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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要中了趙丹的詭計啊

  通常來說,在后世要是兩人相對罵街的時候都喜歡以對方最具血緣關系的那個女人作為攻擊對象,但是春秋戰國時代卻并非如此。

  在這個時代,攻擊對方的男性先祖是最有效激怒對方的方式。

  當然了,這樣做的結果往往是會讓對方和你不死不休。

  總有人說中國人沒有信仰,這其實是一件非常扯淡的事情。

  誰規定只有膜拜那些天上虛無縹緲從未顯露真身的神佛才是有信仰,而逢年過節對祖先燒香祭拜就不是信仰了?

  當一個人的信仰被侮辱的時候,也是能夠讓這個人最為怒火熊熊,恨不得殺人啖骨的時候。

  此刻的齊王建就處于這般信仰被侮辱的憤怒之中。

  事實上楚王元剛剛的那番話不僅僅是辱及齊王建的田氏先祖,更是在悄然間揭露了田氏的一個巨大瘡疤。

  得國不正。

  眾所周知,齊國的開國君主是姜太公呂尚,因此齊國原先又被稱為姜齊或者呂齊。

  但是到了春秋末年戰國初期,齊國大夫田氏一族崛起并架空了原本的呂氏王族,最終廢除了呂氏對齊國的統治,成功的篡位當了齊國的新統治者,史稱“田氏代齊”。

  田氏代齊和三家分晉,是整個春秋戰國期間最為成功的兩例卿大夫以下犯上篡位成功的例子。

  莊子曾經有過一句膾炙人口的話來諷刺這一現象,那便是“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

  這句話聽起來是肯定,實際上是說在諸侯之門中根本沒有任何的仁義可言。

  這句話說的確實是事實。

  事實上不僅僅是諸侯,就是后代的那些王室、皇室之中,為了爭權奪利同樣也是沒有任何的仁義親情可言的。

  當然了,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心中都是希望既能夠當婊子又可以立牌坊的,所以對于齊王建來說田氏篡國的確是事實,但是如果你當眾揭露出來的話,那寡人就要弄死你。

  現在齊王建就很想弄死楚王元。

  如果這是蘭陵戰場,那么楚王元想必早就已經被憤怒的齊王建讓人碎尸萬段了。

  如果這是彭城戰場,那么齊王建一定命令自己屬下的齊軍奮力攻城,好早日破城擒住楚王元,以便將楚王元碎尸萬段。

  但很可惜的是這里既不是蘭陵也不是彭城,而是洛邑。

  齊王建很有信心憑借著麾下的這一萬五千名齊國精銳技擊之士就能夠給楚王元一個好看,但別忘了現在齊王建面對的可不僅僅是楚王元一個人。

  還有魏王圉和魏國的一萬精兵呢。

  天知道那里面有著多少魏武卒的存在。

  魏武卒雖然當年就是被齊國打落神壇的,可近些年來隨著野王之戰和陶邑之戰后,魏武卒在信陵君魏無忌的指揮下東征西討無往不利,聲名再度鵲起。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信心再如何爆棚,齊王建也不覺得自己能夠以一敵二。

  他迫切的需要一個盟友,或者一個攪局者。

  他的愿望還真就實現了。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圍繞高臺的五座大營之中,又有一座大營的大門緩緩的打開了。

  無數黑衣黑甲的士卒們整齊有序的從敞開的營門之中列陣而出,來到了高臺之畔,成為了卷入這場對峙之中的第四股力量。

  在看清楚這支部隊之后,楚王元和魏王圉的眉頭同時大皺,齊王建卻是大喜過望。

  秦王稷帶著他的老秦人精銳出現了。

  雖然年紀已經六十多歲,馬上就要成為這個時代一名極其罕見的古稀老者,但是秦王稷馬車華蓋之下的身體在這冬日的風雪之中卻挺得直直的,說話的時候也是中氣十足。

  “怎么,楚王和魏王這是要以眾欺寡?”

  僅僅是一句話,就將秦王稷的立場表露無疑。

  秦王稷其實并不想出頭。

  但是眼下齊國已經是在戰國七雄之中唯一一個還在和秦國統一戰線的國家了,秦王稷不可能容忍齊國被楚魏兩國這般壓制住,必須要出來給齊王建這個盟友站一波臺。

  魏王圉眉頭大皺,盯著秦王稷沉聲道:“怎么,秦王欲要和齊國一同與寡人作對?”

  楚王元倒是沒有問出這句話,畢竟楚軍現在就正在戰場上和秦、齊兩國軍隊打生打死著呢。

  秦王稷哈哈一笑,一張老臉上的皺紋都因為這個笑容而展開了不少,語氣也一反平日里的強硬,變得頗為溫和:“以寡人來看,這旗桿一事或許是某些人刻意為之,便是為了引起諸王之爭,還希望魏王明鑒,不可中計才是。”

  秦王稷的這番話一說出來,魏王圉和齊王建同時沉默,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娘的,這么說弄了半天,其實就是中了趙丹的詭計?

  魏王圉和齊王建的心中突然有種吃了蒼蠅的感覺。

  倒是楚王元面不改色,一來不管是不是計楚王元都肯定是要懟一波齊王建的,二來嘛現在楚國還要靠著趙國替東線彭城戰場續命呢,楚王元也沒有和趙丹計較的資本。

  但必須要承認的是,被秦王稷這么一說,魏王圉和齊王建突然間就失去了繼續掐架的興致了。

  為了面子掐架,就算掐個三天三夜都沒問題,但如果這掐架其實就是被人算計、被人當成猴耍的話,那意義就不同了。

  兩位國君可都沒有當猴子的愛好。

  不遠處的韓國大營之中,韓王然帶著他的相邦馮亭,靜靜的注視著面前的這一幕。

  馮亭皺了皺眉,開口道:“大王,趙王之圖謀似乎已經被識破,看來這挑撥離間之計已然失敗了。”

  “失敗?”韓王然摸了摸自己最近這一年來才剛剛蓄上的八字胡,笑瞇瞇的對著馮亭說道:“馮卿有所不知,其實這趙王之計,已然大獲成功矣。而且這不僅僅是趙王之成功,寡人和韓國更是亦能在此間分潤一二好處也。”

  韓王然的這番話顯然讓馮亭有些疑惑。

  雖然知道韓王然天生精于這些權術之道,但是馮亭還是不懂韓王然為何會作出這樣的判斷。

  韓王然看上去似乎并不打算解釋這一點,而是直接下達了命令。

  “開營門,全軍出營!”

  一刻鐘之后,一萬韓軍也同樣在其他四名大王蘊含著各種不同意義的目光之中奔出大營,并列陣完畢。

  韓王然坐車出列,笑瞇瞇的朝著其他的四名大王一拱手,特別將目光在魏王圉和齊王建的身上停留了好一會。..

  他看上去就好像一只狡獪的狐貍。

  狐貍開口了。

  “以寡人之見,秦王之所言甚善,不如大家就此作罷,魏王將這旗桿讓于齊王罷。”

  韓王然的這句話一說出來,秦王稷、魏王圉和齊王建的臉色同時又是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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