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騰出二百頂帳篷來讓他們安(身shēn),但要離城遠一些,免得疫病傳播。另外你親自去和他們說明一下,拓荒的地肯定不夠這么多人分的,本官也不能把土地全分給他們,那樣本地百姓就該不樂意了。但在本官治下只要肯出力氣干活就不會餓肚子,沒分到土地的人可以先給別的拓荒者幫工,混個一家溫飽有房可住還是沒問題的。另外如果他們樂意,本官這里還有一部分新軍的退伍田,可以租給他們耕種兩年。”
看著越來越多的流民涌入洪濤也有點為難,想要人手的時候都不來,一來就扎堆兒,自己總不能一年到頭都準備好政策等著,那就不是流民了,而是親爹。
可是也不能不管,這些人能走到這里已經是極限了,非要((逼逼)逼)著他們回去的話,估計能活著走到蘭州的連一半都沒有。
而且看這個樣子,去年的旱災和蝗災(挺tǐng)嚴重,等天氣緩和一些說不定還會有更多流民涌入,必須得未雨綢繆,提前做好應對之策。
有好辦法嗎?那必須有,這千把人根本不算事兒,四處分散分散就沒了,連個泡都冒不起來。其實再來十萬人洪濤也能消化掉,只是別都一起來就沒任何問題,
這真不是吹牛,從涼州到甘州四百多里,土地肥沃、河流縱橫,全可以做為牧場和耕地。只要能幫著他們度過第一年,養幾萬人算事兒嗎?
當然了,洪濤不敢這么做,小批量的流民接收一下算仁慈,大批量的涌入就得先向朝廷請示了。人口是古代的戰略物資,自己手握雄兵還特別能賺錢,再弄幾十萬流民進來,神宗皇帝就算是自己兒子也不會放心的。
好在附近的州府也都不是人口密集的所在,肯拋家舍業來這里重新開始的人也并不多,這個問題幾年之內肯定不會遇到,也就不用((操cāo)cāo)這個心了。
“大人別來無恙,想不到一年不見涼州城就變得如此(熱rè)鬧,不知道小人這次有沒有來晚?”王浩去年底就回家了,這一來一去可真不近,幾乎橫貫了整個中國,還是對角線。
但他依舊出現在第一波抵達涼州的商隊中,還最氣派,每輛車上都插著黑底紅字的順風鏢局鏢旗,還有全(身shēn)短打扮戴著皮帽子的鏢師跟隨,說話的聲音都洪亮了不少。
“王掌柜真是商賈的楷模,一千畝水澆地早就備好了,就在石羊河西岸,本官越俎代庖了一次,已經釘上了界樁,不會嫌棄我手下人活計粗糙吧?”
當著外人洪濤和王浩從不表露王冠那一層關系,只當是一支大商隊對待。王浩自然也懂得避嫌,除了第一次之外,以后能不跟著侄子的車隊來就不跟著。
“哪里哪里,這是王家的一點小意思,還望大人笑納…”一聽土地有著落了,王浩才算真的笑了出來。去年就是來晚了,結果東拼西湊才高價買了二百畝。看來早起的鳥兒果然有蟲吃,今年這一步算是走對了。
“這是…燕窩!南洋來的?”王浩的禮物不大,也不太精美,只是個漆盒,還沒什么重量。但打開之后洪濤有點吃驚了,里面是滿滿一盒(乳rǔ)白色的燕窩。
以目前的科技,它們肯定不會是用化學藥水清洗的,品質應該不錯。但宋人并不流行吃這種東西,只是在沿海地區才有個別人會嘗試,即便到了南宋時期依舊沒流行起來。
有人說燕窩是鄭和下西洋時由于缺少食物,才突發奇想采摘燕窩食用,這種說法比較扯淡。燕窩通常位于懸崖峭壁上,假如沒食物的海員能有力氣爬上懸崖采摘這種(屁pì)大點的食物,真不如去海里抓點魚蝦蟹吃來的方便,根本不和邏輯。
事實上燕窩從元朝初就有記載,至于宋朝為何沒有,估計是沒人樂意吃,還沒形成氣候,自然不會有人特意記錄。
“大、大人真不愧是星君下凡,沒有一件事是不知曉的!”本來王浩還打算拿這些從南洋特意買來的稀罕物展示一下王家的不俗,結果還是沒達到目的。
嘴上說著恭維話,可心里真有點害怕,難道王家面對的真是個神?這尼瑪可就有點麻煩了,得罪凡人,哪怕是皇帝也有路可逃,要是惹毛了神該往哪兒逃呢?
