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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背德

  剛剛過完年,遼地的雪就立化掉了,然后天氣以一種讓人難以適應的速度一日日變得暖和起來。

  這當然是有好處的,就在洛陽那邊的信使快馬加鞭之際,趁著春暖花開,大批的高句麗人已經被整屯整城的沿著南北兩路遷移到漢地,北路走坐原入玄菟、遼西,南路走馬訾水(鴨綠江)入遼東、樂浪。

  歷史上,只要是遷移就注定要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更何況是戰敗后的遷移?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戰爭嘛,國家都被摧毀了,青壯男丁也都死了個差不多,事到如今高句麗人也沒有任何使用暴力反抗的余地了。而且再說了,這些人一旦被輸送到漢地就會被正在準備春耕的當地民戶給直接‘消化’,也沒有什么土、客矛盾。

  所以,最起碼從上位者的角度來說這場遷移很‘安靜’就是了。

  不過即便如此,公孫珣這里還是遭遇到了不少麻煩事,而且很當然的,這種問題來自于勝利者內部。

  其中一些,倒是司空見慣…但有一些,司空見慣之余就有點讓人心煩意亂了。

  “所以這是真事了,你們真就盜墓了?!”高句麗國都中的某個大堂里,原本還不以為意的公孫珣忽然間勃然大怒。“除了你們,做這件事情的還有誰?!領頭的又是誰?!誰給你們的膽子?!”

  跪在下面的幾名低級漢軍軍官當即驚嚇叩首,而站在一旁的幾名玄菟郡郡吏則是眼觀鼻鼻觀心,靜立不動。

  沒錯,就是盜墓!

  之前就說了,高句麗人喜歡厚葬。而且按照他們的風俗,每個城市的東門外都會有一座東廟,而東廟對高句麗人而言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生老病死幾乎都要依托于此,它幾乎同時兼顧著宗祠、妓院、醫院、公墓等等社會職責。

  比如說,高句麗人在漢化程度還不是很深之前,每年春耕后,東廟的巫女都會在東廟旁召開無遮大會之類的集會,將全城年輕男女聚集在一起,先去河中洗浴,然后再聚集在東廟旁的大坑中放肆野合,以促進種族的繁衍…怎么說呢?其實無論是春日沐浴,還是青年男女一同郊游定情這種習俗,都是全世界各種文明中的普遍性現象,而巫女兼任妓女,寺廟兼任妓院這種事情更是影響深遠,沒必要歧視高句麗人。

  只不過,文明成長起來以后,按照這個文明對婚姻制度的建設水平,這種習俗到底還保留到什么程度那就各有不同了。

  當然了,回到眼前,這里要注意的不是什么無遮大會,反正高句麗都亡國了,這里真正的關鍵在于厚葬和公墓。高句麗五座城,每座城的東城門外都有一個大型東廟,然后城中貴人、國人自己死亡后一般都會選擇帶著一部分貴重財物葬在東廟旁的公墓里,日積月累的,天知道埋了多少東西,何況是上百年的積累?

  那么眼見著城里的活人在漸漸消失,死人的骨頭渣滓也大部分都腐朽了,甚至城池恐怕都要消失了,唯獨一部分陪葬物天然的具有持久價值,而且還依舊集中的、明顯的躺在那里…作為侵略者的一萬多雜牌軍得知了這種事情后會有什么反應?

  消息是從高句麗大王的葬禮中傳開的,然后等遷移工作步入正軌后就開始有人挖墳了…就是這么簡單!

  不過問題在于,有些事情做得說不得!

  “不要跟我提鮮卑人和烏桓人?”公孫珣看著眼前幾個被抓了現行的低級軍官,不由怒火愈盛。“我就問你們,漢軍中到底還有誰做了這種事情?!”

  “公孫將軍沒必要問還有誰?”就在這時,一名玄菟郡郡吏忽然上前一步干笑道。“也不必苛責他們…恕在下直言,將軍不如問,軍中有誰沒牽扯到此事?到地方挖地便有金銀,然后又沒有事主,敢問誰又能忍住呢?”

