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華奮強的這番還款保證,這群老板們將信將疑,叫囂著要證人證明奮強的說辭。各種拉扯辯論之下,奮強想到了永豐鄉派出所,于是,在他的提議下,一幫人趁著夜色分別打的到了派出所。
這天,正好是陳所長值班,對于奮強的經濟糾紛他自然是不作擔保,他只能告訴大家奮強家具廠的盜竊案子已經交給分局去偵破了,至于案子何時能破,請大家靜候消息。
這時值班室的電視里正在重播一則新聞:“我市王良勇市長接見美國洛克馬丁公司董事長及隨行一行。”
隨著新聞的播放,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電視屏幕上,一位眼尖的老板嚷道:“快看,那個女的就是剛才與華奮強說話的外國人!”
奮強也認出電視里面的Anne,她坐在市長外賓接待廳的沙發上,正與王市長談著話。
他連忙把衣袋的Anne的名片拿出來給大家過目,只是誰也不認識名片上的英文。
于是,奮強念給他們聽:“洛克馬丁公司亞太區經理Anne。我說我在西餐廳談業務,我沒騙你們吧。”
在警察不管的情況下,這幫老板自然知道扭著奮強不放也沒用,現在他們只能暫且相信華奮強的承諾,留一絲他能扭轉局面,還清債務的念想了。
大家折騰了一天,紛紛感覺疲憊不堪,這時即將進入后半夜,是最想休息的時段,于是,各位債主只能在警察局暫且休戰,各自打的回家去了。
回到賓河宿舍,華奮強身心疲憊地栽到在了床上,心里暗暗慶幸自己遇到了Anne…要不然真不知道今晚要怎樣收場。不過,他心里很是清楚,所謂——“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欠債總得還錢,不然將來面對的就是無窮盡這樣的事故。
躺在床上的華奮強又開始苦思冥想,糾結著今后他靠做什么生意來還這筆債務…這時,他一個翻身壓住了自己的傳呼機,他意識到自己的傳呼機已經關機了一天。奮強反射條件般地打開了傳呼機,很快跳出了幾十條信息,基本都是催他還錢的,只有一條是廣東東莞打來的傳呼——
強哥,好久未聯系了,你現過得好嗎?我現在在東莞的一家外資企業打工,你有空到東莞來找我玩。我最近買了一個中文BB機,號碼是:××××,有空常聯系。傳呼人——華仔。
自從奮強開辦家具廠以來已經很少與華仔聯系了,想不到他到東莞打工去了。在外婆家小時候的玩伴,華仔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所以這個傳呼他一定得回。
由于一天的勞累,奮強的眼皮開始打架,他連衣服都懶得脫,就這樣躺在床上,進入了夢鄉。
等華奮強一覺醒來已是上午九時。他匆匆下樓到街上吃面,見面館前有人推著一三輪車的帶魚停在面館門口,奮強心想:這可是緊俏貨,原來都是要號票才能買到,很久沒有見到這類商品了。
他忙問一同吃面的老哥:“老哥,你買這么多的帶魚吃得完嗎?”
