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孤尼雖然會說了一些唐言,然而只局限于簡單的日常交流,像陳應這種長篇大論,他還需要借助于杜善果的翻譯。從杜善果口中得知陳應的意思,郁孤尼小心翼翼的道:”我的主人,我們靈武軍就不用辦這個脫盲識字班了吧?”
眾人一想也是,靈武軍如今九千余眾。幾乎都是突厥人,會說唐言的如果算上郁孤尼這個半吊子二把刀,也湊不齊十人。要說會寫漢字的,恐怕只有阿史那思摩一人,陳勁勇也局限于會說,他不識漢字,哪怕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陳應臉色一板:“靈武軍可以用辦脫盲識字班。”
郁孤尼心中一喜,可是他的笑容馬上就定格在臉上。
“但是,靈武軍必須人人學會唐言!”陳應道:“本總管不可能給你們專門配備舌人,所有軍令只會以唐言的行式進行發布!”
陳勁勇倒無所謂,如果不考慮寫的問題,他就算不用學習,唐言也可以達標。阿史那思摩更加不用擔心,只是郁孤尼卻臉如土色。
張士貴道:“陳總管,隊正、旅帥、校尉都在一起學習,這樣會降軍官們的威信,以后在部隊指揮中,會出現問題!”
陳應還真沒有想到這一點,讓校尉、旅帥和隊正成為同學,確實是會出現沒大沒小的混亂關系。陳應倒是從善如流,面對這個客觀存在的問題,他并沒有回避點點頭道:“脫盲識字班采取兩種形式,各折沖府組織兩個識字班,為大班和兩個小班。大班為旅率、副旅率每折沖招收三十六人。小班為隊正、副隊正每班七十二人。各折沖府折沖都尉負責大班的識字學習,左右果毅副尉負責小班的識字的學習。”
越騎校尉趙純陽嘴都裂到了脖子根,陳應指著趙純陽道:“趙純陽你也別笑,所有團校尉以上將領,由本將軍負責培訓,誰要是在三個月內完不成學習任務,那就等著降職吧!”
許敬宗道:“將軍,全軍需要開設六個大班十二個小班,以每名先生教導一班,恐怕全靈州也找不到這么多先生!”
陳應道:“活人還能讓憋死啊,一級教授一級!”
羅士信和張懷威幾乎異口同聲的道:“末將教不了!”
要說各級將領的文化程度,恐怕要說劉統最高,張士貴和段志感次之,至于羅士信和張懷威墊底。羅士信識字,給他一道軍令,他連謅帶蒙,總算可以弄懂軍令的意思。至于張懷威,那就更加扯了,連名字都寫不出來。
就他們這樣的水平,根本就沒有辦法完成陳應交代的任務。
陳應也知道,識文斷字確實不是羅士信與張懷威所長,強著張懷威和羅士信他們訓練大班學員學習兵法和文化知識,恐怕也是趕鴨子上架——迫不得已。
聽到這話,陳應想了想道:“許參軍去第一折沖府幫助第一折沖脫盲學習,本總管去第六折沖府。”頓了一頓,陳應接著道:“這件事,大家要高度重視起來,都說百戰出雄師,殘酷的戰爭勵選出一大批武勇善戰、團結一心的精銳武卒出來。普通士卒,通常經過訓后再經歷一兩場戰事,差不多都能成熟起來,可靠的骨干武官卻殊為難得,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如今定遠軍擁有六個上折沖府三十六個團,九十旅,一百八十隊。隊正、副隊正以上軍官就多達三百六十余人,旅帥級別的軍官也有一百八十余人。校尉級別以上將領也多達百人。如果算上靈武軍,這個數字將擴大一倍有余。將來,隨著軍隊規模的擴大,軍官團體也越像滾雪球一樣膨脹。
這么一個大的群體,以后會日益的龐大,要維持穩定的向心力與凝聚力,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唐的軍隊來源成份不一,就以大唐核心嫡系部隊,內部也有四個明顯不同的派系。以李淵在太原時候秘密訓練的中軍部隊一系,李建成的左統軍大都督時,組建和收編的軍隊為一系,以李世民為首的右統軍為基礎的秦王系。還有李秀寧在關中拉起的七八萬人馬,不過這支軍隊在去年的淺水原大戰中,消耗殆盡,事實上李秀寧此時的心腹嫡系部隊已經不足兩萬人馬,李建成則更慘,他的嫡系部曲已經堪堪過萬。
陳應名義上是東宮李建成的門人,在李淵和李世民眼中,這都不放心的一類。所以將來對于來自朝廷的收買拉攏和分化,肯定也會接踵而來。
靈州軍發揮出耀眼的戰斗力不假,但也是屬于這個時代的軍隊,其他軍隊所擁有種種弊端,靈州軍一樣存在。
舉辦脫盲識字學習班,也是陳應的一種大膽嘗試。利用在一起學習的機會,加深各隊正、旅帥和校尉的親密聯系,也更容易形成屬于定遠軍的向心力。
自五月六日以后,定遠軍也好,靈武軍也罷,已經變得不像一支軍隊了,而是一個大雜燴。如果定邊軍的識字學習,還有點學習的模樣,可是靈武軍的唐言學習,簡直就是同鴨講。
陳應為了加快靈武軍突厥士兵的唐言學習,刻意將定遠軍與靈武軍平陽訓練集中在一起,采取一對一的方式,幫助突厥人學習唐言。
一名被派到靈武軍教授突厥人學習唐言的士兵指著橫刀竭斯底里的朝那名靈武軍士兵吼道:“橫刀,這是橫刀!”
“梗膏,梗搞!”靈武軍士兵大聲的喊道:“更高!”
“是橫刀,不是更高,你他娘,都是一群棒槌!”那名快要被瘋的定遠軍士兵,涂抹星子噴到了靈武軍士兵的臉上。
靈武軍士兵依舊茫然無知的呢喃道:“梗搞…”
“你他娘的,除了干女人,還會干啥,說話不會把舌頭捋直嘍!”
“干女人?”那個粗魯得有些愣愣的靈武軍士兵連連點頭:“這個,懂,懂。”
“哈哈哈哈…”
人群爆出了一陣大笑。
陳應在突厥人中推廣唐言,為了推廣唐言,陳應甚至連基本的訓練都放下了。對于陳應的做法,有些人非常不以為然,認為陳應這是在胡鬧瞎搞。
也只有劉統知道陳應為的是什么。劉統暗暗嘆道:“陳武功,真是用心良苦啊!”
劉統應該算定遠軍學問較高的人之一,別人看不穿的事情,劉統隱隱約約有所察覺,他總感覺陳應所圖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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