疑,就是把一根鐵棍扔給武松,都保不準比這兩把鑌鐵刀的殺傷力更大。武松真正出彩,叫人記憶深刻的是拳腳功夫,可不是刀口上的厲害。
武松打老虎的時候還帶著一根哨棒呢,柴進莊子上可不缺刀槍,怎么沒見武松提著兩把刀回老家呢?
別說是趙宋官家不讓,他自己跑這一路了,帶的長短刀俱全,也沒見被差人攔截。
劉唐做了行者打扮后,果然半分意外也沒有的過了鎮子。韓伯龍還多在鎮子上賣了兩頭牛一匹馬,陸謙劉唐那兩匹馬可是很不錯的健馬,拿到市場上能賣出百十貫錢來,還不多見,當做駑馬來拉車,太奢侈了。
兩頭牛也不過十七八貫,再加上鎮上馬市最好的馬匹也不過三十貫,配上馬鞍韁繩,但就這六十貫的錢財卻直接用去了一口箱子的銅錢。
陸謙也是懷疑了,這水滸的世界,銀子已經被當做了錢財來使用,怎么就沒見鑄成銀幣的?
真實歷史上是金銀短缺,但眼下這時代卻不一樣啊,中國古代人可不笨啊。如今這世道,銅都知道鑄錢,怎么銀子就沒人想著鑄錢呢?
三人走的就更輕快了。陸謙只把一雙耳朵獻出來,聽那韓伯龍和劉唐說起自己的江湖往事。
原來那托塔天王晁蓋是山東地下的大鹽梟,宋朝的鹽政雖然沒有元明清時候苛刻,但現在一斤食鹽也保持在二十五錢到三十錢之間。汴京的鹽價更是在三十五錢到四十錢之間。
北宋的鹽法有規定,以東京鹽價為例,如果每斤賣不到三十五錢,就斂藏入庫而不發賣,以使鹽價上漲;如果超過了四十錢,就大批發放庫存的食鹽,
齊魯臨海,私鹽猖獗,百姓有需求有市場,江湖漢子就敢押運著大車的食鹽沖州撞府。鄆城境內流著濟水,靠掛著東京城;臨靠著梁山泊,直接連通著大運河,聯系著東西南北,往來水道甚是繁榮。自是私販食鹽的一大行徑,晁蓋就是齊魯鹽梟中的翹楚。
而及時雨宋公明則是濟水、齊魯運河段沿岸排在第一的大窩主。
而何為窩主?那就是銷贓窩點的boss。這也是靠著濟水和大運河的便利。這兩條水道就仿佛是兩條高速公路,在鄆城交叉,你說鄆城地勢地理如何?
陸謙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宋江以一個鄆城縣的小押司,武藝普通,卻就能在綠林江湖道上如此的聲名遠播,原來是如此啊。
銷贓窩點必然是在交通方便之處,銷贓窩點的帶頭大哥那交集自然是廣博,而只要他手頭再闊綽一些,也怪不得如此大名望了。
這鄆城,“藏龍臥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