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伊勒瑞斯被一團灰霧從迷宮術中送出來,已是小半時辰之后。他盔甲是凌亂的,表情是茫然的,汗水掛在蒼白的臉上,似乎走了很遠的路。
伊勒瑞斯那把巨大的釘頭錘被他拖在地上,仿佛重得舉不起來。
看看他的慘像,連沈言都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對不起,我真沒想到你是個路盲。”這個魔法對路盲路癡實在太不友好,沈言就算把齊齊魔丟進迷宮,它也才二十分鐘就脫困了。
(齊齊魔:人家在地下都能正確鉆洞,方向感超強噠!握爪。)
伊勒瑞斯無力的張張嘴,想反駁自己不是路盲,可想想自己在迷宮中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的樣子…是不是我從今以后就不能一個人騎馬了?
不,他現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難道我真的跟時代脫節了?難道我的實力真的落伍了?
要知道,艾瑞汀、伊勒瑞斯、阿瓦拉克等精靈可全都是傳奇!在精靈中,他們被尊稱為賢者、領路人,甚至…半神。當然,那僅僅是一種稱呼。那時候科瑞隆剛剛涉足高等神力,精靈神系中還混著一大票自然系神祗,沒有從精靈中大規模戳拔從神。在那個年代,傳奇就已經是人間至高戰力,實力的巔峰。
伊勒瑞斯等人為何要對科瑞隆的退讓政策感覺不滿?因為在當年,他們隨便出三兩個人就足以鎮壓人類!實力上雙方天差地別,既然如此憑什么要退讓?!
可惜,他們到底沒有科瑞隆看得遠。
如果科瑞隆告訴他,未來會誕生一個叫“奈瑟瑞爾”的魔法帝國,開創了一個以奈瑟為名的時代,他會作何感想?
奈瑟誕生了一大票大奧術師,他們將巨大的山峰舉上天空,魔法國度曾傲視神祗!伊奧勒姆、克若挪曼瑟爾、卡爾薩斯等大奧術師全都30等級的傳奇大奧,別看卡爾薩斯取代密婊的魔法最終失敗,那是因為他對神力并不了解,真讓他跟密婊剛正面不見得會輸那么慘!
而在奈瑟歷史上,30等級的大奧數量差不多半百之數!尤其伊奧勒姆發明了長生術,這些大奧幾乎沒死幾個。如果不是國家內訌嚴重,魔法師又喜歡宅在荒無人煙的地方搞研究,奈瑟真的有實力跟諸神開戰!
記住一句真理罷——在奈瑟的時代,只有奈瑟。
奈瑟之后,雖然魔法女神封鎖了9環之上的源,但魔法興盛的凡人時代才剛剛來臨。所以像迷宮術這種無視魔防生效的魔法,伊勒瑞斯別說防御,他連聽都沒聽過,被一個響指放倒絲毫都不奇怪。
在費倫,如果某個傳奇戰士被高等魔法師一個魔法放倒,那啥也不用說乖乖叫聲“法爺”就對了——因為這都不是事兒,碰上準備齊全的高等魔法師,一半兒傳奇職業都得跪。
“法爺親兒子”真不是說笑,誰信矮人的“法爺已死,火槍當立”誰就是傻子。可在伊勒瑞斯的時代,魔法師最擅長的還是搓冰箭火球,要么就是開門…他們需要被戰士牢牢保護才能正確施法!
難道現在,時代真的變了?我們真的已經被時代給拋棄了?所以,現在的精靈族其實已經當我們死了,早就不需要我們回去了?
伊勒瑞斯的表情茫然、無助、可憐。
真正的打擊不是被沈言一個響指“擊敗”,而是——
費倫…已經回不去了啊。
回不去的地方叫故鄉,到不了的地方叫遠方…
無論征服多少世界,伊勒瑞斯從未將這里當成過家鄉。
他的家鄉應該是精靈樹下,是費洛舍庭院的回廊,是羅藍的飛流瀑布。
他們設想過多少次,想過精靈族在科瑞隆的帶領下走向衰敗,最后不得不向他們這些“遠親”求援。而他們這些新的“世界之王”將敞開心胸,毫無芥蒂的將最優美的國度贈送給他們安身,接受科瑞隆的道歉,并率領他們反攻費倫世界…可現在,為什么一切都跟想的那么不一樣?
老實說,上次狂獵帶隊穿越到無冬城北,他們還真不知道自己抵達的是費倫世界。因為諸神對那次“入侵”全都選擇了冷眼旁觀,所以就是個笑話。真的入侵別說諸神出手,就是大賢者12345,不,是伊爾明斯特都能把他們全抓起來打屁股。
現在費倫已經不是那個魔法大爆炸的時代,魔法的研究速度放緩,很多年沒有新的突破。
可十幾萬年的傳奇,那還是傳奇嗎?如果是,也只是傳奇牌兒的古董,僅供送進博物館展覽。雖說伊勒瑞斯等人這些年實力也不是毫無進展,但幾個人小團體的偶爾交流,怎比得上一個大時代的狂飆突進!
