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平分的李秀賢,怕是做夢也沒想到,這倆看起來像是大家閨秀一般不諳世事的雙胞胎,實則是奪命雙姝。
人家倆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里,之前吵架時提到的危險,也壓根不是一元重水噴涌,而是忌憚那位曾經在這里出手的強者。
兩姐妹站在船頭,盯著水下大陣看了一會之后,同時點了點頭。
二人將李秀賢的兩半尸身各自收起,如同真的平分了財產一般,而后兩人才凌空飛起,伸出手凌空對著樓船一推,還載著不少人的樓船,便一頭沖進了大陣之中。
樓船內那些沒敢來打擾他們小公爺泡妞的仆役們,等到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樓船已經落入到一片銀灰色的大海里。
這種側重享受,花里胡哨的樓船,面對陣中演化到極致的一元之海,防護就如同紙糊一般,只是堅持了一兩個呼吸,就被龐大的水壓強行壓碎,樓船本身也如同一塊虛泡的饅頭,被人一巴掌捏的縮小了大半。
隨著樓船進入,一元之海里暗潮涌動,那些還在硬扛著尋找破陣之法的定天司差役們,立刻抓住了機會,頂著壓力,從那一瞬間的變化里,找到了一絲頭緒,找到了一絲破綻。
不稍片刻,海面之下,一艘靈光暗淡的黑玉舟飛出,上面癱坐著不少精疲力盡的修士。
“請問,你們可曾抓到過一位沐氏后人么?”
奪命雙姝手牽著手,飄在半空中,異口同聲,可是客氣的詢問。
片刻之后…
失去了威能的黑玉舟飄在海面上,七零八落的尸體碎片,散落在海面上、黑玉舟上,到處都是。
兩姐妹凌空而立,頗有些失望。
“你怎么把人殺完了?全殺完了,我們還怎么問?”
“誰說的,明明你比我殺的多,尤其是領頭的那個,他肯定知道什么,你還把他殺了。”
“誰讓他罵我,再說,大人之前可是說過的,遇到定天司的人,全部殺掉。”
“說的也是,可是現在怎么辦?那個人不在這里,我們還怎么著?”
“都怪你,早知道就不應該平分李公子,有他幫忙,我們肯定能好找一些。”
兩姐妹說著說著又開始吵。
秦陽覺得自己太高估了蛇印男的效率了,他難道不想拉攏一個得到了沐氏傳承的沐氏后人么?
還是他只是想利用出現沐氏后人的契機,把彥穢逼到大嬴神朝對立面?
不應該吧,相比之下,團結沐氏,絕對比團結彥穢的意義更大吧,對于當年的楚朝之人來說,彥穢是誰啊,一個在野的左道散修而已。
而沐氏呢,那幾乎可以算是楚朝的大旗了。
從這一次彥穢出手就能看出來,暗地里肯定還藏著不少當年楚朝的人,畢竟才一萬年冒頭而已,肯買沐氏賬的人,肯定也是會有的。
那彥穢遁了,他們難道就不趕緊趁機會來拉攏一下他么?
