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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食人禽獸

  黃河是不能過了,陸謙和那疑是劉唐的大漢,打馬狂奔了十里,這才在一片樹林邊停下。

  陸謙下馬,就要去扶那漢子,不見漢子已經跳下了馬背。傷口處不信不疼,但這漢子眉頭都不皺一下。“好漢子,這般潑實。”

  他隨身攜帶的有金瘡藥,還是很上等的金瘡藥。

  “些許小傷算甚。”劉唐更可惜的是自己的貨,這一回他是把本錢全折了。

  昨黃昏里渡黃河,這本來是萬無一失的事兒,他都來回走了多少次了。可誰料到碰到巡哨回來的官船,那官船也不比私船大多少,可那水面上根本不是他的用武之地,官船只是把船狠狠一撞,劉唐自個都站不穩了。船老大一伙兒不敢犯官,自跳水逃了,劉唐可沒那么好的水性,在水中沒潛出兩丈來就被迫浮出水面換氣,被等候著的官丁用網拿的正帶。提上船時見他還不老實,就一槍戳在了他腿上。而要是在陸上,他一個人提刀就能把那群鳥差撥全斬了。

  “小弟劉唐,東潞州人氏,因鬢邊有一搭朱砂記,江湖上人稱赤發鬼的就是。”劉唐先是自報家門,然后用一種發誓的神情言道:“敢問哥哥大名,近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今后旦有差遣,只須知會一聲,劉唐刀山火海也闖的。”

  果真是赤發鬼。

  陸謙忙扶起劉唐,“兄弟這般說就羞死我陸謙了。錯非我砍了高俅那廝的衙內,官軍近來如何會盤查的這般森嚴。說來還是陸謙連累了兄弟。”

  劉唐這幾日忙于走鹽路,并不曾注意到這些,被抓之后還甚是好奇,這大河之上的官船真的巡查這般殷勤了?現在聽了卻是恍然大悟,但也沒一絲怨恨之意。而聽了陸謙本是東京殿帥府虞侯,只因為高俅的干兒子高衙內窺視朋友之妻,便一刀殺了高衙內。血字留名后連夜逃出東京,大聲叫起好來。

  劉唐的樣貌過于好認,陸謙便把自己的氈帽讓給了劉唐,還有拿出衣物讓于他穿。

  兩人打馬跑出了莘縣地界。

  那渡口之南是陽谷,以北就是莘縣。陸謙殺兵救人,消息必然會讓莘縣震動。當地的廂兵倒是不被陸謙放在眼中,但當地的豪強鄉勇卻會讓人頭疼。而且劉唐腿上有傷,還是早早離開為妙。

  兩人沿著黃河繼續東去,便是孟州。

  馬匹是不能長時間奔走的,一般說來,每日三四十里即好,陸謙每日細料精心喂養,也只是奔出五六十里。但今天事急,也顧不得許多了。

  陸謙都不知道奔走了多少里,知道兩匹健馬通通大汗淋漓,口吐白沫,這才按下了馬頭。再看天上的太陽,也是到了午后時候。

  陸謙劉唐都是順著大路趕程,此刻乃是一個路坡,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唯獨南側幾棵柳樹下有兩間草房,傍著一條細細小溪邊。柳樹上挑出個酒簾兒。劉唐見了,指道:“那里不有個酒家!”兩人便下馬干了去。

為頭是一排柳樹,鳥雀停在上頭,嘰嘰喳喳。抹過柳樹,就可望見一個酒店,門前窗檻邊坐  著一個布衣漢子,頭戴小帽,八搭麻鞋,腰系著條布巾。見陸謙同劉唐來到門前,忙走起身來迎接。對于劉唐腿上的包扎是視而不見,只說道:“兩位客官,歇腳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點心時,好大饅頭!”讓這兩人到里面,在一副柏木桌凳座上。

  這北宋的饅頭卻不是后世的饅頭,指的而是后世的肉包子。這時候的包子是以冷水面制皮,多為素餡。饅頭以發酵面制皮,餡心為肉類,也就是今天的肉包子。武大郎賣的炊餅才是后世意義中的饅頭。

  店里頭還有一個三十婦人,搽一臉胭脂鉛粉,露出白胸脯,笑容可掬道:“二位客官,打多少酒?”

