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后,呼廚泉被從亭舍中釋放了出來,并隨同公孫珣一起離開晉陽,南下祁縣,同行的還有兩萬余戰兵,一萬余輔兵,以及大量軍官、文吏。而等來晉地重要節點祁縣后,更是匯集了早已經到此的王修,和其部一萬余輔兵。
到此為止,在太原郡得到了充分補充的幽州軍,合計戰兵兩萬,輔兵兩萬。而且其中戰馬、馱馬無數,幾乎堵塞了整個通道;便是糧草、軍械等各類物資,也早已經在祁縣境內沿著汾水兩岸堆積如山。
當然了,從呼廚泉的角度而言,恐怕是沒有什么戰兵、輔兵這種說法的,而且對其中大量戰馬、馱馬的來源也有些無奈…但不管如何,他都看到了一股平生所見最強大的軍隊,并對天下局勢有了一個比較清醒的認識。
那就是,太原的這位衛將軍,在河內遙控酸棗聯軍的關東盟主袁車騎,還有那位打得袁紹落花流水的董相國,這三位大人物是天底下真正的強者!其余所有人,哪怕是再有野心,再有想法,再有能力與實力,此時都只能暫且三選一,擇其一而侍…然后,或是靠著這三位的羽翼遮蔽,或者靠著這三位中的某一人尸體,方能有所為。
當然了,這個想法堅定起來以后,呼廚泉卻并沒有因為自己兄長搭到了袁本初的線而自得,恰恰相反,他開始為自己兄弟夾在兩位巨頭之中而感到憂慮——真打起來,就自己兄弟那四五千騎兵,加上張楊那四五千步兵,在這么一只軍隊面前夠干啥的?
到時候是該投降呢,還是該順著壺關逃走?
投降的話,很可能被這位掌握了并北匈奴部分勢力的衛將軍給直接吞并;逃走的話,入了河內或者魏郡,人生地不熟,怕是也很可能被袁紹吞并…那位袁盟主最近可是對周邊聯軍頗為苛刻的!
而不降不走,就只能戰…那更干脆!指不定自冒頓單于傳下來的四百年匈奴王庭正統就要到此為止了。
不過,這種憂慮很快就煙消云散了,因為來到祁縣后不久,公孫珣便召見了呼廚泉,然后一番呵斥,說什么替這兄弟倆報了殺父之仇,二人卻居然敢據上黨阻隔道路,真真是無恥之極!
一番作態,逼得呼廚泉只能連番叩首,替自己和自己兄長賠不是,然后涕淚交下,表達對衛將軍的感激之情。
再然后…
再然后,這位衛將軍就讓呼廚泉滾回上黨了。而同行的,還有前護匈奴中郎將王柔,以及衛將軍幕中一位叫戲忠的文士,二人一正一副,將隨呼廚泉一同前往上黨回訪,前者做正式使者,后者則要去河內、上黨邊界上的波縣接應盧植、公孫越等人。
而臨行前,呼廚泉更是看的清楚,祁縣的幽州軍已然大舉出動,按部就班的沿著汾水往西南方向開拔,儼然是沖著河東而去了…他們走時已經出動了上萬大軍,而且還是源源不斷。
回使、出兵,很顯然,這位衛將軍雖然惡聲惡氣,但卻還是非常務實的。
甚至可以換個說法,其人嘴上很惡劣,但身體卻很誠實!
當然了,這種誹謗只能停在呼廚泉的心里,二者身份實力差距太大,不要說公孫珣,就連王柔這個使者他都得畢恭畢敬,當成親老子一般伺候…你還別說,王柔當年擔任護匈奴中郎將的時候,還真是和呼廚泉親爹關系不賴,然后王柔卸任歸家教書,而呼廚泉親父羌渠先稀里糊涂成了匈奴單于,又死在了匈奴內亂中,也算是世事無常了。
那么,對上王柔這種確實有淵源的長輩,表現的孝順點也沒人會看不起。
就這樣,不管如何,呼廚泉的出使都大獲成功,而于夫羅與張楊興奮之余也是對王柔格外禮遇,至于戲忠南下接人的舉動,這對奇怪的軍閥組合也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實際上,他們巴不得公孫越和盧植早點過去呢!最好連波縣的牽招和護送公孫越的成廉,也過去最好!
