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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5 古人的智慧

  “大人…”老頭更不明白這位涼王說的是啥意思?朝廷高官鼓動百姓去搶朝廷的槽船,怎么聽怎么不像好話啊。

  “走吧,我們繼續趕路…”洪濤不想再和這個老頭掰扯到底應不應該搶的問題了,多說無用。

  “官人,咱們船上還有地方…去后面的鏢船也可…”長公主不像洪濤這么冷血,很想把這些人救下來。說起來她也確實該伸出援手,那都是她家的子民。

  “一個也不許帶走,這里是他們的家,帶走之后就是流民了。今日救得他們,明日若是再遇到呢?后日如何?娘子,光靠施舍救不了全天下的窮苦人,倒是速速趕到揚州,盡快把修筑河堤的事兒落到實處,避免此等慘劇再發生才對。”

  洪濤也沒長公主那么多愁善感,善與惡、好與壞都沒固定之數,怎么做對這些百姓幫助最大,不是靠善良和同情,得靠理智。

  “爹爹,他們里面有些人很虛弱,還有小童…”王十八也沒修煉到養父的水平,想幫長公主一起求求情,不都帶走,幾個小童也可以。

  “十八,做為醫生,這種想法以后最好不要再有。假如疫病上了船,死的就不是幾個人、幾十人,說不定會沿途帶給下游所有城市,到時候你是在救人還是殺人?趕緊去做消毒準備工作,所有人,包括本官!”長公主可以這樣想但王十八不應該,如果不是看在她年紀小,就該交給王三好好教育教育。

  半個時辰之后船隊離開了岸邊繼續航程,但長公主的情緒明顯發生了變化,窩在船艙里悶悶不樂,連晚飯都沒吃。

  不光長公主的情緒不太好,一向沒心沒肺的蓮兒也悶了,吃完飯就和綠荷姐妹一起帶著王飛羽回了艙房,好像不太樂意在洪濤身邊多停留,生怕被那種冷冰冰的氣息凍到。

  “官人是不是太嚴厲了,長公主怕是短時間內無法接受。其實剛到湟州的時候奴家也經常半夜被噩夢驚醒,時間長了才慢慢適應。”

  周一日沒走,她很理解夫君為啥下那么不近人情的命令,也不覺得是錯。只是覺得方式方法可以更講究點,沒必要那么生硬。

  “夫人不像你們多少還了解一些民間疾苦,用一年時間和一天時間沒任何區別,時間越長反而越難受,長痛不如短痛,過幾天就會沒事。但咱們可沒有多愁善感的權利,這趟差事不太容易干。”

  洪濤的情緒也不太好,但和長公主不同,他不是悲天憫人,而是對修河制置使的工作發愁。如果說通濟渠的狀況還不算太差,那淮水就太差了,比黃河還差。

  自己可以置之不理,照樣能得到朝廷嘉獎,比如說弄個面子工程、政績工程。但想真的改善淮水兩岸狀況難度就有點大了,大到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船隊真正行駛在淮水之上只有半日,很快就轉入了另一條人工運河,龜山運河。這條運河很有意思,它緊靠著淮水的東側如影隨形,從龜山鎮始至楚州終,長不到百里。

  為啥要開鑿這么一條人工河伴在淮水旁邊呢?這事兒洪濤有點發言權,因為龜山運河就是神宗皇帝拍板開挖的,當時自己正好從湟州返回開封述職,聽大舅哥聊起過。

  當時神宗皇帝很得意,六十多里的運河由于前期準備工作得當,從元豐六年正月開工到二月底完工通航,工期只有不到兩個月,有點深圳速度的感覺。

  至于說調發了近十萬廂役和民伕的事兒皇帝自動給過濾了,洪濤也沒揪住不放,和皇帝抬杠打臉很不明智。

那神宗皇帝是吃壞了肚子還是睡昏了頭,干嘛要在淮水邊上開挖一條平行的運河呢?洪濤當時也是這么感覺的,直到沈括去  了大名府之后才弄明白,不是大舅哥傻,而是自己無知。