  公孫珣當即默然。

  而良久,他卻忽然起身朝郡吏們問道:“劇公尚在紇升骨城督導移民之事?”

  “是,我家府君尚在紇升骨城。”郡吏當即俯首回復。

  “既如此,此處事物你們且去城南與呂縣尉討論處置,我去拜會一趟劇公。”公孫珣面無表情,卻是扔下堂中幾名參與盜墓的軍官和那幾名檢舉的玄菟郡吏,然后帶著韓當和幾名義從徑直出城去了。

  軍官們茫然不知所措,郡吏們則一時面帶喜色。

  話說,在遼西郡府中做過郡吏,又在中樞當過尚書郎的公孫珣當然清楚這件事情的首尾…太史公有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即為利往’;公孫大娘亦有言,‘物不平則鳴’!

  那么,主動檢舉此事的玄菟郡郡吏們無外乎就是兩個目的而已:一個是自己未曾從中得利,或者所得甚少,所以蓄意報復;一個是妒忌此次徐榮等同郡軍官所獲功勞、財富太多,純粹出于妒忌,所以抓住把柄進行攻擊。

  本質上還是爭功!

  而和之前軍中那種爭功不同的是,這次爭功明顯規模更大、牽扯更多,事情也更棘手…要知道,公孫珣雖然因為此戰積累了大量的威望,現在這些軍士也依舊愿意無條件服從和尊重于他,但畢竟戰事已經結束,所以對部隊中這些玄菟郡出身的正牌邊軍,他還是喪失掉了合理合法的控制權。

  實際上,現在同時對這些玄菟郡的漢軍、吏員擁有著法理控制權的,乃是劇騰。換言之,這件事情更像是人家玄菟郡內部的事情!

  于是乎,作為軍隊的實際控制者,公孫珣雖然不能無動于衷,可是面對這些玄菟郡吏對玄菟郡邊軍的攻擊,他還真沒有什么有用的法子,不可能說他一句話就讓這些人放棄的…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通過與劇騰進行利益交換來施加影響了。

  “正南!”公孫珣甫一來到城中,便遇到了匆匆出迎的審配,然后當即下馬。“辛苦正南了!”

  審配被安排到紇升骨城不僅是因為這里乃是遷移的高句麗民戶的重要樞紐,甚至本身就有‘看顧’著劇騰的意思。

  “整日在后方高坐,焉有令君辛苦?”審配倒是一如既往的干脆。“不知道令君此番前來是否是為軍中擅自掘墓一事?”

  “正是如此,”公孫珣微微一怔。“此事已經傳開了嗎?”

  “這是自然。”審配趕緊解釋道。“數日前此事被玄菟郡丞公開檢舉出來以后,徐司馬便被召入城內,但既沒有治罪也沒有放回軍中,儼然是要等令君過來與劇公一會之后再做定奪,我也知道令君一定會來的…”

  “徐榮已經被禁足了?”公孫珣面露恍然。“劇騰如此恨我嗎?在軍中時與他一些氣受,這剛一塵埃落定,便要報復回來?”

  “那倒未必。”審配不由正色搖頭。“劇太守其實是個分外務實之人,令君與他有小齪卻無大礙,所以他應該是順水推舟、隔岸觀火的意思居多。畢竟,這次軍中確實是被那些郡吏們抓住了痛腳,盜墓一事,一旦被掀開,怕是徐榮能否全身而退都不好說。”

  公孫珣緩緩頷首,卻又忽然認真詢問道:“正南智計過人,此番能成大事全靠正南在后方獨當一面…不知,此事可有什么要教我的嗎?”

  “我有上中下三策,”審配從容應道。“就看令君是怎么想的了。”

  公孫珣不由心中苦笑…不想自己有一日,也能享受到自家老娘口中上中下三策的待遇。

  “正南盡管直言。”心中苦笑之后,公孫珣還是認真以禮相詢。“敢問是哪三策?”

