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偵衛是東乾王朝立國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特務機關,其是由東乾太祖、開國皇帝武元胤一手建立,成立于開元二年,其編制一直維持到今天。
當年,武元胤設立密偵衛,其本意為了刺探江湖,防備江湖人作亂。因為武元胤便是出身江湖,他正是依靠江湖人的鼎力支持而起家的,所以他明白江湖人有何種能量,若在盛世還好,江湖人也翻不起太大浪花,但只要是亂世,江湖人就能翻云覆雨。
所以,密偵衛建立之初的職責,僅限于刺探江湖,防患于未然。
其實當年武元胤完全有能力蕩平江湖,一場武林浩劫足以傾覆一切,也不用這般防備,但武元胤出于很多原因,并沒有這么做,或是因為,他不想落得背信棄義的污名,又或者,他明白,江湖不可能被徹底鏟除。
就算在某個時期,江湖上沒了門派教派,三教九流都成了良民,但要不了多久,江湖就會自然而然的再次形成,殺不殺不完的,所以只能防著。
密偵衛在建立之后,曾有一時兇名,但因種種原因,最終失勢了。
可稱一代天驕的武元胤,是在開元十年時猝然離世的,才做了十年皇帝,那年他也剛四十歲,他的死因是一個謎,不過當時已經天下太平,他的長子繼任皇位,未有波折。
武元胤重視江湖,之后他的子子孫孫,歷代皇帝,可并非如此。
雖然密偵衛的職能曾也有過擴大階段,尤其是在兩百年前的乾厲宗時期,密偵衛被賦予了監察天下的職權,但在之后,又盛極而衰。
到了近代,密偵衛因為奸臣當道、貪腐橫行,再加上不受皇帝重視等原因,已是徹底失勢。
甚至,原本獨立編制僅對皇帝負責的密偵衛,在乾世宗時期,被交由給都察院負責,都察院雖然依舊沒有直接干涉密偵衛偵緝的權利,卻可以對其進行監督,若發現密偵衛內有不法之事,可向內閣稟告,或直接向皇帝稟明,而密偵衛若行使抓捕之權,還需要向都察院報備。
就是,他抓誰,必須先跟都察院說一聲。
這大大限制了密偵衛的權勢。
現在的密偵衛,已經只能算是一個權力一般需看人臉色的偵查部門,不過其有一點還是極為重要的,那就是,密偵衛是當前東乾最大的情報部門。
但是…實際上這個部門已經算是半癱瘓了,無法良好的運轉。
密偵衛內也是貪腐橫行,問題便出在這里,這衙門已經爛透了,不僅是在乾京城,在地方,也是與地方官員層層勾結。
想讓密偵衛調查哪個地方官是貪官,那是難上加難的。
鎮撫司衙門開刀第一人,是密偵衛指揮使烏國鈺。
這是周安定的!
就在今日,鎮撫司成立之后,在先抓誰的問題上,女帝是親自參與討論的,周安進言,提議抓烏國鈺,并向女帝闡述了原因。
首先是烏國鈺的官銜,他是正三品的官,算是大員了,但放在整個乾京城,又是不高不低的。
其次,雖然密偵衛是最大的情報部門,但這部門已經是沒卵用,尤其是對吳緒寬來說,這部門的作用不大。
另外,烏國鈺在很久之前就請病假了,他是真的病了,除了大朝日那天他來上朝給吳緒寬助威了外,最近幾個月,一直都沒上朝。
他病的已經要不能管事了,這大大削弱了他的價值。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又是吳緒寬的鐵桿親信,職位還不低。
所以抓他很合適,既表明了女帝要打擊奸黨的決心,也不至于引得吳緒寬直接造反,畢竟抓了烏國鈺,不會讓吳緒寬傷筋動骨,就是臉上不好看而已。
女帝是聽了周安進言,覺得有理,所以便點頭準了。
她是不知道周安的真實想法。
周安根本就不是因為烏國鈺現在這個情況,才想第一個抓他,與他情況相當不上不下的奸臣可不少,但周安就想先抓他,原因嘛…自然是他看上了密偵衛!
密偵衛的底子太好!
這可是一個曾經具有監察天下權利的龐大特務機構,密偵衛曾經布局天下,在整個東乾王朝各個州府,都設立分部,全天下任何一個稍微大點的縣城,都有密偵衛的人。
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雖然,現在密偵衛已經爛到了骨子里,貪腐頑疾徹底毀掉了它。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密偵衛的骨架還在,它就像是一顆曾經極度茂密的參天大樹,現在這顆大樹的主干已經千瘡百孔,但那些分杈,那些枝葉,都還在,而且非常茂盛。
這可是一個存在了三百多年的特務機構,一代代密偵衛人散布天下,他們或在明,或在暗,他們都還存在!
