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風寒,高允權裹著大氅鉆進帳逢里,坐到火爐邊,拿起火爐上的鐵水壺,給自己倒了一碗熱水,喝著熱氣,邊喝邊沖對司馬陸德操道:“還要多備寒衣,特別是靴子,這一路走過去,每人走破兩雙靴子,那是真正常不過的事情。”
陸德操伸出大手在火爐上烤著,一臉無奈的道:“太子殿下仁慈,置辦的物資倒不少。只是若按陳將軍的軍令,咱們恐怕會白忙活一場!”
何月京此時窩了一肚火,他的四個心腹校尉,一個不落全部記過一次。憤憤的道:“憑啥他們勛二府有力氣走,咱們就不行?”
高允權道:“老何你還別不信,勛二府的訓練方法跟咱們不一樣,他們每天早晚各十里,平時每天全副武裝跑二十里地,跑不完不讓吃飯,他們早已練就了一雙鐵腳板!”
三日一操已經算是精兵,每天兩訓,對于他們而言,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何月京道:“那幫刺頭就沒有跳出來造反?”
雖然古代通軍的軍法就是十七禁令五十四斬,不過真正執行下來,基本上軍中就沒有活人了。所以在執行的過程中,根本將領的心意,隨意性很強。
“還真沒有敢出來鬧騰的!”高允權嘆了口氣道:“早有耳聞陳將軍治軍極嚴,卻從來沒有人敢違抗他的軍令!”
“這怎么可能?”
陸德操難以置信的道:“這肯定是謠言!”
陳應上次平定了旁企地之亂,他積功封伯爵,其他人皆有封賞。
陳應晉升為右衛率將軍、正四品上的忠武將軍,其他人同樣也有升遷。魏文忠頂替陳應成為勛二府折沖都尉,魏文忠留的空缺則由勛一團校尉段志感擔任。可是空缺卻沒有那么多,不過張懷威、張士貴、殷元、劉越等從從六品振威校尉升至正六品昭武校尉。
未能給張懷威、張士貴、殷元、劉越等實缺,陳應不得不說是一種非常大的遺憾。這次讓他作為行軍總管,陳應倒是可以直接利用職務之便,強行擢升張懷威等為果毅副尉,不過勛一府、翊一府、翊二府的將領們肯定不服。
將校不和,是兵家大忌。陳應不得不擔心最惡劣的局面出現,一旦出現這種局面,他不得不承擔失察之罪。
翌日一早,右衛率四府十六加上中軍親衛團依次拔營出發,陳應率領右衛率等屬官的親衛團走在最后,既是殿后,也是收攏掉隊士兵,更要用騎兵在兩翼偵察,尋找可能吃不住辛苦、故意走散的逃卒。
有些東西,不是依靠咬牙堅持就可以彌補的。勛二府的長期訓練,養成的軍事素養也不是其他府卯足了勁,可以追上來的。
中了接近中午時分,天色開始又變得陰沉,不久又開始下雪,雖然雪一時半會不會打濕衣服,陳應仍下令部隊繼續冒雪趕路。
此時從空中看,陳應所部如同一只龐大的黑潮,隊伍拖拖拉拉蔓延十數里。
漸漸的積雪變成更深,十數公分的積雪,車轱轆已經異常吃力。無論是行軍將士,還是隨軍民夫都叫苦連天。
右衛率長史、駙馬都尉段倫不懷好意思的道:“陳將軍,現在雪急風緊,若繼續行軍,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陳應不以為然的道:“卸下車輪!”
聽到這話,段倫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話。然而段倫和眾多等著看陳應笑話的人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原本平常無奇的大車,輪子卸掉以后,非但沒有像他們想象中那樣寸步難行,反而奔走如飛。雪爬犁的載重能力,比大車輕便多了,不僅僅是將士們可以搭乘雪爬犁,就算是民夫也有不少人爬上爬犁。
雖然寒冷,卻沒有人愿意掉隊。
等抵達宿營地的時候,除了勛二府之外,其他府將士都狼狽不堪,將士們叫苦連天,和普通將士不同的是,這些校尉以上軍官都苦著臉,連續記過,將來將功恐怕也沒有辦法補功了。
陳應召開眾將士會議,這次提出將張懷威、張士貴、殷元勛分別調入勛一府、翊一府、翊二府擔任果毅副尉,負責全軍整訓工作。
在這個時候,眾將領包括駙馬都尉段倫在內,都沒有人提出議意。
然而在半夜的時候,陳應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好一會兒,他居然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羅士信。
夜風如刀,羅士信的臉上被吹裂了幾個口子,胡子和眉毛都白了,看著非常凄慘。
“趕緊的,快進來!”
陳應與魏征作了一個交易,暗中商量好以羅士信作為籌碼,雖然魏征答應了陳應,然而等到陳應奉出支持靈州,他再與魏征也沒有見過面,這件事陳應還真當魏征食言了。
陳應心中盡管會有點遺憾,卻沒有太過糾結,畢竟羅士信在歷史上就是秦王李世民的部將,而且當時羅士信的官職比他的還高,自然沒有投靠他的意思。
陳應在行軍途中,并沒有像那樣所謂的名將一樣,與將士們同甘共苦,他早早的就躺在一輛指揮車上,在宿營的時候,四輛指揮車拼裝在一起,形成中軍帥帳。
這個中軍帥帳盡管面積不小,卻沒有什么陳設,不過數盆罷了十幾個,卻感覺不到寒冷。
“魏先生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一切尚可!”
陳應明知故問道:“你怎么來了?”
羅士信鄭重的道:“夫子說你這一次兇多吉少,讓我來幫你,我得知消息也不耽擱,就連夜趕來了!”
“什么?”聽到這話,陳應如同被鞭子抽中一般。
要說陳應對羅士信沒有采取心機,赤誠相待,恐怕陳應自己都不相信。然而羅士信卻聽信了魏征的哄騙,急忙奔跑了一百多里地,這才追上陳應。
然而,羅士信偏偏聽到了魏征說,陳應有危險,他便單人獨騎,跑了一百多里地,如果不是遇到了陳應,恐怕他會一直追下去。
陳應的心情,異常復雜。急忙吩咐道:“通知炊事車,弄幾個硬菜,今天我與羅將軍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