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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封駁之權真宰相

  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就沒有不濕的。李淵實在太過迷戀自己的權謀,自從楊文干所謂的謀反,事實上已經給他敲響了警鐘,只是李淵的警惕性不夠。

  李淵忽視了太子之位對李世民的誘惑,也忽視了李世民的狠辣。

  僅僅一次負氣般的收監,其實,李淵何嘗不是在釣魚,只是可惜,這是一次失敗的釣魚,釣上來一條大白鯊。

  “朕還沒死呢,他們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了找新主子?”李淵氣急敗壞的吼道:“他們…他們…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帝!”

  就連裴寂也不知道怎么勸憤怒的李淵了。

  李淵發起狠來,舉起一個茶杯就往地上砸去,接著又舉起象牙鏤空雕刻的筆筒,然后又一方硯臺。

  短短一刻鐘之內,李淵已經砸壞了幾十件物件,這些東西如果放在后世,十幾億出去了。

  李淵發現手中沒有可以砸的東西時,裴寂拿起一只李淵用的夜壺,遞到李淵手中道:“陛下,摔這個…”

  “哎…”李淵倒沒有伸手去接這個夜壺,他深深嘆了口氣,頗為無奈的嘆道:“此事一團亂麻,朕都不知,該如何善后。”

  “陛下,這太子在獄中之事,未必與秦王有直接關系。”裴寂分析道:“若真是秦王出手,為何不等杜伏威返回囚籠之后,再動手?那樣以來,豈不是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們?”

  李淵搖搖頭道:“朕已經問過了,先前杜伏威被打昏在地,他們沒有防備,朕只是收監太子,有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太子的命,天下還有人拿朕這個皇帝當回事嗎?裴三,你去東宮下詔,命太子全權負責審理杜伏威一案。”

  裴寂起身就往外走。

  李淵伸手攔住裴寂道:“等一等,褫奪秦王司空之職,齊王元吉拜司空,協助太子問案。”

  裴寂聞言眼皮不住的跳動了一下,李建成剛剛被打得體無完膚,雖然性命暫時無礙,但是必定會被李建成視作奇恥大辱,一旦讓李建成、李元吉負責審理此案,還擔心這件案子不夠大嗎?

  雖然李淵名義上是審理杜伏威一案,何嘗不是讓李建成糾查刑部李世民的人,此番必然會引起朝堂腥雨血雨。

  就在裴寂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就聽見宦官來到李淵身邊道:“陛下,秦王求見!”

  李淵想也不想的道:“不見!”

  小宦官急忙退出去。

  隨著裴寂的離開,不多時一個身披斗篷,不露面目的人出現在魚彥章身后。

  李淵望著侯君集道:“太子此番遇劫,是秦王府誰做的!”

  侯君集沉聲道:“臣下可以擔保,此事,確實與秦王,沒有半分瓜葛,他并不知情。”

  李淵沉重的長出了口氣道:“那有其他的消息嗎?”

  侯君集稍稍頓了一下,回道:“臣還在調查中。”

  李淵心煩意亂的擺擺手:“退下吧!”

  侯君集緊緊地抿了下嘴,小心翼翼的進言道:“陛下,秦王府倒有一批死士,只知道名號百騎,臣也無法參與其中,秦王只讓長孫無忌與葉知秋負責,臣覺得,他確實是…此次太子天牢遇險,尚未有定論,然而陳應其人又兼具,卓越的軍事才能,不宜…”

  李淵不耐煩的道:“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朕自會處置,退下。”

  侯君集死死地皺緊了眉頭,卻也不敢再說什么,躬身退出大殿。

  太極宮外,得知李淵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李世民,李世民一臉郁悶的站在門外。

  長孫無忌頓時有些慌了:“殿下,這該如何是好?”

  李世民轉身登上馬車,坐在馬車里的李世民重重地呼出一口悶氣。

  長孫無忌拍拍車窗示意馭手起駕。

  李世民忽然問道:“太子呢?”

  長孫無忌看了李世民一眼道:“應該回了東宮!”

  李世民大喝:“擺駕東宮!”

  早有防備的長孫無忌一把拉住李世民道:“殿下,你這是要去哪里?”

  李世民道:“太子哥哥遭逢劫難,身為二弟,理應探望一番!”

  長孫無忌焦急地一把攥住李世民的脖領子道:“殿下,太子適逢劫難,正在疑鄰盜斧,你現在去了東宮,除了自取其辱之外,于事何益?”

