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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編制

  到后日集合之前,鄉里武裝部的院落附近已經擠滿了人。

  街上的商販大聲叫喊著,在售賣炒花生和葵花籽,以及一些軍中士卒常用的便宜貨物。

  幾個在附近巡邏的帶著紅色袖標的衛兵正將幾個想要混進去兜售酒水的小商販趕走。

  幾個以前服役時候相熟的人蹲在墻角正在閑聊,還有幾個沉迷于這些年在泗上流行起來的象棋的人正將隨身攜帶的木頭棋子在地上畫出的棋盤上和人對弈,旁邊站著一群人觀看。

  嘟嘟嘟…

  哨聲響起的時候,鄉里各個村社趕來的人都紛紛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快速地閉上了嘴。

  鄉里面負責軍事的人拿著一本厚厚的軍書冊,各個村社的人按照村社站在一起。

  只是軍書十二卷,卷卷都有沒來的人。

  幾個村社的村正解釋了一下,沒來的要么就是生病晚一些時間來,要么就是之前申請同意后離開了村社去往了南海,但凡能來的都已經來了。

  “去了南海也是一樣,只要是退役五年之內的,都會征召,只是服役的地點在南海,那也沒有什么區別。”

  鄉里武裝部的人和各個村社的人核對了名單后,給出了一個說法。

  各個村社在特殊征召的時候,都是墨者代表留在村子里,村正負責一些服役之類的事。

  各個村子的村正最起碼都當過伍長,一般都是司馬長之類的曾經的低級軍官,有一定的組織能力。

  尤其是這些年村社集體勞作和挖掘水渠等需要組織術的活動,也鍛煉了一下各個村社的村正,帶領鄉人集合的能力還是有的。

  集合之后,鄉里宣義部的人出面講了講大致的情況,明天他們就要出發前往縣里,最終在彭城、沛邑、廣陵、莒等一共五個集結點集結,就近分配到各部之中。

  這些人并非全都是戰兵,真要打起來除了一些人轉入部隊做二線部隊外,半數以上都會作為輜重兵。

  真正的作戰主力還是那幾個常備的師,這些臨時征召的二線的退役士卒在戰斗中一般作為抗線、拉伸戰線等目的。

  沛邑。

  作為泗上除南海陽禺之外的五個集結點之一,幾日后這里已經集結了將近兩萬人。

  帳篷扎起,帶著袖標的維持秩序的督檢部的內務人員游走街市,巡查秩序。

  城外的一處軍營,剛剛升為中校的庶俘羋正在和幾個同僚閑聊。

  因為原本上士、中士、下士體系的存在,以及尉官一般都是各國的中央任職的類似于大司馬一樣的高階官僚,泗上的連長之類一般都是士,而再高一級的則是校,符合時代和此時天下的習慣繞開了尉官這個名稱。

  四年前庶俘羋從趙地回來,因為在趙地的功勛升為下校,隨后進入軍校學習,兩年半的學習生涯結束后,直接進了騎兵旅做了一年多的副旅帥。

  隨后又被安排到一個空架子的騎兵旅做了旅帥,這個空架子的騎兵旅是非正規的輕騎兵旅,一個正常應該一千五百人的旅,實際上只有不到四百人。

  但是各級軍官倒是齊全,從旅帥到司馬長,架子是完整的,只不過就是沒有那么多士卒罷了。

  司馬長手底下多了說管著七八個人,少了的可能就有兩個干部,整個編制都是空的。

  當年從趙地回來了不少人,騎術高超,但都不適合泗上的正規的武騎士編制,步騎士的編制也逐漸減少,大部分人都是作為這種非正規輕騎兵的騎兵軍官。

  一個是負責沖陣的武騎士訓練嚴苛,基本上都是些超齡服役的老兵;二就是隨著馬耕的普及,泗上能騎馬的人很多,但是能夠依照紀律密集沖鋒的人,想要依靠直接征召的方式那是不現實的。

  反正宋、楚兩國都沒有太強大的騎兵,魏國的武騎士精銳還是當年吳起沒叛逃之前建起的,泗上的正規騎兵也能壓制,大量的良家子組成的非正規的輕騎也就成為了泗上騎兵中數量最多的編制。

  和庶俘羋搭檔做旅代表的,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正規的科班出身,當年學成后直接做了幾年參謀,之后才編入了這種架子旅做了旅代表,兩個人當年還是同窗,不過不是一屆的,庶俘羋比他早了一年。