人呢?到現在還沒人來,前幾天在海上打的熱火朝天,肯定有大把的人察覺到了,甚至可能有不少人,都遠遠的看到了當時大手拎起一把數十里黑刀的那一幕。
秦陽坐在茶樓的窗戶邊,端著個茶杯怔怔出神。
忽然,一陣喧鬧聲從外面傳來,秦陽探頭看了一眼,聽著下面的嚷嚷聲,目視著那些甲士沖出城去,好半晌才弄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腳下所在的島嶼,在東海這邊也算是大島了,縱橫數萬里,是東海諸國里,李國的疆域。
據說最初的時候,李國國主所在的家族,因為避難,才遠渡重洋,找到了這座大島,那時候這里的人族還不多,只有一些海外散修,島上大部分地方,都是各種異族占據,一些數量稀少的兩棲海族,妖族,兇獸算是數量最大的三批。
隨著時間流逝,當年的李氏家族,在這里生息繁衍,侵占異族的生存環境,慢慢的將整座李國島嶼吞了下來。
整個島嶼上,八成土生土長的土著,都姓李,滿大街的人,大半都算是國主遠的數不清楚的遠親,幾百輩之前,都是一家人。
所謂的李國,還真不是這里本土的叫法,乃是大荒那邊的叫法,對于東海諸島的勢力,統稱東海諸國,其實這邊的島嶼,有的是修仙氏族掌控,有的是門派掌控,真正建國的還真沒幾個。
就算是建國,他們也只能稱之為國,不能稱之為朝,他們跟大荒的神朝,有本質上的差距,最明顯的一點,神朝特有的神朝法寶,東海諸國就沒有。
秦陽來這里,也只是落個腳而已。
狂奔出城的甲士,聽街上鬧騰的人說,似乎是國主的長孫死在海上了。
本來以李氏人丁興旺,死個把人應該不算是什么大事。
之所以鬧的這么大,是因為國主的兒女輩,人數眾多,卻只有一個兒子,老國主揪心不已,硬是逼的獨子成了人形種馬,最后生出來一個加強團的女兒和一個兒子。
而獨孫成人之后,也被塞了一大堆的女人,到目前為止,還沒生出來兒子…
如今這位獨孫死了,對于李國來說,真是天大的事了。
秦陽支著腦袋,聽著街上的吃瓜群眾扯淡,大半的人談的事情都是這件事。
聽著聽著,秦陽心里不由的暗道。
李秀賢,這名怎么聽著怪耳熟的…
這貨也是心大,難道自忖身為獨孫,沒人敢在這里對他不利么?皇室沒有子孫繼承皇位,從皇親那過繼過來個兒子繼承皇位的事,又不是沒有。
這位李國國主膝下,人丁凋零,十有八九是被人陰了。
而且李國國主的兒子,被迫當種馬,逆反心理爆炸,如今跟出家了一樣一心修行,離開李國好一段日子了。
估摸著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李國怕是要因為國主繼承的事,你掙我奪的死不少人了。
秦陽當個吃瓜群眾,聽這些人吹牛打屁,心里毫不負責的瞎琢磨著,反正跟自己沒關系,權當看熱鬧了。
消息傳的很快,秦陽坐在這吃了一會瓜,就有新的瓜上來了。
據說是那位獨孫出去游玩,遇到倆極品雙胞胎,年少不知保養腎,尚未種馬到吐的年輕人,立馬湊了上去獻殷勤,據說是去看什么一元重水噴涌的奇觀…
以至于隨行的人,還有這位名為李秀賢的獨孫,統統都死在了,魂燈全部都滅了。
聽著聽著,秦陽就覺得不太對了。
他們去那個地方,不就是自己布置一元之海的地方么?
呃,這貨不會蠢到到了地方,還沒看出來那是一座大陣,一頭扎了進去作死吧?
一想到這些人可能全部死在自己的陣里,秦陽就沒心情吃瓜了。
萬一他們有什么手段追查到自己身上呢?