當然了,牽招和成廉加一起估計得有小兩千人馬,如今公孫珣在北面太原郡,于夫羅和張楊還真不敢放人過去。所以,雙方說定,先讓公孫越和盧植帶著何進家眷去太原,‘稍待片刻’,再討論成廉和牽招的去留。
話說,大軍行進和小部隊行進,還有單騎往來,速度不是一回事…當戲忠帶著盧植、公孫越,以及何進數十家眷,甚至還有牽招的老師樂隱,順著沁水進入上黨,穿過羊頭山來到上黨郡治長子縣后,公孫珣和他的大軍不過是行進到了界休,來到界山與另一座羊頭山之下。
不錯,上黨有兩座羊頭山,一座在長子縣南,與長子縣東的壺關一起鎖住了上黨盆地,一座在上黨與太原郡的交界處,與太原界休的界山遙遙相對,卻又和上黨盆地主通道上的涅縣一起,鎖住了上黨盆地的北面…兩座地形險要的野山,一南一北,護住上黨腹心,倒是別有趣味。
回到眼前,盧植、樂隱都是天下名士,公孫越又是公孫珣信重的族弟,甚至何進還是張楊的恩主,這些人一起到來,于夫羅和張楊怎敢怠慢,所以馬上又專門設宴款待,而且全程禮節備至。
宴后,張楊更是將自己所占據的郡寺讓出,讓盧、樂、公孫,還有之前的王柔,以及何進的家眷,這些人一起下榻,自己反而去了亭舍。
然而,帶著四五分醉意來到城中都亭,尚未來得及睡下,張楊卻又忽然聽到匯報,說是自己的心腹下屬楊丑忽然從城外引數騎而來,而且還帶來了一個并州九原出身的豪杰,于是不由喜出望外。
當然要高興…這年頭講的就是一個鄉梓關系,而偏偏張楊出身的云中乃是河套四郡之一,人口稀少,便是四郡加一塊也不過幾萬人口,平素難得見到一個故人。
實際上,之前在洛陽,他和呂布關系密切也在于此,出門在外,難得鄉人故舊,不可能沒有親近感。
而這次,楊丑帶來的河套老鄉,果然也是個熟人。
“見過張太守!”成廉隨楊丑進入亭舍,不慌不忙,昂然拱手。
成廉曾在平城駐守多年,張楊出身云中,卻又去做州吏,如何不認得對方?于是乎,其人趕緊上前握手而迎,然后一起落座。
但剛一開口,張楊卻又顯得有些無奈:“我以為成司馬尚在波縣與牽縣令一起扼守南面太行山口,不想卻忽然潛行來到此處…私下相見,可是有什么事情嗎?只要并非疑難,我一定盡力為之。”
“張府君想多了。”成廉也是一時失笑。“我一個武夫,腆為衛將軍爪牙,哪里能有什么疑難?不過是受人之托,請張府君再見一人罷了。”
張楊聞言看了看只是面露好奇的楊丑,又打量了一下神色從容的成廉,卻并不著急詢問對方要引見之人,反而問了另外一件事情:“天下動亂,人各有志,成司馬與衛將軍相隔那么遠,又多年不見,為何還是忠心不二,自認爪牙呢?”
“人生于世,貴有自知之明。”成廉感慨道。“我一邊郡武夫,能遇到一個賞罰分明,且能讓家人得安居處的明主,何必再想其他?”
張楊緩緩頷首,便不再追究:“那敢問成司馬,你所言欲見我之人,可是衛將軍幕屬,戲忠戲志才?”
