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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扯虎皮拉大旗

  (四更)

  公司垮了,老婆孩子沒了,萬籟俱滅,就像后世破產的老板一樣,站在天臺上,面對死亡,不再是恐懼,而是一種解脫,此時正是竇建德的真實心理寫照。

  河北三十九州,除了最先被陳應拿下來的相州、姑且把洺州也算打下來的,那么其余二十二州,在短短三天的時間內向唐國投降,改旗易幟,似乎一夜之間,整個河北江山易色。

  或許一切都是天意,或許一切都是命運。

  竇建德孤獨的坐在澤州城的城墻上,遙遠著對面的唐軍大營,心中既是苦澀,又是無奈。

  若是因為天意如此,真的無法抵御。

  若是因為命運如此,那只能默默承受。

  站在不遠處的凌敬,此刻也是滿腹的心酸與無奈。他自然非常清楚,此刻竇建德心中酸澀難當,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開解竇建德。眼下,竇建德與澮州的曹湛所部已經被大唐慶州總管楊文干隔絕開來,竇建德就是一支沒有后援,沒有后方,沒有朋友的孤軍。

  雖然此刻,竇建德還有五六萬步騎,放眼天下,無論在哪兒,這都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然而,最關鍵的是,竇建德此刻就像在垓下被圍的楚霸王一樣,縱然有力可舉鼎,卻無可奈何。

  “陛下,我們其實也不是沒有機會!”凌敬斟酌著詞語,緩緩的說道:“澤州不可久持,必須盡早脫身,若是我們輕裝簡從,突圍北上,與隋主…”

  “朕,明白凌卿的意思!”竇建德滿臉苦笑道:“朕既已失國,豈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朕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朕絕對不會北上,更不向突厥胡種稱臣!”

  凌敬道:“陛下的意思,臣明白!”

  “你不明白!”竇建德突然豁然起身,指著周圍滿懼意的夏軍將士道:“朕已經輸了,現在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夠了!”

  夏州城外,唐軍大營,隨著河北洺州之戰大捷的消息傳來,陳應完勝劉黑闥,河北二十二州易幟的消息傳來,此刻眾將領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事實上,李建成也在盡快解決這個戰斗。

  后天,就是李秀寧大婚的日子。當初李秀寧婚給柴紹的時候,因為這從頭到尾都是李淵的緩兵之計,所以,李建成與李淵瞞著李秀寧,送李秀寧獨自去大興(既長安)城與柴紹完婚。這是李建成作為兄長欠李秀寧的,所以這一次李秀寧大婚,于情于理,李建成感覺必須親眼看著李秀寧穿上嫁衣,登上花車。

  李建成喃喃的道:“本宮欲一日破城,諸位將軍,誰有良策?”

  薛萬徹當仁不讓的道:“太子殿下,末將愿往!”

  話雖然說得敞亮,薛萬徹其實沒有半點底。攻城在這個時代的難度非常大,他也沒有三頭六臂,他第一個站出來,其實是在向李建成表忠心。

  不過,魏征卻站出來,襝衽而禮道:“太子殿下,臣以為,我們此刻宜靜不宜動!”

  李建成微微蹙起眉頭,道理是道理,李建成也懂。可是從情感上,他卻希望馬上返回長安,給李秀寧蓋上蓋頭。

  看起來李建成的想法有些天真,事實上李建成就是這么一個天真的人,所以在歷史上,他敗了,也輸得特別慘,死的特別慘。

  李建成的眉宇擰得更緊一些:“本宮想返回長安!”

  魏征微微一笑道:“若是如此的話,那只有提前揭開底牌了!”

  “底牌?”李建成微微一愣,不解的道:“什么底牌?”

  魏征沖著李建成眨眨眼,笑意更濃:“太子殿下,陳大將軍率部來援!”

  李建成的心頭的疑惑更甚:“陳大將軍?”

  魏征咬字特別重:“冠軍大將軍陳大將軍要來澤州,率領東宮左右衛率以及其麾下最精銳的驍騎軍!”