比如說,萬一追查到大陣是自己布置的,這位李國國主,還有那些等著送子孫過繼的宗親們,絕對會不由分說地將這口鍋扣在他頭上。
哪怕這個概率很小。
想著想著,秦陽忽然覺得不太對勁,自己怎么就想到這里了,按理說這事跟他有毛關系啊。
儲物戒指里翻了一下,想來試著占卜一下,翻了一圈才想起來,占卜的工具上次都扔了。
思來想去,秦陽覺得不能在這里待下去了,修行到今日的境界,不會無緣無故的把一件很難跟他扯上關系的事,硬扯到自己身上,還生出一種危機感。
以前干的那些事,都沒生出這種感覺,雖然也可能是因為以前太弱了。
秦陽放下茶杯,向城外走去,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又不叫秦不信邪。
出了城,一路西行,沿途也遇到過好幾批匆匆而過的李國人,也沒人找他事。
離開李國,飛了上萬里,前方靈光閃耀,殺伐之氣沖霄,秦陽果斷的操控飛舟,調轉了個方向。
交戰之處的靈光,閃耀了沒一會,便消停了下來,兩道靈光交錯著向北飛去,不多時,這兩道靈光便與秦陽的飛舟交匯。
一對雙胞胎從靈光之中躍出,凝實著那位躺在甲板上的躺椅上的人,二人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的神色,拿出一張金紙畫像,對照著看了好幾眼之后,才終于確定,畫像里平平無奇的家伙,跟眼前這位同樣普通到讓人記不住的家伙,是同一個人。
“大人果真沒說錯,我們還真的能找到他!”兩姐妹驚喜不已,直奔飛舟而去。
躺著曬太陽的秦陽抬了抬眼皮,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看著那兩道飛來的遁光。
遁光在飛舟之前攔下,化作一對牽著手的雙胞胎姐妹。
秦陽瞇了瞇眼睛,看到這兩人,她們的氣息氣質,總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稍稍回憶了一下,秦陽想到被他扔到幽靈號當管家的柴火妞素長歡。
這倆也是合歡門的妖女么?怎么實力這么強還沒被人禍禍了?
跟著,秦陽立刻想到了之前吃瓜聽說的那位李秀賢,忽然就,秦陽悟了,那位國主獨孫不是見到女人就走不動道了,而是被巨大的誘惑沖昏頭腦了。
瞳孔深處一道金光閃過,秦陽遙望向兩姐妹身后,后面還有人在追擊,剛才交手的人就是他們。
“見過沐公子。”兩姐妹凌空而立,微微福身見禮。
秦陽聽到這個“沐公子”,面色不變,心里瞬間將所有東西串聯到一起。
前往一元之海陣,殺掉李秀賢,被人追殺,找到他,見面先點明身份,還有這是倆妖女。
這一系列聯系到一起,秦陽能想到的,能有這種手筆,還會去做的,似乎就只有蛇印男了。
盯著這對雙胞胎姐妹,秦陽腦袋里立刻浮現出一大堆大膽的想法。
昊陽寶鐘轟殺、毀滅球炸死、斬仙飛刀斬首、門板砸死…
想想又不太對,自己本來就是要打入敵方陣營的,立刻將心理的想法壓了下去。
只是帶著一絲警惕,木然道。
“二位姑娘認錯人了,我不是什么沐公子,我叫李偉,李國西部李家村人,我爹叫李光,爺爺叫李正。”
“好吧,李公子無需警惕,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李公子身份已經暴露,我家大人不忍見到當年英勇之士的后人,遭受鷹犬毒手,所以才遣我姐妹二人,前來接應公子。”李芬笑目盈盈,權當眼前這個人真的叫李偉。
“你認錯人了,我還是個孩子,第一次出門,從來沒得罪過人。”
秦陽丟下一句話,駕馭飛舟,向著側面飛去。
正在這時,后面追來的人也到了。
這些人就是秦陽之前在城里吃瓜時見到的那些甲士。
如今,這些混蛋追來之后,二話不說,將秦陽也納入到包圍圈里。
“公子先走,我們一會就到。”
兩姐妹客氣了一句,幫秦陽沖開了缺口,秦陽毫不猶豫的催動飛舟,拖著長長的光暈尾巴,沖出了包圍圈,頭也不回的跑了。
倆姐妹有些愕然,估摸著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竟然毫不猶豫的丟下倆嬌滴滴的姑娘墊后,自己卻拼盡全力跑掉。
尤其是那一臉心疼,卻有大把撒靈石催動飛舟的樣子,簡直讓倆姐妹有些懷疑人生了。
她們還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
秦陽逃了,余下的倆姐妹,莫名的火氣上涌,解決掉追兵之后,立刻全速追了上去。
簡單粗暴的破開了秦陽這艘垃圾飛舟的防護,直接落在了飛舟甲板上。
秦陽站起身,心里暗嘆一聲,就知道這倆妖女不簡單,這么快就追上來了,拱了拱手。
“二位姑娘,我都說了,你們認錯人了,你們怎么還追著我不放?”
