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溫朔在新城地的富源肥牛城,設宴請陳敏峰、佘義強、楊峰吃飯。
人情世故如此。
甭管他們在這件事情上幫了多大的忙,畢竟麻煩了人家,而且三人也確實盡心幫忙了。
陳敏峰還好,佘義強和楊峰應邀來到包間時,神色間還有些尷尬和歉疚。他們可沒想到,這件事情結束后,溫朔會專門設宴以表感謝——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兩人覺得實在是沒能幫上忙啊。
但畢竟有陳敏峰開口相邀,兩人也不好推辭。
而在溫朔的心里,卻很清楚,陳敏峰、佘義強、楊峰三位有頭有臉的老總,今天能夠出面,能夠在南北通物流公司的院子里,站在他這一邊,就已然在無形中,幫了他很大的忙。
沒有這三人出面,溫朔也無法盡情施展最尖端的心理學催眠術,讓高玉群,尤其是朱朋滿的心理、行為,在不知不覺中遂了他的想法。
現在的溫朔,已然與以往的消費觀念大有不同。
小氣、摳門兒是一回事。
請人吃飯又是另一回事——嗯,是他自己想請——胖子是絕對不會在別人的奉承、攛掇,類似于道德綁架類的忽悠聲中,去請吃飯的。
請陳敏峰吃飯,是一份必須還的人情。
順帶著請佘義強、楊峰,這是讓陳敏峰心里舒坦些,給足陳敏峰面子。
有必要強調的是,溫朔請吃這頓飯,考慮到人情面子,卻并沒有更多去考慮給荊白面子才請他的徒弟吃飯。
因為在溫朔的思維中…
他和荊白的關系,已經到了幫個忙無需吃飯喝酒什么的,說句謝謝都多余。
但,自己和陳敏峰之間,關系還沒到那一步。
請吃飯,尤其是陳敏峰這樣的人,檔次低了不好,檔次高的話…嗯,斤斤計較的胖子很會算一筆細賬,請陳敏峰一個人吃飯,和請幾個人吃飯的消費,其實基本差不了多少。
所以,他還讓陳敏峰順帶著邀請了朱朋滿。
人情關系,其實就是這樣你熱情我熱情,然后培養出來的——單純指望著自己為人實在,不欠誰的,甘愿付出,就在社會上四通八達…
那只是一廂情愿,然后自怨自憐。
有錢了自然不用精打細算。
沒錢的,精打細算中又不讓自己表現出摳門兒,還很大方,這是處事的技巧。
胖子是有錢了,還精打細算,技巧性玩兒得很高。
席間最尷尬的,莫過于李彬了,請人吃飯是他提出的,但外甥卻很認真地告訴他:“舅舅,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您請,和我請,是兩回事…以后您有的是機會請,今天這頓飯還是我來吧,啊。”
這話有些隱晦,但李彬到底也是經歷過很多類似的場合,算得上了解人情世故。
所以他明白外甥這番話里的意思。
說白了很簡單,也很扎心——如果以李彬的名義請吃飯,這些人恐怕沒一個人會愿意來。
再好的飯局,如陳敏峰、佘義強、楊峰、朱朋滿這樣的人物,也不在乎。
能參加的飯局,看中的就是個人情。
李彬還不夠格。
就連溫朔都不知道的是,在確定了吃飯地點后,陳敏峰給師父荊白打了個電話,將今天這件事及處理結果的詳情講述了一遍,而荊白聽聞后,也頗為驚訝,不明白溫朔是如何做到這般程度。
在掛斷電話之前,荊白下意識地問了問,溫朔請人吃飯的地點在哪兒。
掛了電話,荊白思忖一番后,拿著手機撥通了一個許久未曾主動打過,也沒聯系過的手機號碼。
“馬爺,別來無恙啊!”
“荊大師突然給我打電話,真是令馬某受寵若驚。”
“知道您心里還有氣,當然,以前的事情我做得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也未曾主動向您道歉,很抱歉。”
“沒必要,我也不記恨,你走的是江湖路子,這無可厚非。”
“馬爺大度!”
“還有別的事情么?”
“哦,是這樣…”荊白稍稍頓了頓,全然不在意馬有城語氣中的冷淡和疏離,簡單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道:“我個人覺得,嗯,真的只是我自己多一句嘴,如果馬爺您能參與這次溫朔的飯局,想必會給溫朔誠足了面子,他會很高興。”
馬有城一時無語——這叫什么事兒啊?
難不成,是溫朔抹不開臉,不好意思說,才讓荊白打這個電話的?
以溫朔的脾性,不可能!
但荊白,又何必多此一舉?而且還是一件在任何人看來,都顯得很無聊的行為!
