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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朕,等這一日,好久了

  李亨一掃這些日子的煩悶,不住的與自己的心腹商議應對之法。

  說是應對之法,其實很不恰當。

  用商議裴旻的死法,這個詞來形容,最是貼切。

  裴旻確實威名顯著,但區區兩百人又能干什么?

  李亨現在手中握著十萬兵…

  十萬兵就是他的資本,一人一口唾沫,一泡尿都能將裴旻一行人淹死。

  這種優勢,這種勝利,那是天上掉下來的。

  李亨已經將自己視為天命之子了,若非天命所歸,裴旻會送上門來找死?

  李亨早就將裴旻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尤其是了解裴旻在長安干的事情后,只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用最殘忍的手法處死。

  故而,面對自己的心腹,李亨毫不隱藏自己的心思,說道:“裴旻此人狼子野心,他便如昔年王莽,野心勃勃,在士林、天下百姓心底有著極高的威望。但本質上他就是慶父、梁冀、董卓這類的亂臣賊子。對付此人絕對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軟,他不只要死,還要死無葬身之地。就如慶父、梁冀、董卓這類人一樣,遺臭萬年,受天下唾棄。”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咬著牙齒,字句由齒縫里蹦出來的。

  李亨以賣長安、洛陽百姓求得回紇出兵,此事在李亨看來是一手妙招。

  非常時刻,行非常之事。

  如果不像回紇求援,以唐王朝的力量,不足以應對叛軍。

  以一兩城的財帛女人,換取唐王朝的盛世,代價固然不小,卻也是值得的。

  只要能夠報仇,恥辱將不是恥辱。

  最鮮明的例子就在眼前,渭水的白馬之盟。

  不管后世人如何稱頌白馬之盟,太宗皇帝表現出來的膽略。

  但在太宗李世民自己心底眼中,白馬之盟就是人生的污點,一個巨大的恥辱。不止一次,太宗皇帝當真文武百官的面說這刻在心底的恥辱,不斷的提醒自己,提醒百官要報仇。

  也因為如此,知恥而后勇,他們才能用短短四年時間橫掃突厥,一雪前恥。

  這是多么激勵的例子。

  李亨也多次幻想著自己忍一時之氣,掃平叛亂,然后勵精圖治,再現太宗神威,將恥辱變為榮耀。

  可裴旻的出現,讓他的一切,功虧一簣了。

  回紇非但沒有成為自己的助臂,反而投到對面去了。同時裴旻的行徑,進一步去襯托了此事的惡劣。

  李亨可以想象此事是他這一輩子永遠洗刷不了的污點,將會由史官永遠的記錄在史書之上。

  但如果此番能夠抓住機會,將所有臟水都往他身上潑,也許能夠洗去自己身上的污點也不一定。

  李輔國猙獰道:“據我所知,裴旻此賊與回紇、葛邏祿這些外族關系極好,某以為他早跟彼此早就勾結一氣了。留著對我大唐,百害而無一利。某以為先將其除之,然后再去河西,擒拿裴賊家人,嚴刑拷問,定能查出一二。”

  他陰惻惻的說著,言語中透著森然的意味。

  一般而言,在這種會議上太監內侍是不允許說話的,即便是李隆基朝,李隆基對高力士寵信非常,也不允許內侍在公開場合發言,充其量不過是私下商討。

  只是李亨刻薄寡恩,生性多疑,對于文武大臣并不信任,更愿意將權力交給李輔國這樣的近侍太監。

  歷史上唐王朝太監掌兵,宦官專權就是由此而起的。

  李輔國權勢巔峰的時候,甚至囂張的對唐代宗李豫說:“大家但內里坐,外事聽老奴處置”。

  此刻李輔國雖未掌兵,卻也初露猙獰。

  李亨也不覺得有什么異樣,反而以為李輔國深得其心。

  能夠受李亨邀約來此商議的,多是他挑選出來的心腹,此時也是言行一致。

  主意已定,李亨心心念念的就是等著裴旻的自投羅網,不住的在腦中想著裴旻成為自己階下囚的情況。

  幾乎每過一個時辰,李亨都會問一句:“裴賊到哪了!”

  “裴賊到哪了!”

  “裴賊到哪了!”

  若非要立個貞節牌坊,讓世人知道裴旻死有余辜,而非自己的欲加之罪,他早已忍不住動兵,先一步將之擒下了。

  隨著裴旻的距離越來越近,李亨激動的睡不著覺。

  整整一夜,李亨就在屋子里時而左右渡步,越發期待明天的到來。

  這一夜,宋璟、韋見素、李林甫同樣睡不著覺。

  他們三人聚在一起,心事重重。

  韋見素忍不住道:“郡王為何如此不智,此時此刻來靈武不是自投羅網嘛?”

  宋璟在裴旻手下干過多日,深知他的忍耐,說道:“也許,裴相自有打算…”他的語氣都很不確定,來到靈武已經多日,靈武的情況,讓他格外憂心。

  李亨是極有手段的,恩威并施,軟硬具備,別的不說,至少朔方靈武一帶,為他牢牢掌控,不留半點縫隙。

  自己這些日子不斷的接見門生故吏,得到的效果卻是微乎其微。

  兩人都望向了李林甫。

  李林甫爽朗笑道:“二公拭目以待即可,裴帥不是無謀之人。”

  他嘴里這樣說,心底卻是沒底,不過自己的布局,雖不足以扭轉乾坤,卻也能夠護住裴旻安全,卻也沒有多少擔心。

  忽然,雞鳴響起!

  三人心中一稟,知道天亮了,角逐的日子來了。

  靈武皇宮!

  “天亮了啊!”

  李亨頂著熊貓眼,但精神卻異樣旺盛,看著天邊的日出,說道:“快了,裴賊應該動身了吧,是兩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到?朕,等這一日,好久了…”

  便在這時,簡陋的宮殿忽然莫名動蕩。

  “烽火,烽火!”

  宮里的宮女內侍驚呼了起來。

  樂極生悲,李亨尋聲望去,卻見北方烽煙沖天。

  朔方是唐朝邊陲,烽火示警機制成熟,這是大軍襲來的標識。

  而且烽火離自己這邊不遠。

  “什么情況?”

  “哪里來得大軍?”

  “朔方軍干什么的?怎么就讓大軍殺到近處了?”

  不詳的預感在李亨的心里生出:“去,去查查情況!”他咆哮著,沖李輔國大叫。

  李輔國哪敢前去,踹了劉奉廷一腳。

  劉奉廷不敢露出怨憤的表情,匆匆去了。

  不一會兒,劉奉廷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驚呼道:“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城外密密麻麻的跪著好幾萬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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