  “下策,不必理會此事便可。”審配也跟著笑道。“畢竟令君此戰功蓋天下,怕是不日便要高升,既如此何必理會區區玄菟一郡內務,大好前途尚在前方。”

  公孫珣盯著對方似笑非笑。

  “下策,趁著大軍尚未解散,將軍直接尋個借口,也不要找別人,直接當眾宰了那個鬧事的郡丞便是。”審配繼續堂而皇之的言道。“此人一去,剩下幾個郡吏還能翻了天不成?而功勞沒有下來,劇太守此人也斷不會和令君翻臉。”

  “既如此,”公孫珣忽然正色起來。“就取中策好了!”

  審配一時怔然:“令君,中策我還沒說呢!”

  “正南先說上后說下,卻把中策放到最后,必然是想讓我取中策而為。”公孫珣認真答道。“而我之前便在信中說過,河北多名士,誰如審正南?正南的氣度謀略遠勝于我,既然是正南想讓我取中策,那我便取中策好了,何須問中策是什么呢?”

  審配先是沉默,然后才后退兩步,認真朝眼前之人行了一禮。

  “將徐司馬請過來。”

  半個時辰以后,下午時分,紇升骨城的行宮處,劇騰下完命令以后便微微將身子扭向一側,儼然是要以一種逃避或者是置身事外的姿態來面對身旁坐著的公孫珣、站著的審配還有即將到來的徐榮。

  而此時,滿滿騰騰站在堂下的,乃是玄菟郡丞以下的不少玄菟郡吏,這些人在年后幾乎是傾巢出動,來到此處為遷移高句麗民戶之事勞心勞力…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對那些粗魯無文的軍士隨意獲取大量戰利品,將來還有不少戰功賞賜之事感到妒忌和憤恨,似乎也不是多么難以理解了。

  回到眼前,稍傾片刻之后,換掉印象中始終不離身的甲衣,裝束齊整的徐榮方才來到了行宮大堂處…看的出來,他雖然沒有受到什么硬性的對待,但卻明顯神色萎頓,面容憔悴,儼然是因為這件事情而在精神上受到了極大沖擊。

  這當然也是可以理解的,明明立下了殊勛巨功,卻因為這種事情成為了戴罪之身,不要說升遷什么的了,一個處置不好怕是牢獄之災也說不定。

  “拜見將軍,拜見府君…”徐榮就在昔日自己審問明臨答夫的地方下跪請罪。

  “伯進,你知道錯嗎?”端坐在劇騰身側的公孫珣面無表情地詢問道。

  “我…”跪在堂前的徐榮欲言又止。

  “伯進啊伯進,我知道你心里不甘不服。”公孫珣見狀也是長嘆一聲,然后便才走下堂來扶起對方。“明明立下大功,卻又因為這種無稽之事而被剝奪了兵權,乃至于隱約有牢獄之困!但這就是天下間的道理所在。有的事情,不上秤稱量之前,未必就有幾兩重,可一旦上了秤,立即就有千鈞的分量,你的這個身板也就未必壓的住了!這件事情,暗中做的,面上做不得;別人做的,你做不得;他日做的,今日卻做不得…懂了嗎?”

  徐榮面有恍惚,隱約聽懂了一些意思,卻依舊不能完全明白。

  “徐司馬,我家令君的意思是…”審配見狀干脆上前一步,將話攤開了說。“你是漢將,是國家命官,是要講規矩的!那些鮮卑、烏桓雜胡可以做這種事情,你能做嗎?退一步說,當日令君下令,亡其國滅其種毀其社稷之時,你也可以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但那是因為凡事有我家令君和劇公一起為你們承擔,而今日戰事已結,萬事便只能你自己一力擔之了。更別說,如今正在記功論績,這種不堪之舉就更顯得突兀了!這盜死人墓之事,雖然是在偏遠塞外野地之中,可一旦上了公文,到了中樞,那你覺得中樞諸位經學出身的公卿,將會如何處置于你?!”