  四年前整編之后,泗上除卻他們這樣的架子部隊,一共有八個正規的師。

  不算南海地區,這八個師分在不同的方向。

  沛邑地區駐扎的算是泗上的頭等主力,一共三個正規的步兵師、兩個武騎士旅、一個炮兵旅,一個工兵旅。

  主要作戰目的就是宋、魏、齊西南方向,在參謀部的構想中,一旦發生大戰,沛邑軍團進可以攻宋、魏,也可以機動調動到莒城方向配合莒城軍團從側后直插臨淄。

  沛邑軍團的主帥是六指,除了那些正規的部隊外,一旦大戰爆發,庶俘羋這樣的架子旅也都歸屬于六指管轄。

  前天庶俘羋等人已經去往沛邑開過了會,他們這個旅會優先補足,一旦作戰會跟隨主力行動,用作奔襲、襲擾、斷糧、抄后的目的。

  這幾日整個旅都在忙碌,從動員令正式下發之后就已經開始。

  旅的干部齊全,編制完備,甚至于軍營都存在,也就是人數不夠。

  此時還沒到正式接納那些退役士卒的時候,旅內的軍官們正在里面爭論,主要就是討論下真要打起來他們和泗上最精銳的第一武騎士旅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旅內的不少軍官都是趙地的人,都覺得論及上陣殺人,他們未必就比第一武騎士旅差。

  副旅帥便嚷嚷道:“我當年在高柳邊堡,帶著我們連隊的人奔襲胡人的聚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

  “論起來,第一武騎士旅當年也就是跟著巨子打南濟水之戰的時候,將步卒部署兩側突襲了齊人的防線。”

  “說真的,現在看看那一仗,我們旅若是上,我們也行。當時齊人已經撐不住了,炮兵一轟,他們已經散了。而且當時只是打開缺口,突到里面的時候,對面已經潰散了,毫無建制,怎么打都行了。”

  “真要是打起來,是…我們對沖沖不過他們,可別的事他們肯定比不過咱們。”

  另一個人也嚷嚷道:“就是,論馬術,他們武騎士旅的人馬術也不比咱們強…”

  幾個人就笑,說到這,其實大部分人都已經服軟了,意識到沖陣和那些武騎士差不少,也只能從馬術上找找自信了。

  庶俘羋倒是沒有參與爭論,他去武騎士旅做個掛職的副旅帥,見過武騎士旅的訓練和沖陣練習,自己很清楚這差距有多大。

  武騎士旅的騎兵可以在百步之內保持騎手與騎手之間緊挨著膝蓋,當年趙地的那些騎兵可保持不了這么好的陣型。

  這種訓練沒有個三四年可練不出來,沖陣的話實在是和他們沒法比,騎兵對沖的話庶俘羋也明白若是雙方對壘,自己這個旅用不了多久就會崩潰。

  論起來他們這樣的輕騎旅,哪一個人在村社里都是些善戰的人物,騎術高超、膽子又大,可論紀律真是不如那些武騎士。

  這些年他們這樣的輕騎旅每一次演訓的任務,不是突襲糧倉、就是臨陣的時候繞后擾亂對方陣型,要么就是追擊潰兵不準對方重新集結,基本上沒有沖陣的任務,也基本上不訓練類似的任務。

  在一些軍備的配置上也有區別,武騎士旅都用劍,也基本上不用長矛。

  但是他們旅配發的都是環首刀,主要是劈砍,而且一些連隊還配屬一些一次性的長矛,沖鋒的時候使用,沖鋒完畢直接丟棄換刀,還有些連隊會配發一些短槍管的燧石槍。

  某些地方看來,和那些北地的胡人差不多,只是那里的胡人多用便于在馬上施放的短弓,而這些人配發的是短管的火槍。

  用庶俘羋自嘲的話來講,他們這些人是對射射不過結陣的步卒、對沖沖不過武騎士、沖陣不如車兵,也就剩下個跑得快、能騷擾這兩個優勢。

  像他們這樣的輕騎旅,和大部分泗上的軍隊差不多,內部一應俱全,包括各級的墨者代表、軍需司務官、醫生、軍樂手、傳令兵,所差的就是作戰目的的不同。

  營房內的爭論即將到尾聲的時候,有人進來道:“旅帥,旅代表,上級有令讓你們去一趟。好像明天就要將人分過來了。”

  這是早已經知道的事,只是沒確定具體的時間,眾人也不驚奇。

  兩個人去一個就行,旅代表便說讓庶俘羋去,他正好給剩下的人再開個會。

  出了軍營,不多遠就是大營所在地,進去后卻沒有見到六指,而是軍團的代表見的他。

  敬禮之后,軍團代表笑道:“俘羋,都是些以前的老騎兵,還有不少立過功勛的,野的很。”

  “當年在汶水,二十幾個人就敢沖到齊人軍中搶旗幟,后來還因為搶貴族俘虜做軍功還和兄弟部隊打起來過。”

  “都是些在村社場院里打架的好手,得好好鎮住他們。若是鎮不住,打順風仗還好,各個勇敢,可真正的大戰依靠的還是紀律,而不是個人的勇武。論起來你也知道,當年那些北地胡人,論個人勇武只怕不弱于你們,可就是打不贏。”

  “你在高柳有名氣,可在泗上,他們眼里你也就是個小年輕,紀律是紀律,信服是信服,好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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