成廉啞然失笑,卻又輕松頷首,而楊丑見狀也是一時驚愕。
“非是我能掐會算,”張楊無奈對楊丑解釋道。“乃是成司馬自認衛將軍爪牙,又繞到你這里兜圈子、做遮掩,那要與我交談之人必然是衛將軍那邊的腹心人物,而今日設宴,唯獨那位戲先生不勝酒力,中途先‘休息’去了。”
楊丑恍然大悟。
“戲先生何在?”張楊復又轉身對成廉言道。“我這就換成便裝去見他。”
“就在門外。”成廉坦誠以對。
張楊倒抽一口冷氣:“如此,我反而有些膽怯了。”
“只是見一見,聽一聽而已。”成廉勉力勸道。“張府君不看在咱們同鄉的面上,也該想想我家君候當日贈劍的情分吧?”
張楊沉默不語,倒是楊丑知道自家這位上司向來為人寬厚,便干脆自顧自出門去接那位就在門前的戲先生了。
而果然,這個即便是遇到下屬造反也只會哭著責備自己的張太守并未阻止,反而也是主動立在門內。
“張府君!”戲忠布衣黑幘,長身而入,然后開門見山。“我家君侯想用一大郡換上黨,還請張府君允諾。”
張楊原本還想請對方坐下,但咋聞此言,卻是不由一怔:“志才先生莫要開玩笑,衛將軍哪來的大郡來換上黨?而且以郡換郡這種事情,未免可笑。”
戲忠一聲輕笑,張口欲言。
而此時,張楊卻已經再度醒悟:“莫不是說河東?讓我去河東,然后衛將軍取上黨?可河東雖好,卻有十萬白波匪,我區區幾千兵馬,去了豈不是送死?可若是衛將軍破了白波匪,取了河東,又如何會平白與我換?河東富庶,且居長安、洛陽之中,天然形勝,上黨卻…志才先生莫要誑我!”
“非是河東。”戲忠不慌不忙,只是立在舍門之內,輕易揭開了謎底。“乃是河內!”
張楊本能便覺得荒謬,比河東都荒謬,但剛要張口駁斥,卻居然怔在那里。
“張府君大概也想到了吧?”戲忠負手輕笑應道。“河內王匡,之前肆意刑虐郡中,早已經失了河內人心;然后小平津一敗,更是沒了兵馬;便是些許士林名望,也因為被袁紹逼迫殺了自己妹夫,八廚之一的執金吾胡毋班,而成了無根之水…所以,張府君若引兵南下,有牽招牽縣令在太行山口讓開道路,其實是可以輕易取而代之的。而且河內的富庶,哪怕是只能占王匡所領的半個郡,也比你們在上黨這種地方與匈奴人一起分半個郡要強許多吧?”
房中其余三人,楊丑恍然大悟,成廉面色不動,而張楊卻是緩緩搖頭。
“張府君,我今日是帶著衛將軍的誠意過來的,不然不至于專門等到盧公一行人趕到此處再開口,若有疑慮,還請你盡管說來,我一定誠實以對。”戲忠儼然早有預料。
“河內雖好,但怎么可能輕易立足?”張楊無奈言道。
“王匡在河內,仗著兵馬多壯,作惡多端,人心盡失,而張府君你在上黨,雖然只有四五千兵,所據也不過半郡之地,還要與于夫羅平分,卻從未忘記職責…上黨能在白波賊和黑山賊的襲擾下保全半郡,已經很了不起了。河內、上黨是鄰郡,河內百姓士民又不是瞎子,如何不愿你去保境安民?至于太守…你自表也可,讓衛將軍來表也行,尋袁紹來表亦可!如何說不能立足?”
“既然說到袁車騎,那別的不提,只說袁車騎亦在河內,其人豈能容我?”
“袁紹能容王匡,為何不能容張府君呢?”
