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沙河灣,欽差行轅。這里是水河灣西首,原本有一座庶族地方的莊園,有道是富不過三代,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幢宅子也荒廢了下來。不過,這是難得的磚石結構的房屋,雖然屋頂和門框,家什早已不堪使用。
陳應在沙河灣大興土木的時候,這里就當成了淮安王李神通的河北臺行臺衙門。封倫封德彝自告奮勇,前來宣旨,請陳應返回長安準備大婚。可是當他不顧年邁之軀體,一路乘坐小翼車輪船日夜不息,緊趕慢趕,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陳應已經率領大軍前往廣年鎮,與劉黑闥決戰了。按說封德彝這個中書侍郎,沒有必要親自跑一趟,可是封德彝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為做人,同樣會做官。
他一生仕四朝皇帝,然而,四朝皇帝楊堅楊廣李淵和太宗皇帝,都把他引為心腹重臣。他看得非常清楚,盡管此時陳應并沒有進入朝廷中樞,然而,陳應已經具備了成為重臣的潛質。
憑借著他與太子李建成的私交,加上李秀寧這一層關系,陳應只要不造反,誰也無法撼動他的地位。這一次他來河北,就是為了跟陳應結上一層善緣。別看封德彝現在的官比陳應大,但是可以肯定,陳應將來的成就,一定會在他之上。
封德彝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幾次很想坐下來,可是屁股剛剛沾了一點邊,馬上就像彈簧一樣跳出來。
淮安王李神通不解的問道:“封侍郎,何必如此惶急,你應該相信陳大將軍,陳大將軍也不是沒打過仗,這一仗你就不要擔心了!”
“不擔心,說得容易,做起來太難了!”封德彝苦笑道:“如今這河北之戰,天下矚目,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勢力在翹首以盼,等待著洺州之戰的結果。一旦大唐勝了,河東的竇建德所部,肯定沒有堅持下去的士氣了,而天下諸侯,也會順勢投降,誰也不敢螳臂當車。可是萬一要是敗了呢?”
李神通微微一愣:“這怎么可能會敗?”
“戰場上,沒有絕對的可能,什么時候都有可能出現意外!”封德彝向李神通道:“現在就在這個關鍵點上,如果敗了,損失多少兵馬倒是其次,關鍵是陳大將軍若是回不來了,你說平陽公主會不會發瘋?她要是犯了擰,你感覺陛下管得住她嗎?”
李神通聽到這話,頓時想到了更多的可能。
李秀寧是屬于那種外表弱不經風,可是內心卻強硬的人。如果李淵可以改變李秀寧的心意,那么她與柴紹也不會僵持三年多了。哪怕李淵好話說盡,她一樣沒有給李淵面子。
李秀寧若是知道陳應出了意外,她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替陳應報仇。可是李秀寧不顧一切的報仇,李建成能坐視嗎?答案是肯定的李建成是不是坐視的,李世民別看跟李建成水火不容,可是他跟李秀寧的關系卻是非常親密,同樣,李世民也不會坐視。齊王李元吉向來以李建成為首,只要真到了李秀寧發瘋的那個地步,就等于大唐跟夏國死磕到底,絕對會是不死不休。
如今,陳應已經成了大唐軍中的精神支柱,如果這個支柱折了,對于大唐軍心士氣的打擊,那才是最致命的。
想到這里,李神通也著急了。
封德彝與李神通著急,然而觀軍容使安興卻異常淡定的喝著茶水,舒服的閉著眼睛,讓身后的小宦官給他揉著肩膀。
安興雖然一臉安逸,腦袋里卻沒有閑著。他閉目思索著,斟酌詞句,怎么樣給李淵報捷。
就在安興考慮著如何向李淵報捷的時候,陳應則紅著眼睛驅動著夏軍潰兵,朝著夏軍長槍陣沖去。
如果潮水一般擁簇而去的夏軍潰兵,將整個長槍兵陣形,沖得搖搖欲墜,這些夏軍長槍兵快要哭了,他們頭頂是密集的箭雨,面前就是密密麻麻的自家兄弟。
這些夏軍潰兵就像飛蛾投火一樣,一次又一次撞在槍鋒之上,任由槍鋒穿透自己的身體。看著自己一個個昔日的袍澤死在自己面前,李開弼麾下的親衛統領孫豐毅道:“將軍,不能再打下去了,照這樣打下去,咱們就算贏了,也剩不下幾個兄弟了…咱們打仗,哪有…
然而就在這時,劉黑闥突然揮出手中的刀,只見刀光一閃,孫豐毅的話就嘎然而止。
腦袋掉了,人死了。自然就無法說話。孫豐毅的腦袋隨著劉黑闥的刀光,打著旋兒飛了出去,帶出一團血霧。
李開弼的眼睛頓時紅了,孫豐毅雖然官不大,只是正六品昭武校尉,可是卻足足跟了李開弼五年,早在大業十二年的時間,孫豐毅就跟著李開弼混。現在看著孫豐毅被劉黑闥二話不說,斬了腦袋。李開弼紅著問道吼道:“為什么?”
