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鵬故意推辭了一番,才嘆了口氣:“好吧,那就麻煩您跑一趟了,不過這錢還是我給,不然就等回頭我打了再…”
“行行行,你給就你給。”柳明坤猴急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著急忙慌地買了臺打印機上來。
而其他拜師的也知道今天陸子安心情不好,沒敢再說一個字,老老實實地告辭了。
等到將他們全部送走,也剛好到了午飯時分。
旁邊一直低著頭玩手機的瞿哚哚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你演得真像,看不出來啊,演技派啊。”
之前陸子安在說的時候,卓鵬塞了疊紙給她讓她坐著,他當時神情太嚴肅,她愣是挪都不敢挪一下,后面才猜出來這些是合同。
卓鵬笑了一下,朝她伸出手:“來,我拉你起來。”
“行,我腿是真麻了。”瞿哚哚站起身來,緩和了一下,拿起這一疊合同:“那這些咋辦?”
“留著下次用唄。”卓鵬神情愉快地拍了拍打印機,伸手接過合同直接塞進了包里。
瞿哚哚想了想,歪頭笑道:“我總算是明白了鄒凱為什么會叫你大哥了。”
想想也是,卓鵬好歹也是卓家的長孫,哄得好卓老爺子,抵得住卓家其他人施予的壓力,壓得住時不時想造反的卓倫,他還能常年悠哉悠哉地到處晃,跟誰都能搭上線,像這樣的人,不過是皮囊看著年輕,內里恐怕早就成精了。
而像鄒凱這種嘴皮子花花,內里其實草包得很的,除了滿腦子的污水就沒啥東西了,他哪玩得過卓鵬這樣的人精?
卓鵬倒是沒想太多,聞言不禁一笑:“哦?我確實比他大啊。”
可是鄒凱這種人,如果不是能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他能老老實實叫你大哥?
瞿哚哚笑笑不說話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所有人都偷偷瞄著陸子安。
陸子安神色自然地吃完飯,笑了:“你們都看我干嘛,吃飯吧,我真沒事。”
他其實也是看他們那樣斤斤計較算來算去的樣子挺煩的,之前懶得解釋,覺得清者自清,但是那些人卻都以為他是心虛,現在倒好,來次猛的世界一下就清凈了。
見他確實沒事,陸媽也吁了口氣:“沒事就好,別為這些人生氣,啊,不值得。”
“就是!”鄒凱笑嘻嘻地道:“陸叔提了車呢,安哥你下午別忙活了,我帶你兜風泡…咳去啊!吃吃喝喝,包準你啥煩惱都沒了!生活嘛,就是得這樣,不有句詩是這么念的嘛,人生得意須盡歡,就讓傻逼去心酸!”
一桌人差點笑到噴飯,鄒凱猶自茫然不知道他們在笑啥。
陸子安默默起身:“算了,我怕你帶累了我的智商。”
回到書房,他沒有開直播。
他安靜地坐了很久,回想著那個隔心。
為什么翠鳥會不對勁?又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是不夠精細嗎?是神態不夠靈動嗎?
不,好像都不是…
陸子安越想,心里便越焦躁,他起身找了塊木料,坐到桌前。
想了想,又打開了直播間:“下午好,我準備雕只翠鳥,如果能看出問題的,我親自雕一個木雕送給他。”
哇,能有這種好事?我我我!前排求眼熟!
想多了,大師的木雕能有問題?不過是釣魚罷了。
呵,大師木雕我拿定了,我特么就沒輸過!百戰百勝!
大兄弟我只佩服你身體好…深藏功與名。
屏幕上頓時被一片666刷屏了。
看著他們瞎胡鬧,陸子安微微一笑,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刀鋒慢慢掠過木料,他仿佛回到了舞臺上,一片燈影里,他再次對翠鳥進行著精細的雕琢。
首先是腦袋,然后是眼睛…
翠鳥的羽毛更是重中之重,陸子安在雕琢的過程中使用了絲翎檀雕的剔刀、逐刀、奏刀等,各種技藝切換得極為靈活。
雕出來的翠鳥栩栩如生,陸子安在魚嘴處留了一小塊木料,雕琢成了一條微微上翹的魚尾。
雖然沒有隔心上的大,但是總體來說也算是不錯了。
陸子安端著木雕仔細地觀察,卻意外地發現,這個木雕竟然沒有問題。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完全沒有,整體非常協調。
那么就不是他技藝出現的問題了…
陸子安仔細地思索著當時雕琢的過程,不明白到底問題是出在了哪里。
而且這種感覺,隱隱約約還有些熟悉,到底是在哪里見到過?
他猛然站起來,開始四下翻找。
大師在找什么啊?我看他剛才挺滿意的,這鳥應該沒問題吧?
據我觀察,這鳥應該沒問題,大師的…我就不知道了。
陸子安四下翻找了一番,卻一無所獲,不由按了按額角。
難道是他記錯了?
正在他起身的時候,忽然抬頭看到了擺在柜子最角落里的一個筆筒。
那是…
陸子安微微皺了皺眉,走過去拿了起來。
這是他上次在竹林里教習亂真雕刻法,后面又補了刀改成的《留得枯荷聽雨聲》。
他重新回到桌前,拿著這個筆筒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看。
當時在竹林里,他坐在石頭上…
在將筆筒與剛才雕琢出的翠鳥放到一處的時候,他也感覺這兩件作品一點都不協調。
對,就是不協調!陸子安眼睛一亮。
原來問題出在這里!
光線!
為什么翠鳥單獨雕出來沒問題,但是雕在隔心上卻總感覺不對勁?
因為舞臺上光線不夠強,他下意識在雕琢翠鳥的時候將光源補足了,而他雕琢的隔心卻是清晨日出的蓬勃景象,頓時與翠鳥的光線出現了時差,這樣雖然乍一看看不出差別,但是仔細看的時候就會發現它們根本不像是一個整體!
陸子安愉快地笑了起來,要不是節目的時間已經限定,他真想現在跑回臺里把隔心雕完!
正好他手機響了,他看都沒看就接了起來,笑著道:“喂,你好。”
“陸大師,你好,我是文康。”文康的聲音略有些沙啞,低沉地道:“聽說你也會參加全國工藝美術大賽,要不我們聯手吧。”
陸子安挑了挑眉,果斷地拒絕了:“抱歉,我沒想過要與人合作。”
“呵…”文康倒也不強求,只頓了頓便哦了一聲:“那我順便問一下,你那個竹筒賣嗎?就你現在桌上擺著的這件,《留得枯荷聽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