未等馬有城說什么,荊白便微笑道:“隨口一提,權且當作是我出于面子,隨便找了個無聊的借口,主動給馬爺您打個電話,畢竟,咱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唉…再見。”
言罷,荊白便掛斷了電話。
馬有城拿著手機微皺眉,卻是面帶笑容地思忖了許久,然后還真就起身往外走去。
富源肥牛城的包間里。
幾人正談笑風生,氣氛相當融洽。
溫朔最擅長這種場合了,年紀輕輕的他,和這些平均年齡比他大出十五歲的人,聊的頗為投機。
除卻溫朔,就屬陳敏峰最為年輕了,不過三十歲出頭。
此人在玄法修行方面的天賦不足,但在為人處事交際方面,卻有著相當高的水準,即便如佘義強、楊峰這樣的人物,也頗為欽佩京城同行中,這個相對年輕的物流園區總經理。
而以往自忖頗有社交能力的李彬,在這樣的場合下,卻顯得頗為拘謹。
到現在,他才恍然大悟般意識到,以往自己在東云,在臨關與人交際,出手闊綽豪爽,任何時候面對任何人都游刃有余,說到底,還是因為離家很近,家里,尤其是妻子的娘家那邊,有為官的親戚。
如今出門在外到了京城,為人處事就沒了底氣…
就像是很多在農村鄉下,在城里的某個區整天耀武揚威的地痞流氓、混混,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出遠門到外地,立刻就會慫得如一只老鼠。
通俗地說,就是耗子扛槍窩里橫。
現在看著自己外甥,如此年輕和一幫有頭有臉的人物們談笑風生,稱兄道弟,李彬心里面除了有那么一絲酸溜溜的滋味兒之外,更多的,還是當舅舅的,為自己的外甥感到驕傲。
他媽的!
以后在東云的朋友面前,這件事可以吹一輩子的牛了!
我李彬的外甥!
你們誰有這樣的侄子外甥啊?!
誰有這樣的親戚啊?!
拎出來比劃比劃!
吃喝閑聊中,在眾人的勸酒中多喝了幾杯的朱朋滿,忍不住又提及了今天發生的事,道:“我是真服溫朔,啊,你小子行啊,咱倆以前誰都不認識誰,今兒一照面兒,嘿,也不知道你小子給我灌了什么湯,就覺得和你對脾氣,京大的大學生,年輕輕的又是公司的董事長,嘖…”
“不還得靠您幫襯著嘛。”溫朔笑呵呵地奉承了一句。
“哪兒啊,高玉群那孫子也該!”朱朋滿略有些酒意上頭,道:“希望丫這次長點兒記性,不然的話,早晚蹲監獄!”
陳敏峰很適時地微笑著說了句:“高玉群也是走運,遇到了朱所您開導他,算是躲過了一劫。如果不是朱所您好心,不嫌麻煩把這事兒給調解處理,高玉群較真的話,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呵…”
朱朋滿忍俊不禁地樂出了聲,正想要調侃幾句,突然想到了什么,當即閉嘴,微皺眉仍舊面帶笑容,端杯掩飾過去。
佘義強、楊峰對視一眼,輕微地點了點頭。
三人再看溫朔時的目光中,愈發多了些敬重——這小子,恐怕比我們想象中,還要牛得多啊!
否則,陳敏峰怎么能當著朱所長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陳敏峰可不是年輕氣盛不知輕重胡亂吹牛的人。
“哪兒啊!”溫朔神情有些尷尬地訕笑著連連擺手,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告饒道:“陳總您可別這么捧我,好嘛…說得好像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似的,千萬別,折壽啊!”
“開個玩笑,來來,大家走一個!”陳敏峰微笑端酒示意。
坐在外甥身邊的李彬,心下駭然,驚愕地看著自己的外甥——老天爺,朔小子到底有多大能耐了?
就在這時,溫朔的手機響起,他面露歉意地向大家點點頭,然后掏出手機接通:“喂,馬爺!”
“溫朔,在哪兒呢?”
“唔,我在新城地這邊兒,吃飯呢,什么事兒您說。”
“新城地?”馬有城故作驚訝,繼而說道:“正好,我也在新城地附近呢,方便一起吃飯嗎?”
溫朔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后說道:“方便啊,不過我這兒可是有幾個朋友,馬爺您要是過來,那可真讓我臉上有光咯…怎么樣馬爺,賞臉過來一起吃飯吧,我再要幾個菜。”
“說地點。”
“富源肥牛城!”
“一會兒到。”
掛了電話,溫朔向幾位神情略顯錯愕的人告了聲歉,畢竟他剛才和馬有城說的話,遇到心思敏感的人,會不開心——合著你溫朔的朋友面子很大,身份很高,和我們吃飯丟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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