“志才先生如此誠懇,我也不能不有所交待。”張楊終于也吐露出了一個重要信息。“你不知道,其實我剛才之所以怔住,乃是袁車騎的幕屬潁川辛評辛仲治曾來過我這里,也曾經專門提過此事…他當時的意思,是等衛將軍與白波匪開戰,波縣諸位也越過上黨去了太原時,讓我引兵南下攻打王匡…換言之,袁車騎自己吞并河內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當迫王太守殺掉自己妹夫,恐怕正是要消掉其人最后一份德望。”
“那又如何?”戲忠冷笑不止。“辛仲治那廝來上黨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但我且問張府君一句,既然王匡已然成了空殼,為何袁車騎不干脆直接吞并?”
“想來是為了聲名考量?”張楊略作推測。
“更是因為河內直面洛陽,戰事為先…他不敢輕易引兵處置此人,以免再被河對岸的西涼軍抓住戰機,打一個落花流水!”戲忠一語道破。“換言之,只要張府君有兵馬在手,大敵當前,袁本初便不會冒險攻擊于你的。恐怕張府君還不知道,我也是此去波縣才明白過來的,其實那邊王匡也明白自己的處境,卻也讓親信族人回泰山老家募兵了,只要兵馬再回來,便是袁紹也不可能當著董卓之面輕易處置于他!而張府君你,也要錯失良機了!”
張楊恍然大悟,但卻又反而抓住了一個要點:“既然河內乃是董卓當面,王匡一萬余眾都輕易潰敗,我區區五千兵馬,到了河內又如何立足?”
“呂布不是張府君故交嗎?”戲忠輕聲哂笑。
“故交二字,或許能保全我性命,但如何能存立身之地?”張楊不由苦笑。
“張府君啊!”戲忠一聲嘆氣,然后忽然負手盯著對方冷笑不止。“你還不明白嗎?在河內,你尚可以保全性命;在上黨,你卻未必有此運氣了!”
張楊和楊丑當即色變,而后者也是終于忍不住插嘴詢問:“志才先生這是何意?”
“并無他意!”戲忠換了臉色,凜然答道。“我家君侯對張府君并無惡意,但卻因為匈奴騷擾并北一事對于夫羅耿耿于懷,時時想取于夫羅而借其人名位徹底清理匈奴。所以,若張府君應了此事,自然無憂;若不應,我家君侯便只好從涅縣進軍,親自來與張府君還有于夫羅交談了!”
對于這種談判,無外乎是威逼利誘二字罷了…所以此言既出,效果倒是顯著,張楊和楊丑面面相覷,一時都不能言語。
而這二人互相看了半晌,卻是楊丑率先開口:“府君不妨再想一想。”
“衛將軍竟然要吞并于夫羅嗎?”張楊也是一時喏喏。
此言一出,事先對張楊性格已經有些了解的戲忠便心中明了…事情怕是已經成了七八成!
于是乎,其人當即改容,勉力再勸:“張府君,其實我本就要勸你的…你想想,你身為一個漢室的太守,卻要依仗一群匈奴人來控制地方,這是長久之策嗎?天下人又會怎么看你?而此番南下河內,非只是換了一個富庶的地方,反而正可趁機擺脫于夫羅。”
“可于夫羅畢竟曾助我安定上黨,我不忍與之爭斗!”張楊幾乎是有些哀求的意思了。“志才先生想一想,于夫羅若見我走,豈會輕易罷休?”
戲忠不由再笑:“無須爭斗,只要張府君做三件事…便可以兵不血刃,而以上黨換河內!”
張楊尚未開口,楊丑便迫不及待:“敢問先生,是哪三件事?”
“其一。”戲忠看著楊丑,輕松言道。“想法子哄騙于夫羅引其主力去涅縣。”
“此事簡單。”楊丑也不由輕松言道。“其二呢?”
“其二更簡單。”戲忠繼續言道。“其二,讓成司馬隨你們本部南下,則牽縣令自會讓開南面往河內的道路,諸位直接以波縣為據點,引兵南下,奔襲王匡所在便可…屆時,成司馬和牽縣令也會來接手壺關、長子。”
楊丑愈發大喜:“這確實簡單…可這便行了嗎?其三呢?”