“吃?我可舍不得吃呢。”老哥笑著說,“我是買來到遠郊市場去賣的,今天天回鄉趕集,我是準備到那里去賣的。”
奮強問明了進貨地點、價格,他想:我也可以做這種生意,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吃了面,奮強蹬著他原來買的腳踏三輪車跑到市水產批發市場,轉了一圈,終于找到了帶魚批發點,由于要貨的人多,老板已經把每斤帶魚價格由原批發價2毛一斤,提高了5分錢,變成了2毛5分錢。
奮強想來都來了,還是進了200多斤。他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蹬著三輪車趕了三十里地,到了天回鄉鎮,已經是下午2時了,趕場的人已經陸續散去,他吆喝了一陣子,總算賣了幾十斤帶魚。
接近旁晚時奮強還有100多斤的帶魚沒有賣出,他不停地吆喝,已經沒有人來賣他的帶魚了,奮強非常著急了,這時來了一位自稱是飯店老板的人,聲稱他可以把奮強的帶魚全部買了,但是價格只能給2毛一斤,這可是虧本的買賣,奮強本想2毛5分保本賣給他,可對方高1分錢都不要。最后奮強害怕把帶魚拉回家后,他賓河宿舍又沒有冰箱,帶魚放在家里會臭,只好忍痛割愛。
奮強辛苦了半天,回家一算,還虧了2元多。他終于體會到了她母親的告誡:“錢不是那么好賺的。”
急于還債的奮強必須盡快找到致富的門路,他在宿舍里想了一晚上,決定明天厚著臉皮到賓河賓館去找Anne,求她幫忙,這也許是能夠找到一條致富的途徑。
第二天一大早,華奮強騎著自行車來到了賓河賓館,服務員告訴他說的美國洛客人已經提前回國了。奮強的心咯噔一下涼了半截,他的希望已經徹底破滅了,心中的那點幻想被殘酷的現實所擊破…
他想:我能做什么?我最大的特長就是寫作,這個年代搞寫作,看不到一點希望。
絕望地坐在賓館外的水泥地上,他想到的最后一條路就是外逃…他覺得自己不能在CD市待了,必須逃到外地去躲債,由此,他想到了逃債的最佳地——外婆家。
回到宿舍里,華奮強很快收拾東西,帶上行李箱,跨上挎包,到了火車北站,坐上了去廣東東莞的列車。奮強的兜里雖然有幾千塊錢,但他舍不得坐臥鋪,買了一個硬座,正好靠近列車窗戶邊。列車即將開了,急匆匆地上來一位大眼睛美女,她的嗓門極大,人未到聲音到了:
“媽呀,累死人啰。”
她身上背著一個高背簍,肩挎一個精美的繡花挎包。一見有人占了她的位置,扯起嗓子喊道:
“你占了我的位置嘍,請你讓開。”說著她把背簍放下。她的位置緊挨著奮強,占她位置的人剛起來,她一屁股就坐下去了,她的手臂的道拐把正趴在列車窗邊小桌上休息的奮強碰著了,奮強抬起頭來看著剛剛落座的姑娘。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啰!”姑娘連續說了三個對不起,她把背簍挪到了她的座位前,對面的旅客不高興了,嚷著:
“你這么大的背簍,放在我們前面叫我們怎樣坐呀。”
姑娘態度極好:“對不起,背簍太重嘍,我放不上去。”她用手拍著奮強的肩膀說:
“這位帥哥,請你幫我搭把手,把我的背篼放上去。”
奮強見狀立刻幫她將背簍往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放好。姑娘感謝之后,自我介紹:
“我叫田維春,大家都叫我春妹。你叫啥子?”說著伸手與奮強相握。
“華奮強。”奮強握著春妹的手說道。
“強哥你長得真帥!”春妹毫無忌諱地贊賞奮強,說得他的臉紅了。
握手之后春妹與奮強兩人重新坐下了,春妹扭頭問:“你在那里下車?”
奮強回答:“樟木頭。”
“我在東莞下車,我們差不多同路嘍。”春妹告訴他,“我到東莞家具廠打工,我的父親和我師哥已經先到那里打工一年嘍。”
兩人開始聊起家具來——
原來春妹的父親是他們YY縣山區一帶有名的老木匠,為了外面見世面他們到東莞家具廠打工去了,她說的師哥實際上是她父親的徒弟。她告訴奮強,她的老家是一片森林區,木材豐富,是做家具的好地方,可惜就是路途遙遠,交通不便,家具生產技術落后,不像人家東莞家具廠有現代化設備,什么刨床、鉆銑床、圓木車床、開榫機、榫槽機、裁板鋸、開料鋸等應有盡有。
春妹說的這些木工工具,奮強還是第一次聽說,實物究竟是怎么樣的他更是無法想象,他想:原來做木工的工具有這么多設備,我還是家具廠廠長,居然連一個山區的姑娘都不如。
他問:“你在東莞家具廠干過活?”
春妹點頭說:“干了幾個月的活路,回家照看生病的母親后,現又返回家具廠去幫父親做活路嘛。”
奮強一時興起,隨口說了句:“今后若有機會我也想到東莞家具廠打工。”
春妹拍手歡迎:“好啊,好啊,我在東莞家具廠等你嘍!”
有春妹陪著奮強在列車上不寂寞,兩人有說有笑地在火車上度過了難熬的趕路時光。
到了東莞火車站,春妹仍然依依不舍地與奮強揮手告別:“再見,你別忘了到東莞家具廠找我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