  李建成雖然想法有些天真,不過,這只是李建成對親情而言,他認為親情勝過一切。第一次魏征說什么莫名奇妙的底牌的時候,李建成確實是沒有領會過來,他知道陳應與李秀寧的婚禮將近,以陳應的性格,他恐怕早已返回了長安,最差現在也該進入關中了。可是魏征卻說陳應要來,李建成明白了。

  魏征這是在扯虎皮拉大旗。

  在這個時代,既沒有望遠鏡,也沒有天清晰攝像機,哪怕竇建德與陳應正面交過手,可是真正能認出陳應的人,恐怕夏國之中,絕對沒有幾個。雙軍對陣,看的就是大概,看的就是旗號,只要亮出陳應的大燾,身在澤州的夏軍將士肯定認為陳應來了!

  想到這里,李建成沉吟道:“那…現在是不是太早了?”

  魏征看著李建成如此配合,心中大喜道:“或許太子殿下另有打算,但河東之戰,相持太久了,十數萬大軍人吃馬嚼,對于大唐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壓力,,如果我們遲遲不動手,則竇建德定會認為我們暫時沒有進攻之力,萬一竇建德死戰不降,或者他引突厥人入關,一旦朔方失陷,只怕…只怕靈州也將有傾覆之危!”

  李建成道:“這一次,我們大唐也輸不起,河東乃大唐根本所在,不容有失…也罷!”

  薛萬徹迷迷糊糊,隱隱約約感覺道:“陳大將軍來了?”

  李建成裝模作樣的道:“傳令陳大將軍,讓他現身吧!”

  傳令兵接令后轉身走出營帳,時間不過小半個時辰,整個澤州城外的唐軍大營,所有將士都知道了一個消息,剛剛大敗劉黑闥,攻克洺州,威懾得河北二十二州不戰而降的陳大將軍來了。

  這個消息,讓唐軍將士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興奮。

  一個時辰之后,自潞州至澤州的官道上,出現一拔成三列縱隊而來的軍隊,數千軍士浩浩蕩蕩的向前走著。這些軍士,人人昂首挺胸,目不斜視,數千只鞋子同時抬起又同時落下,踏出奇異的節奏,整支部隊就跟在兩根拉得筆直的繩子中間行軍一樣整齊。

  一面大燾迎風獵獵作響。

  上書一丈八長三尺寬的大燾,上書冠軍大將軍陳。

  薛萬徹揉揉眼睜,死死的盯著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一員年輕的將領,這名年輕身材修長,眉清目秀,果真是儀表堂堂。

  然而,薛萬徹卻可以發誓,這絕對不會是陳應。

  陳應與薛萬徹是在涇陽城并肩作戰過的,雖然要說陳應化成灰他都認得出來,肯定是在吹牛,然而卻可以肯定,眼前的這名唐軍將士,絕對不會是陳應。

  這支部隊,沿著官道,繼續前進,沒有理會官道旁的唐軍大營,而是徑直開向澤州城。

  這種整齊抬腿,整齊落腳的軍隊,簡直就是陳應的招牌,大燾旗雖然可以造假,可是軍隊造不了假。

  “陳應來了,快跑啊!”

  無數澤州夏軍守軍將士心中在吶喊著,一臉驚惶失措。

  竇建德雖然看不清陳的臉,然而卻感覺有些不對勁。陳應的部隊移動速度如此之快?

  原本那些心存僥幸的夏軍將領,此刻也都冷汗直流。

  如果說以前陳應在河北軍軍中是屬于一個忌諱的存在,然而隨著陳應完勝劉黑闥的消息傳揚開來,沒有人再敢小視陳應了。

  陳應來了,哪怕是先鋒,哪怕只有數千人馬,然而卻給夏軍將士造成了極大的恐慌。

  凌敬的舌頭有些發硬,艱難的望著竇建德道:“陛下該怎么辦?”

  竇建德望著越來越近的唐軍將士,心中疑惑越來越大,可是周圍的夏軍將士可是急了。

  “一天一夜破雁門關!”

  “一個時辰破函谷關!”

  “半個時辰破洺州。”

  如果是李建成進攻澤州,他們還有信心可以堅守幾天,可是,陳應的戰績實在是太嚇人了,在他的進攻之下,恐怕夏軍將士就要遭受滅頂之災。

  竇建德將周圍將士的反應都看到眼睛,他們已經害怕了,未戰先怯,兵家大忌,現在他已經做出了最后的決斷。

  ”打城城門,獻城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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