  東宮,李建成的馬車緩緩停靠在門口,李建成在魏征的攙扶下,緩緩從馬車上下來。

  李建成雖然血肉模糊,看著嚇人,其實不過是皮外傷,并沒有性命之憂。

  然而,當進入東宮正門的時候,卻發現左右衛率兩個中壘團,共六百余名健卒,正在馮立身后躬身而立。

  中壘團是大唐兩種比較特殊的編制,普通折沖府或普通邊軍中根本就沒有這種編制。所謂的中壘,乃漢武帝初設八校尉之一,原為掌握京師緝捕盜事。不過,東宮與左右衛軍所下轄的中壘團,卻仿佛是后世的武警特勤部隊。

  時刻待命,裝備精良,訓練有素,隨時可以拉出去出戰。

  現在左右率衛的兩個中壘團將士也是一副準備出征的架勢,弓弩上弦,甲胄齊全,殺氣騰騰。

  李建成望著馮立道:“你們這是準備做什么?”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馮立咬牙切齒的道:“末將愿為太子殿下討還一個公道!”

  李建成噗嗤一下笑了,他望著馮立道:“你準備向誰去討這個公道,怎么去討這個公道?”

  “這…”馮立啞口無言,雖然整個長安,整個朝廷內外都以為此事是秦王李世民做的,關鍵是沒有證據,刑部天牢司獄史國(非是筆誤,就是這個國姓)紹綱雖然有刺殺李建成的事實行為,然而卻沒有留下活口,眼見自己被杜伏威制住,國紹綱反手一轉,握住鋼釬子捅進自己的腹中,整個鋼釬子透體而出,差點刺中身后的杜伏威。

  現在國紹綱已經死了,他的這個線索就斷了,一具尸體已經沒有辦法指任李世民了。

  馮立若是真敢帶人去找秦王李世民的晦氣,恐怕連李建成也護不住馮立。

  馮立憤憤的道:“殿下,難道就這么算了!”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李建成道:“泥土還有三分性,更何況本宮,你們都散了吧!”

  眾東宮左右衛率中壘軍將士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李建成煩躁地揮手道:“都回去睡覺!不要堵在門口!”

  馮立松了口氣,帶領中壘軍讓開大路。

  李建成進入東宮大殿,太子妃鄭觀音帶著妻妾兒女,給李建成請安。

  李承道望著李建成道:“阿爹,我給你報仇!”

  李承道心思比較簡單,他不管有沒有證據,反正他比李承乾大,在太極宮大本堂(既皇家學堂)里,他可以找岔奏李承乾,反正都是藩王,侍衛們也不敢管。

  李建成煩躁地揮手道:“都聚在這里作甚?趕緊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說。”

  鄭觀音的眼睛微紅,望著眾妾姬子女道:“殿下沒事了,大家都回屋歇息。”

  若大的東宮大殿,只剩下李建成與魏征二人。

  李建成臀部和背部都有傷,此時更加疼痛難忍,李建成一臉猙獰的道:“玄成,本宮錯了!”

  魏征微微一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李建成看著魏征翻閱著邸報,皺起眉頭問道:“上面都有什么?”

  “一些人事任免!”魏征道:“秦王府秦瓊并任命為靈州總管,西河撫慰大使,以備突厥、程知節副之!”

  李建成笑了笑道:“手伸得夠長啊!”

  魏征接著道:“下面更有意思,涇州總管薛萬徹升任并州大總管、河東撫慰使,以備突厥!”

  李建成喃喃的道:“有意思…有意思,用靈州換河東,似乎吃虧啊!”

  “應該不會!”魏征搖搖頭道:“太子殿下您難道忘記了,這兩年陳大將軍一直從靈州遷徙人口,如今靈州戶不足五萬,而河東卻有二十三萬戶!”

  李建成點點頭道:“就這些嗎?”

  魏征接著道:“陛下已經同意陳大將軍回長安,改任大司徒、仍任安西大都護、管民部。”

  “這更加有意思了啊!”李建成心想,自大唐立國以來,除了劉文靜管了兩年民部,這七年來都是一直讓蕭時文管理民部,如今換作陳應,還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李建成面露憂慮之色。

  魏征嘆了口氣道:“看來陛下對陳大將軍還是猜忌甚深!看來是不會再讓大將軍繼續帶兵了。”

  李建成面色沉郁的點點頭,突然道:“玄成,記得平陽公主曾舉薦陳應的門人許敬宗為官,其人究竟如何?”

  魏征道:“此人機謀無雙。”

  說著,魏征搖搖頭道:“不過,此人德行不佳,擅長的是陰謀,而非陽謀,若要用他,殿下須慎之又慎。

  李建成冷笑道:“陰謀也罷,陽謀也罷,總比坐以待斃要強。玄成,你召許敬宗來東宮,辟讓他出任,東宮左春坊中允,你出任左庶子”

  東宮是一個縮小版的朝廷,而左右春坊則對標朝廷的門下省與中書省。門下省掌機要,共議國政,并負責審查詔令,簽署章奏,有封駁之權。

  現在李建成給了魏征可以封駁李建成的權利,這就是真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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