  話說得這么直接,徐榮哪里還不明白?于是,他當即羞愧的再度拜倒:“榮讓將軍為難了!”

  “這有什么為難的?”公孫珣也是重新扶起對方。“我剛才問你知不知錯,不僅是要你反省此事,更是擔憂你以后的命數…從當日在這行宮中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這人只懂得打仗帶兵,卻不曉得人心險惡,今日我與劇公在這里,萬事自然能替你遮擋一番,若是將來宦海沉浮,你又遇到了一個險惡小人,那到時候又該怎么辦?”

  徐榮聞言幾乎鼻子一酸,便要流下眼淚。而劇騰和堂中其他郡吏聽到‘遮擋一番’這話,卻也是各自狐疑心驚…尤其是劇騰,這人又不糊涂,所以心中早已經警惕心大作。

  “劇公!”果然,審配忽然轉向了劇騰,并從懷中掏出一份公文來。“事已至此,徐司馬雖然犯了大錯,但我家令君愛惜他人才難得,來的路上已經決心要為他擔此罪責,攬下此事…還請劇公成全,用印助我家令君發請罪文書至尚書臺,他愿以戰功換徐司馬免罪!”

  劇騰當即死死盯住了眼前之人,卻是半響無語,而堂下眾多郡吏,從那位郡丞開始也是個個惶恐起來…倒是徐榮愈發感激涕零。

  須知道,盜墓這種事情,本質不在于什么金銀,而在于事情的不道德!你做下了,就要有挨一輩子乃至于幾輩子罵名的心里準備,所以,越是身份貴重之人,它的傷害性反而越強。

  就好像這一次,誰都知道,莫戶袧、段日余明、塌頓這些人幾乎全都參與到了挖人祖墳的破事里,然而雜胡嘛,挖人祖墳好像還跟他們的身份挺搭配…

  但反過來說,一旦公孫珣把這事攬上去,那基本上就跟封侯沒有什么關系了,而且還會為此擔上一輩子的不明污點…袒護盜墓之人嘛,甚至還可能是同流合污也說不定!

  然而,所以說然而,屆時天下人又如何看待此事中的劇騰呢?

  盜墓的是徐榮是玄菟郡直屬的別部司馬,他犯下此事,為之承擔過錯的卻是公孫珣?而且事后你劇騰該立功立功,該封侯封侯,打仗的公孫珣卻為了你的下屬丟了封賞?偏偏在這個過程中,你劇騰還是一個判案者立場…

  而這就是審配的‘中策’,不做辯解,直接替徐榮攬罪,逼迫‘務實’的劇騰出手了結此事…實際上,也只有劇騰能夠輕易了結此事,讓此事不再起波瀾。

  當然了,這種脅迫式的解決方式,無疑要再度得罪劇太守。而且此時雙方已經沒有了戰事在前,也沒有了利益捆綁,得罪了,也就是真得罪了。

  “正南是在說笑嗎?”果然,良久之后,劇騰終于是將目光從眼前的河北名士身上移到了立在堂中的公孫珣身上,并冷笑言道。“此事尚在詢問之中,尚不好說是否為誣告…郡丞!”

  階下僵立著的玄菟郡丞趕緊下拜。

  “你去查明此事,”劇騰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咬著牙言道。“務必還徐司馬和軍中諸將士一個清白!查不清楚,我拿你全家是問!”

  郡丞長嘆了一口氣,然后當即俯首。

  事情就此了結,而劇騰也是一口悶氣在胸,所以直接起身準備拂袖而去。

  “劇公!”一直沒對劇騰說話的公孫珣此時卻忽然叫住了對方。“且住。”

  劇騰回首冷笑:“公孫令君還有何見教?”

  “此戰已了。”公孫珣一邊拉住徐榮的手,一邊平心靜氣的應道。“我前途不知在何處,此處別的倒也罷了,唯獨徐司馬…剛才劇公也聽到了,他這人不懂人心不知變通,我怕他將來還會遇到如此事端,故此,想請劇公多多為我看顧一下他。”

  劇騰登時怒氣勃發!