“沒有這點本事,本官哪兒敢應承航海之術?王家的幾個孩子不錯,吃得了苦也耐得住寂寞,再有幾年他們就可以回家了。”洪濤真猜不到王浩心里再想什么,還吹呢。有些話聽多了也就免疫了,比如神這個事兒。
“那是自然,名師出高徒…不過大人為何要鼓勵拓荒民種植白疊子?此物自古有之,但其花如絮不甚美觀,回鶻人用其紡線織布也粗糙難看,大人不會想把白疊子布賣到大宋內地去吧?”
在燕窩問題上被削了面子,王浩準備再試試。新的拓荒令看上去很不合理,這么好的土地干嘛不多多放牧。
馬匹、牛羊在內地都可以賣出好價錢,羊毛還能紡線。王家是毛紡廠的大客戶,不重點發展毛紡品對王家沒什么好處嘛。
“以前羊毛在別人手里頂多做成厚重的毛氈,但到了本官手里卻能成為精美的御寒之物,為何白疊子布就不成呢?叔父大人,千萬不要貪多嚼不爛,飯要一口一口吃。賺錢太多,王家的大船也會被壓翻的,在大宋的土地上太富有可能不是件好事兒。”
王浩的意思洪濤聽懂了,這是商人的本(性性),貪婪。這種(性性)格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極的一面,到底哪面起作用,就得看個人的修行和道行了。自己只能盡到提醒的義務,沒有權利去改造誰。
“…那這些白疊子布…”王浩也聽懂了忠告,并認為很有道理。王家畢竟只是個小家族,在朝中沒有依靠,假如真的在短時間內聚攏太多財富確實會有大麻煩。不過天(性性)就是天(性性),他還是忍不住想問問。
“那是一兩年之后的事兒了,誰知道未來會如何變化呢,現在討論還為時過早。叔父如果不想種植白疊子花,本官也不勉強。”
棉布的利益洪濤肯定不會交給王家,不僅僅是為了他們好,更為了自己。不能把雞蛋全裝在一個籃子里,王家只是個合作者,自己還應該有更多合作者,而不是讓王家獨享改革的紅利。它將屬于一個更為強大也更加核心的團體,促進社!
洪濤已經想好了,既然(身shēn)邊有了這么一個組織,那就不能讓它光追求主義啥的,那玩意太虛,玩大了還容易被人利用,成為反對自己的武器。
干脆,把它當做自己的影子運作吧,凡是準備保留的產業就全由促進社暗中經營、發展、把控。一方面能像富姬的駝隊那樣給自己提供充足的資金來源,另一方面也能部分離開皇帝和朝廷的視線。
王浩最終還是選擇了種植棉花,因為這塊地就在河邊,是水澆地,用來放牧不合適。種別的吧,他覺得不如聽帥司大人一次。畢竟當初接受合同種植米囊子花的農戶都有不錯的收入,成功的幾率還是(挺tǐng)大的,順便也賣個面子唄。
不光他這么想,很多特意來認領拓荒田的內地商戶想法都差不多。他們也想在這塊規則不太一樣、對商人比較友好的土地上試試水。
成功了,等于給家族多找了一條發展的路,失敗了,無非就是豁出去幾個族中的晚輩,不會傷筋動骨,算來算去這筆投資還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