“李公子也好,沐公子也罷,我們大人只是惋惜當年沐氏遭遇,不忍你遭毒手,你還不知道吧,你的畫像在大荒已經到處都是了,之前追上你的就是大嬴神朝定天司,你不死,他們永遠不會罷手,哪怕你躲在海外,躲在白浪海也無用。”
“我們來也并非讓你干什么,只是想幫你而已,你能逃得了一日,逃不了一世,難道你就真的愿意一生都做一只喪家之犬,終日惶惶不安,躲避追殺么?”
兩姐妹一唱一和,瘋狂洗腦,一面表述情況多危險,一面吹捧當年沐氏,暗戳戳的表示秦陽現在讓先祖名聲蒙塵了,之后又繼續自吹自擂,說他們多好多好,只是心有敬仰,所以才只是為了幫忙云云…
倆姐妹柔聲軟語的說著,一左一右的靠近到秦陽,身上還不知不覺的彌散出一些淡淡的馨香,讓秦陽的防備一點一點的瓦解。
只不過當兩人一左一右的抓住秦陽手臂的時候,秦陽卻如同被電擊了一般,瞬間后退到丈許之外,拉開了距離。
倆姐妹的瘋狂洗腦也隨之戛然而止,如同看怪物一看的眼神看著秦陽,眼中滿是難以掩飾的不可思議。
她們倆一起出手,還從來沒遇到過哪個年輕的男人,能在被瓦解了防備,開始有肢體接觸的時候,忽然表現出這么大的排斥。
不,之前好像真的有一個人。
忽然間,倆姐妹對視了一眼,心意相通的兩人,一起用眼神做出了判斷,眼前這位沐公子,也是一樣的人。
兩人的笑容僵硬,左胸發疼,萬萬沒想到,她們一起來,本以為萬無一失的事情,卻沒想到,眼前這人…
竟然是一個完全不喜歡女人,甚至排斥女人的家伙。
難怪方才見面的時候,這位沐公子從一開始就帶著警惕,看到她們之后,眼中都從來沒有過一絲一毫的異樣。
秦陽面沉似水,見這兩姐妹表情僵硬,心里冷笑,倆小浪蹄子,真以為老子沒見過合歡門妖女么,還想用迷香迷老子,我秦有德什么世面沒見過。
什么妖女,什么爐鼎,對我有屁用,我還怕忽然修為暴漲呢,萬一一口氣到了神門巔峰,卻沒有推開神門的辦法,到時候肯定沒好結果。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秦陽又開始瞎琢磨,是不是態度太決絕了,萬一這倆不簡單的姐妹以為他要翻臉,直接先下手為強,直接出手了,那可怎么辦?
到時候他肯定辣手摧花,想盡一切辦法,將這倆姐妹弄死。
那打入敵軍內部的計劃,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秦陽正琢磨著要不要擠出個笑容,緩和一下僵硬氣氛的時候。
雙胞胎姐妹,卻手牽著手,一起露出微笑,微微欠身道歉。
“李公子,實在是抱歉,我們姐妹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初次見面,不熟悉李公子,還望李公子海涵。”
秦陽一頭霧水,滿心的問號。
什么鬼?
仔細看了看,他還真沒發現倆姐妹是裝的,甚至于,他覺得,這是見到倆姐妹之后,兩人第一露出了真情實意的微笑,臉上掛著的一絲歉意,可比表演的真誠太多了。
甚至于,秦陽還覺得,倆姐妹身上帶有的那一絲似有似無的防備,竟然都沒了…
看起來還有一種…親近感?
秦陽心中疑竇叢生,念頭一轉,就得出倆可能。
一,這倆姐妹腦子不正常,有受虐傾向,見不得人給好臉。
二,她們的演技已經到了可以跟他飆戲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