  這事兒得從槽船的結構和特性說起,槽船船舷不高,裝載貨物還多,吃水線離甲板很近,經不起大風浪。它的帆基本就像汽車上鋪一塊太陽能板,也不能說一點用沒有,但有和沒有都差不多。

  宋代的淮水脾氣非常不好,河道深水流還急,順水走勉強湊合,逆流而上海船沒問題,但槽船就不成了。

  每年都會有一百多艘槽船因為風浪沉沒,民間船只更多,河床高度落差比較大的盱眙至楚州河道就是事故多發地段。

  神宗皇帝是個錢狠子,黑了心的攢錢北伐,連金錦作坊都停了,能容忍每年白白損失這么多船只和貨物嗎?肯定不能,于是就把相關官員叫來讓他們琢磨個徹底解決辦法。

  當時有個發運使叫蔣之奇,他聽說洪澤鎮有個地方官開挖過一段與淮水平行的河道,專門用于行駛槽船,效果很不錯。可惜由于經費不足半途而廢,干脆就把這個主意獻了上去。

  神宗皇帝也覺得這個辦法挺好,又找來都水監丞陳佑甫咨詢了一下,沒有反對意見,這才有了龜山運河。這條運河寬十五丈、深一丈五,從淮河引水,由洪澤閘控制水位,成功的避開了淮水。

  “派人給老十送信,把發運使蔣之奇、都水監丞陳佑甫都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行駛在龜山運河上,洪濤對古人的腦子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以這時的經濟、技術能力,開鑿運河恐怕是最合理的解決辦法,讓自己想也想不出更好的招兒了。而這兩位官員把運河修得又好又快,真是不可多得的設計施工人才,有現成的干嘛不利用呢。

  只要他們還活著,別當太大的官兒,無論新黨舊黨、也不管是否愿意協助自己修河,都必須上自己這條賊船。來不來由不得他們,王十的陰毒用在這件事兒上最合適不過。

  “再給南京歷中貴寫封信,讓他想辦法把沈存中沈大人調回來協助本王,如能辦到,本官就重啟化肥廠!”

  除了這兩位官員之外,洪濤還需要更多幫手,尤其是有過修筑河堤經驗的,比如沈括。趙顥會不會讓沈括來和自己同流合污,那就是龐皇后的事兒了。想必她在看到化肥廠這個名字之后,會做出正確選擇的。

  “這么晚了夫君還要出去?”周一日一邊聽一邊記錄,看到洪濤起身穿外衣有點納悶。

  “我去找高大上聊聊,這小子有點蔫,得好好開導開導。”

  一提起化肥廠,洪濤不禁想起了殘疾人高俅。回開封之后見過他兩次,確實如王十描述,情緒很低落,想必那些人命還死死的壓在他心頭無法擺脫。

  五艘樓船的中間一艘是洪濤的座艦,高俅和王三她們住在后面一艘上。洪濤用小艇上了這艘船,值夜的軍官就是王三本人。

  這丫頭長得膀大圓圓,都橫了,還一臉橫肉,總讓洪濤想起水滸傳里開黑店的女漢子,所以她的化名就叫孫二娘。

  “大上啊,怎么沒繼續研習你的試驗?”來到高俅的艙房,他正坐在燈下望著黑乎乎的舷窗發呆。

  “先生沒有了新軍和工坊,學生也沒了工匠,還要試驗何用…”對于這個問題高俅回答的很是消極,一副心灰意懶的德性。

  “還在怪本官心狠?”

  “…”高俅先是習慣性的搖了搖頭,馬上又換成了點頭。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們必須死,知道為什么嗎?”看來這個問題不講清楚高俅就解不開心結,洪濤干脆坐下來準備開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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