“其三。”戲忠低頭輕笑。“還請張府君事先撤走北羊頭山的那兩曲人馬,放我家君侯數千步卒從小路入上黨,截斷涅縣退路…屆時后路被阻,前面又是我家君候大軍所在的太原郡,彼輩又多是騎兵,不能堅守,除了降服還能如何?”
楊丑一時愣神:“如此簡單?”
“簡單不好嗎?”戲忠嗤笑反問。
“非是如此…”楊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卻又看向了張楊。
而張楊一聲嘆氣:“只是略有感慨,衛將軍不愧是安利號的少東,做的一手好買賣…竟然是拿別人的大郡來換上黨,還要我做惡人來賣于夫羅。他卻坐收一郡之地,與五千匈奴王庭騎兵…驅虎吞狼,自取其利!”
“若真拿自己的來換,張府君敢換嗎?至于說惡人,袁紹不也是讓張府君來做惡人嗎?”戲忠一臉不以為然,然后,一直就立在門內并未深入的其人便干脆拱手告辭。“至于我家君侯此策,若無四萬大軍當面,又豈能為之?總之,明日若張府君將于夫羅送往涅縣,我便當做府君答應了。若沒有,還請張府君早早將我們一行人拿下,省的我家君侯打進來,你們這幾千并北招募來的兵馬,連個保命的人質都沒有!”
言罷,其人便直接轉身退去了,而成廉也是微微一拱手,便隨著戲忠鉆入到了暮色之中。
且不提張楊和楊丑如何在亭舍中說話商議,這一邊,成廉和戲忠來到外面,假裝成楊丑的部屬,出城以避以避匈奴耳目…而好不容易出得城去,成廉卻是忍不住多了句嘴。
“敢問志才先生。”成廉在馬上懇切問道。“這張楊如此優柔寡斷,又連楊丑這種下屬都約束不住,更只有區區數千兵馬,卻為何總想著在咱們君侯與袁紹中間割據一方,自成事業?還有那于夫羅一個區區匈奴人,同樣不過幾千兵馬,放著美稷王庭老家不回,也總想著留在南邊觀望形勢;便是王匡,此人如今無兵無將,無德無望,卻還是不愿撒手…何必呢?!”
“這就是所謂亂世龍蛇并起了。”戲忠卻是絲毫不覺得疑惑。“有人持忠義,有人恃勇力,有人天然短視,有人自以為是,有人身不由己,有人干脆只是心有不甘…反正就是這個世道。其實,若是人人都識時務,反而更奇怪了…”
“奇怪在何處?”成廉愈發好奇。
“你想想,”戲忠勒馬駐身,微微嘆氣道。“若是人人識時務,那自商湯起,便不該出現鼎革之勢,如今豈不是還在夏朝?”
成廉一臉茫然。
“那換個說法。”戲忠見狀笑道。“若是人人識時務,當年高祖便該老老實實在漢中,而光武也該老老實實從了王莽,今日咱們君侯,也該老老實實呆在遼西,不與董相國為敵才對!”
成廉似懂非懂,思來想去,卻愈發茫然。
一夜無言,翌日一早,前一晚被公孫越灌得爛醉的于夫羅尚未起床,卻忽然被張楊親自登門拜訪。
“增兵涅縣?”于夫羅一時恍惚。“為何啊?如今咱們跟衛將軍的和睦不是已成定局了嗎?”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張楊嚴肅言道。“越是事情已成定局,越要小心提防…單于,你部多是騎兵,可以打著護送盧公與公孫越的旗號,趁機增兵涅縣,我則將涅縣部眾撤回,實際上卻偷偷派去北羊頭山多加布防,如此方可無憂…等盧公等人平安到了太原,然后衛將軍又確實出兵河東,與白波賊交手了,單于再回來又何妨?”
話說,若是別人倒也罷了,可是張稚叔這種人,性格仁慈軟弱,在上黨半年,向來只有于夫羅壓迫他的事,卻沒有他占于夫羅便宜的時候。
所以…
“張太守心思縝密。”于夫羅略作思考,便不由感嘆點頭。“既如此,今日送行,我親自引兵去涅縣走一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