只要將密偵衛的“主干”更換,重新連上“枝杈”,密偵衛馬上就能發揮出可怕的能量。
所以烏國鈺必須死,馬上死!
周安想要密偵衛!
烏府門前,周安抬頭看著匾額,蒼白的臉上面無表情。
他身后,一同跟隨而來的小亭子,以及兩名司禮監老太監也分別下馬,行到了他身后。周安一直都帶著小亭子,他調入司禮監,小亭子亦是跟隨。
現在他出門辦事,也讓小亭子跟著,一是為了培養,二則是,他需要一個跑腿辦事的人。
而那兩個司禮監老太監,全都是下品地煞境強者,是康隆基派給周安的,由于周安現在風頭太盛,現在又要參與到鎮撫司衙門的辦案中,得罪的人必然是海了去了,刺殺這種事,是可能發生在周安身上的。
所以,為保證周安安全,也是為了壯聲勢,康隆基給了他兩個實力強大的老太監,陪他辦事,聽他差遣。
三百錦衣衛,火速將烏府圍了。
袁勝師已經收劍入鞘,與周安并立,臉色非常平靜。
一切準備妥當。
袁勝師抬手對身邊示意了一下,多名錦衣衛上前,同時抬腳,踹開了烏府的大門,兵將們一涌而入。
隨著第一聲尖喝,烏府迅速變得燈火通明。
大亂。
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之后,烏府大院內,烏國鈺全家七十六口,皆被押于庭院之中。
年近五旬的烏國鈺連衣服都沒來得穿,僅穿著很薄的睡袍,在這寒冬里,被押于雪地上,他并未跪地求饒,也沒有誠惶誠恐,而是破口大罵,罵了已經有一陣子了。
“…本官要稟明吳閣老,你們這群亂臣賊子,目無法紀,你們…住手…快住手…咳咳咳…”烏國鈺一邊咳嗽一邊罵。
錦衣衛正在搜查烏府,翻箱倒柜的,很多箱子都從屋內抬出來,直接傾倒在院子里。
“烏大人,您別白費力氣了,我們鎮撫司辦事,僅對圣上負責,您說我們是亂臣賊子,怕是不妥吧?”周安淡淡道。
“你!你這閹人,住口,何時輪得到你這閹人與本官說教!”烏國鈺指著周安破口大罵。
周安一瞇眼,嘴角勾起了莫名的笑意。
他突然向前兩步,走近烏國鈺,陰聲問:“你剛剛,叫咱家什么?”
“閹人,呸!!”
周安看著烏國鈺,猛的在自己腰間一抹,赤紅的劍光閃爍而出,又瞬間收斂于無。
烏國鈺嚇了一跳。
但他,卻沒事。
在他身旁,一被押著跪在地上的中年人腦袋直接飛了出去,頸間鮮血狂噴,無頭尸體翻了出去,顫了兩下才不動。
先是寂靜。
緊接著,女人的慘嚎聲響起,孩子的哭聲也是哇的止不住了。
“你…你…你…”烏國鈺臉色煞白,甚至想要掙扎站起來,但錦衣衛的刀交錯壓在他脖子上,他起不來,更說不出話,手顫抖指著周安,身體卻突然向前一涌,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整個人看起來是快背過氣去了。
剛剛被殺之人,乃是烏國鈺的大兒子,烏仁起。
周安是一言不合就是殺人!
烏國鈺終究是要被滅九族的,先殺后殺并無區別。
“都給咱家閉嘴。”周安又脆聲道。
院子里驟然止聲,女人也不哭了,更是死死的捂住了孩子的嘴。
“你小心說話。”周安又看著烏國鈺道,嘴角帶著讓人膽寒的笑意。
吱呀吱呀。
隨著踩雪的聲音,小亭子躬著身子從后面走上來,抬手小心幫周安收了一下大氅,又低聲道:“公公,莫著涼了…別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說完,他竟然從自己懷里掏出了一個小茶壺,遞給了周安。
茶壺還是暖的,周安看了一眼小亭子,手抱著茶壺先暖了暖手,而后對著壺嘴喝了一口。
舒坦!
“嗯?”后面突然傳來袁勝師的聲音。
周安回身去看。
卻見袁勝師扭頭向大門外的方向看,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
很快,周安也察覺到了。
地面在震動,有馬蹄聲。
似乎有大隊兵馬正跑過來。
“什么人?”
“錦衣衛辦案,閑人退避!”
“你們要干什么?”
驚喝之聲在門外接連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