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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 公債

  “末將放棄…”一看帥司大人鐵了心不帶自己玩,蔣二郎干脆不參加賭局了,當了旁觀者。

  “我說你們幾位也別光看著啊,好歹來點嘛。四個人押兩枚金幣如何?贏了就能翻倍。本官的賭品向來過硬,一把一利索,絕不拖欠!”想作壁上觀的人不止蔣二郎,四名猶太大拉比也沒加入賭局,這讓洪濤很不滿意。

  “尊敬的大人,賭博是魔鬼發明的,我們族人不需要嘗試一夜暴富。”這次代表族群說話的換成了老騾子,他的聲音很低很渾厚,語速控制的也恰到好處,聽起來真有點神圣感,不愧是個老神棍。

  “恭喜你薩米基納,漢語學的不錯,都會繞著圈子罵人了。來來,蓮夫人,你登記造冊,把賭資先收到金庫里。一定要單獨存放,別和公款混淆,這些錢很快就要成為你的私房錢了。”

  這就是洪濤痛恨宗教的原因之一,他們太難忽悠,對于一個大忽悠而言,有信仰的人就是天敵。不參加就不參加吧,自己并沒損失,只是蓮夫人就要少贏點私房錢了。

  七月底,湟州銀行貼出了布告,題目非常難懂,公債!幾乎沒人能明白啥叫公債,難道借錢還分公母嗎?

  但內容極度吸引人,原來公債就是官府想借錢,稱為公債確實沒錯。而借錢的對象不是大商號、也不是富人,是所有人!

  湟州銀行代表湟州府衙向所有本地居民借錢,為期二年,到期之后不光返回本金還給利息。利息不低呢,和市面上普通私人借貸相差無幾。

  借多少呢?三千枚金幣,不能算太多錢但也不少。按照大宋的比價,這就是九千貫足陌銅錢。放在開封可能不值什么,擱在湟州就是一筆巨款。

  除了借錢數量和償還時間之外,布告上還寫明了用途,三千枚金幣將全部用來擴建湟州城。這個事兒是湟州人都盼望的,11人代表已經提過不止一次了,但都由于州衙沒錢而擱置。

  大家為什么想擴建湟州城呢,因為隨著正式居民和外地客商的增多,原來的州城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城內越來越擠、越來越亂、越來越臟,尤其是以前蓋的那些低矮土坯房,在風雪樓和很多新式建筑的襯托下,怎么看怎么別扭。

  現在大家都比以前富裕了,也有能力翻蓋舊房子,但是真動手的沒幾個。原因很簡單,原本的地基太小,房子挨著房子根本沒有擴展的空間。誰樂意多花錢蓋房子,結果還是住那么大點面積呢?

  這不光是生活舒適度的問題,還是湟州人的臉面問題。每次聽到外地客商說這座城市還不如他們家鄉的小鎮,本地人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兒,誰不愿意聽別人夸自己的家鄉啊。

  可這座年久失修的小城真沒法夸,要夸頂多也就是把風雪樓單拿出來,說它從外觀到內飾、從菜品到服務都不比開封差。

  但這并不能增加湟州人的榮譽感,風雪樓再好也是開封人建的,連里面賣的菜品和那些娼妓都來自外鄉,與當地人關系真不太大。

  按說官府順應民意修建新城是個好事兒,可向百姓借錢就有點讓人別扭了。自古以來都是官府建城、百姓交稅。沒錢你可以加稅嘛,借錢算怎么個說法呢?

  再說了,官府和百姓借錢過期不還咋辦?有多少百姓敢拿著借條去官府要賬?即便湟州和大宋其它地方的規矩不太一樣,這里的官府好像更講理,但再講理也是官府,都是讓百姓畏懼的存在。

  發行公債的事兒不光湟州人知道,外地客商也一樣能看見。湟州銀行的布告比坑被還大,就貼在大門口,只要去銀行換錢就沒有看不見的,連不認字的也會找人問問,上面斗大的字到底寫了什么。

  “老六啊,你們湟州確實比較邪性,怎么衙門都窮成這樣了,修個城還得伸手向百姓借!”