  陸謙、劉唐都是餓了,“先來兩斤漱口,肉便切上五斤來,再來十個饅頭。還有外頭的馬匹,好生照料了,草料一并算錢給你。”

  那婦人嘻嘻地笑著入里面托出一大桶酒來,放下兩只大碗,兩雙筷子,切出兩盤肉來,又在灶上取半籠饅頭來放在桌子上。

  劉唐是真餓了,打昨日黃昏被捕,到現在只吃了陸謙包裹里剩下的倆包子。但他這時候卻很是慎重,別看他年紀不很大,這些年里河北山東跑了無數遍,江湖經驗卻是一等一豐富。進店之后就把眼睛亂瞄,因為這店中只有他們倆作客。端起酒碗是只把舌頭輕輕點了一點。

  陸謙也很清楚在莘縣向東就是孟州,孟州的駐扎禁軍他是不在乎,但孟州十字坡的孫二娘人肉包子連鎖店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貫耳。

  酒肉端上桌面,劉唐是憑著江湖經驗來試,陸謙則直接放出了技能。

  就看這桌子上的酒水都蒙上了一層艷紅色,這是大危險。

  再看那適才的伙計,引陸謙、劉唐進店后,竟不知什么時候又到了店門前。陸謙心頭登時泛起那嗚嘟嘟的怒火。

  想那武二在十字坡都是用言語戲謔了孫二娘后才遭的下手,這倆賊男女,竟然半句話不說就下黑手。這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可想而知,遭了藥后會是什么樣一個下場了。

  陸謙怒火起的爆裂,劉唐都還沒確定,一把樸刀就將那店伙計捅穿了去,然后陸謙三步并作兩步,拔起腰刀就將那婦人砍做了兩截。

  劉唐是倏然一驚,“哥哥,這酒中…”

  “這等賊子就是該殺。”

  連殺兩人,陸謙心頭怒火尤勝,握著腰刀就往店后闖去,迎面就撞到一個聽得前面聲響趕來的婦人,再是一刀兩斷。

  劉唐這時已經提刀趕了來,灶房里一人也沒有,只是見灶邊梁上掛著兩條人腿。

  劉唐立刻怒不可遏,伸手拿起灶上的油燈,就要放火燒了這黑店。陸謙攔住了他,“且搜上一搜,此處狹小,斷無分人尸身的道理。這伙賊男女不是另有他地,就是此地隱有暗室。”

  殺人,分尸,吃人,這等惡毒行徑比之單純的害人黑店尤要惡劣之極。陸謙如果還是21世紀的張乾,只看到那梁上懸掛的兩條人腿,就已經腹內顛倒翻滾,吐得一塌糊涂了。可現在的他卻還能很冷靜的思考,這多虧了他融合了陸謙的記憶。那種融合后,強大的不僅僅是陸謙的武力,更是他的心靈。

  灶房不大,陸謙和潑著一條腿的劉唐沒用多久就摸到了一個鍋口大的木板,掀開來看,一股不怎么好聞的氣味直沖陸謙、劉唐的口鼻。

  “兄弟且在上面等候。”不待劉唐反應,陸謙就握著腰刀跳下了洞口。

  說真的,陸謙下來的時候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保不準這底下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間地獄。

  人頭、人皮、腿腳之類的,就像是后世鹵豬蹄、羊蹄那樣,成鍋成桶的。

  但是沒有,這里還是比較干凈的。沒有人頭人皮,也沒有成筐的人手人腳。當然骨頭是少不了的,成筐的白凈骨頭,剔的不帶一點皮肉,堆在暗室一角。

  而那最里面竟還有一個人伏在案子上,點著油燈在剃著骨頭。上頭的殺戮他是一點沒聽到,但現在一個人活生生的下了暗室,他知道驚覺。

  先是把手中剔肉刀向陸謙投來,然后就從墻邊取下一口樸刀,“甚人敢來此探望?”

  陸謙一刀磕飛了那人樸刀,然后一腳狠狠將人踢起,撞到了身后墻壁上。如是提著一只死狗送上那洞口,劉唐拿刀架在那人脖子上,“你等食人禽獸是甚來路?可曉得母夜叉孫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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