“為什么?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咱們打哪一仗不是要死好多兄弟?”劉黑闥的話,如同重錘一樣砸在李開弼的心頭。
是啊!
哪一仗不死人?
竇建德用兵與劉黑闥用兵,幾乎如出一轍,都是假裝不敵全軍潰敗,趁敵人收攏俘虜,或是分臟輕敵大意的時候,神勇衛出動,斬殺敵首將,一舉逆轉乾坤。打郭詢的時候是這樣,打薛世雄的時候也是這樣,打宇文化及的時候也是這樣。
劉黑闥揚著滴血的刀,沖身邊的將領吼道:“都他娘的愣著干嘛,先讓陳應小兒得意一會,撤退!”
隨著劉黑闥的命令下達,原本一直搖搖欲墜的長槍兵方陣,開始撒丫子調頭就跑。
人肯定是跑不過戰馬的,不過只要跑贏隊友就行。反正死隊友不是貧道。
“不打了我投降!”一名夏軍將士一看后面的鉤鐮槍騎兵距離他越來越近。隨即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然而一道幽光閃過,鋒利的鉤鐮槍將這名夏軍將領的身體斬成兩截,濺出漫天的血雨。
“該死!”
高飛揚原本好不容易追上夏軍潰兵,正準備讓陌刀飲血。
然而就在他們剛剛抵達戰場,夏軍卻像雪崩一樣,跑得滿山遍野。
“都他娘屬免子的?這么能跑?”高飛揚實在是無力奔跑了。他累得氣喘如牛。
驍騎軍將士們非常興奮異常,快如奔雷,緊咬著夏軍落在后面的部隊瘋狂撕咬,逃得慢一點的夏軍潰兵馬上被這幫飛將追上,轉眼之間就給砍成了碎片,那一聲聲凄厲的慘叫,那被挑在槍尖上揮舞的血漿肉塊,讓還活著夏軍將士的越發的恐懼,逃得更快了…
看著讓驍騎騎傷亡慘重的投石車出現在的視線內,這些鉤鐮槍騎兵的眼睛紅了,他們不用下令,就用鉤鐮槍勾住一輛投石車,然后借著戰馬的巨大慣性,拖著投石車前進,要不了數十步遠,投石機就變成了一地碎片。
也有的鉤鐮槍騎兵跳下戰馬,然后拿著不知道從哪里找到的斧頭,對著投石車就是一陣亂劈。
“停,停下!”陳應看著這一幕,著急的吼道:“都住手!”
然而就算陳應制止的及時,可惜事實上也晚了,至少三五十具投石城已經變成了碎片,這些投石機都是好東西,砸壞了非常可惜。、看著數十具原本可以直接使用的投石機,瞬間變成了碎片,而且還是沒有任何修復價值的碎片,陳應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敗家子!真不會過日子!多好的投石啊,說砸就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