  和湟州本地人相比,外地客商對這件事兒更好奇,也沒什么顧慮,走在大街上都敢提及,到了酒樓茶肆里就更不在乎了,必須聊透問明。

  “嗨,要說咱這兒的州衙確實窮,您看看衙門口的檐子都爛透了,來陣風就往下掉土。聽這里的老人說他們小時那里是座廟,禁軍來了之后才改成衙門口,算起來怎么也得有五六十年光景了。光住不修,這樣的衙門老漢我還是頭一次見。”

  接茬的老頭是個漢人,姓朱,行四。他以前就是廂役,一輩子沒結婚也沒兒沒女,歲數大了之后干脆就留在了這里生活,靠著一手不錯的面食手藝開了家小酒肆。

  由于開張的時間比較早,沒什么競爭,做買賣又守規矩,從不偷奸耍滑缺斤短兩,他這家以面食為主的小酒肆在湟州城里也算老字號了,聲譽不錯,買賣也不錯,尤其受內地北方客商的歡迎。

  他們吃不太慣當地以肉類為主的飲食,嘗嘗鮮沒問題,頓頓吃就有點膩歪了。朱四的小店是純粹的洛陽口味,正好能滿足部分內地人的需求。

  “瞎說,湟州衙門還窮?我們的稅都交給狗啦!”朱四的店面不大,總共一層臨街鋪面,前店后廚,也就五六張桌子,還桌桌滿。他的話聲音不大,可屋里人基本都聽見了,立刻就引起了一位的不滿。

  “這位官人,您這話就不太良心了。州衙收稅是不假,可這里的稅比秦鳳路、永興軍路都低。老漢我年輕的時候也跟著廂役去過不少地方,別的州路不敢說,就西北這地界,在咱們湟州跑買賣最是舒坦。要是沒有帥司大人把無良商號差點割了脖子,諸位恐怕也沒心情多來,就這點稅賦都不夠修通川堡山路的。帥司大人體恤百姓活得不易,前兩年的糧稅都免了,從去年開始才收土地稅。數額是不少,可咱這兒沒有差役和雇役,官府干啥都出錢雇人,不強求,左右需交的錢還是少了。咱這兒可比不得內地,北面還有西夏人,收上來那點錢都不夠新軍用的,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朱四的反應和大部分湟州人差不多,你說湟州城破、氣候差、飯難吃,他們都認,唯獨不認同有人說這里的官府不好,尤其是從內地定居在此的漢人。他們見識過其它地方的官府是啥樣,再笨的人也會比較。

  “哎,這話我愛聽。在下來自鳳州,每過一城就得交稅,數額倒是不多,五十抽一,可這一路上穿州過府的加起來也不少。到了鳳州城把貨物放到商鋪里售賣,還要交三十抽一的坐稅,跑這一趟算下來賺的錢多一半全進了官府的口袋。要全像湟州這般交一次稅就可以隨意通行,那就好嘍。”

  朱四的反駁不光湟州本地人愛聽,一部分外地客商也贊同。他們這些搞長途販運的人并沒有看上去那么風光,一批貨運到目的地,光是交通成本和繳納的稅賦有時候就比貨物本身的價格還高,若是再趕上天氣不好毀傷了貨物,辛辛苦苦提心吊膽跑一趟下來還得賠錢。

  在這一點上他們真不比海商強到哪兒去,海商玩的是心跳,只要人和貨物能安全到港就是暴利,出了問題基本就連小命都搭進去了。

  陸地上的長途販運則是慢刀子割肉,性命危險比跑海路小的多,可是每次都賺不了太多,還有賠錢的可能性。除非資本很大,否則時間長了總體風險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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