“唉——”看著伊勒瑞斯失魂落魄的樣子,沈言嘆了口氣,他也這不想這樣。打擊肉體就夠了,何必還折磨心靈?他又不是魔鬼。
沈言走過去將一張金屬卡片塞到伊勒瑞斯手里,“你不說我就當你答應我的條件了。這是鮑克蘭城里的一家酒店,名叫‘沃爾雪的粉紅窩’,你去了那兒什么都有。我為你包下整個店一星期時間,所有消費算我的!去吧,好好放松一下,喝醉了醒來就什么都不想了。”
望著伊勒瑞斯拎著頭盔和重錘漸漸走遠的背影,從頭看到尾的希里簡直像在做夢。
“你們之間剛剛發生了什么?怎么最后看起來居然像…朋友?”
沈言搖搖頭,“男人的事兒,你不懂!這一刻是這樣,但下次見面我們還是會相互廝殺。”話語間無盡唏噓,仿佛在說,這,就是男人的浪漫啊。
是啊,等伊勒瑞斯想明白了,下次見面一定想砍死我!
“對了,沈言,‘沃爾雪的粉紅窩’是什么地方?”
“鮑克蘭城最大的女支院。”沈言笑笑,“我提了點兒經營建議,她們以內部裝修的名義停業一個星期,準備改變工作方式,招待伊勒瑞斯是順便。”
“…所以你根本一分錢都沒花是嗎?”有杰洛特這個養父當不良榜樣,希里認為男人逛女支院很正常…她的三觀早被掰壞了。
“不但沒花錢還有額外收入!我憑本事賺來的錢,為什么要花出去?”
再次無語,“…那我們接下來?”
“走吧希里,我們去,仗劍天涯。”
希里曾以為,沈言說的“仗劍天涯”怕又是一次另類的冰海狂奔——相處時間久了,希里漸漸發現了一些規律。比如說沈言的嘴里描述的是A,那么出來的結果可能是B也可能是C,但絕不可能是A。
而且他還會給你一種“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的智商可能理解不了”的碾壓感,讓人抓狂。
這一回,希里本以為只要騎馬出去五六里,就會遇見一隊豪華車隊——三五十個侍從,七八十匹馬那種!上面什么美酒美食美女應有盡有,然后沈言坐上去帶著她去一個叫“天涯”的地方住幾天…她原本是這樣以為。
老實說希里還挺期待。
然而并沒有,就只是兩個人兩匹馬,沿著悠長又悠長的道路前行…當然,還有劍和天涯。
她不懂,每個男孩心中都有個夢想,叫仗劍天涯。
那不能打折。
兩個人并馬前行,希里的馬叫燕子,沈言給自己騎的馬取名老鷹。
不是高頭駿馬,就是一匹再普通不過的劣馬。
沈言也沒有穿一身神裝出門,他身上是件磨損稍微嚴重的鑲嵌鐵片的皮環甲,希里都不知道這玩意兒他是從哪里翻出來的…整個杜佛莊園到處看起來都高大上,這種皮甲連當垃圾的資格都沒有。好在他沒在武器上糊弄,一把“湖女之劍”一把“陶森特斬鋼劍”,看劍柄就知道是上好武器。
這身裝備加上沈言那蓄了幾天生出來的唏噓胡茬,旅途沾染的風塵,滄桑的豎瞳還有淡然自若的神情,沈言現在看起來比杰洛特還狩魔獵人。
于是自然也遇到了…
“呸!怪胎!”一口濃痰吐在他的靴子邊兒上,某個農夫大大咧咧的罵道。在他們眼中,生著豎瞳不能讓女人懷孕的狩魔獵人,就是不折不扣的怪胎!尤其是這些人在殺死魔物后,還會拿走村里所有金錢的時候。
看到沈言看過來,他威脅的舉起手里的草叉!
“算了…當獵人總會遇到這種愚蠢的家伙,習慣就好了。”希里抓住沈言的胳膊勸道。
“希里。”沈言挪開希里抓著他胳膊的手,“有些人就是欠教育,這時候要做的不是裝聽不見,而是打碎他的一嘴狗牙!”沈言話音剛落,就一拳掄在了那個農夫的嘴巴上!他沒用全力,但隨著嘭的一聲,農夫的臉變形然后猛的向另一側甩了出去,身體跟著飛起來,空中轉體。
幾顆黑黃的牙齒從他嘴里飛出來,落進草叢。
“讓你隨地吐痰!”
瑪德,在游戲中你吐我我奈何不了你,現實中特嗎還敢這么干,老子當然選擇不原諒你!
“外鄉人!你在干什么!”幾個農夫手持草叉圍了上來。
“干你妹!”沈言腳一挑,將那把掉在地上的草叉挑起來握在手中,“來啊,草叉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