  然而,就在他以為對方是在得寸進尺,刻意警告自己的時候,卻不料,公孫珣居然一邊按著徐榮,一邊連帶著他本人躬身相拜…

  上位者的禮節不是這么輕易的,兩人本就互不統屬,而當著滿堂郡吏的面,公孫珣此舉反而幾乎有認錯服軟的意思了。

  “劇公,我也知道,盜墓一事終究背德,而且諸位玄菟郡中吏員為移民之事多有辛苦,”果然,公孫珣抬起頭后繼續言道。“你看如此可好…此番征戰,軍士們所得的財貨其實多是從我家商號中折為米糧、布帛的,我家商號所獲之利其實也不少,我做主讓商號拿出一些錢帛來給諸位玄菟郡中吏員以作嘉賞,兼為賠罪?”

  “文琪!”且不提那些郡吏們紛紛轉憂為喜,劇騰受了公孫珣一禮后雖然氣消了大半,卻也依舊緊皺眉頭,疑惑不解。“你既然愿意私人出錢安撫我郡中吏員,那我自然無話可說。只是我就不懂了,你前途遠大,為何要為一別郡司馬而做到如此地步?又是要挾別郡太守,又是出錢安撫,又是賠禮請罪,如此三番,勞心勞力…你難道不曉得,他只是一個無根無基的邊郡武夫,便是此番功勞甚大又能如何?此生難道還能有什么別的格局嗎!而你我卻是世族出身,朝廷重臣!”

  公孫珣也是微微感嘆:“劇公,將來的事情我也說不清楚,但是之前過去的事情卻歷歷在目。當日我在坐原大營的高臺上,眼見徐司馬揮軍而出,長驅直入,卻是已然心折…為將者,運籌帷幄,辛苦計劃,不就是求的麾下有人能夠如此一瞬嗎?不瞞劇公,驚鴻一瞥,再難相負,僅此一瞬,便足夠我為他做到如此地步了。”

  “劇公,士欲為知己者死,故先當為知己者珍重,女既為悅己者榮,故后當為悅己者長存。”審配也是在旁言道。“我當日在洛陽為我家令君慷慨氣度一日心折,便追隨至此,而我家令君見徐司馬一戰功成,便屢次護佑,這種道理難道不是一回事嗎?大丈夫生于天地間,求得便是一時光彩,名垂后人,又何必說什么官位出身呢?而且劇公,此番計策乃是我為我家令君所劃,再加上之前的事情,還請您不要怪罪!”

  言罷,審配也是躬身一禮,向著對方賠罪。

  劇騰尷尬失笑,雖然終究是沒能接受這個說法,卻也不好說什么了,便轉身而走。

  “將軍之德,榮絕不敢忘!”等到劇騰一走,一直俯身保持拜姿而讓人看不清面色的徐榮,卻是朝著公孫珣再度鞠躬,然后又跪地而拜、再起而興,儼然是漢禮中的最高參拜。“此生終不再為背德之事!”

  一番辛苦,終于聽到這話,再加上審配話中隱約表露的意思,公孫珣自然是喜笑顏開的扶起了對方。然后,既然事了,而且心情又好,他便又帶著審配、韓當將對方接到了安利號所占據的一處庭院中,所謂宴飲去晦!

  然而,酒過三巡,就在公孫令君醉意朦朧之際,卻是忽然有人來報,原來,公孫大娘居然親自來到了戰后的紇升骨城,而且已經入城。

  午后陽光西沉,公孫文琪的酒登時醒了大半。

  ————我是負心背德的分割線————

“既滅高句麗,太祖歸遼東,榮歸玄菟,二者相辭于道,太祖知宦游海內,再難相逢,乃捉手而別,依依不舍。榮大拜辭曰:‘榮蹉跎多年,逢明公方顯米粒光華,昔人有言,士為知己者珍重,明公之德,榮終不敢背也。’太祖遂安。”——《舊燕書》.卷七十.列傳第二十  還有新書群684558115大家可以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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