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濟爾哈朗防守城墻的時候,黃臺吉也沒有躲在偽宮里面瑟瑟發抖。
畢竟開國時期的建奴怎么著也不是后來那些雖遠必賠雖遠必割的貨色所能比的。
在建奴中還算是比較出類拔萃的黃臺吉還是有些膽識的——從他發現自己被福壽膏坑了之后就敢命人把自己捆起來強制戒斷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來一些。
所以城外的明軍大炸逼玩法,黃臺吉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不管走到哪個方向的城墻都是城外明軍不停的火炮聲。
至于城頭上的火炮,濟爾哈朗在損失了幾門之后就強忍著沒再敢繼續使用下去。
實在是城外的明軍太過于變態了一些,在濟爾哈朗第一次下令用火炮還擊之后,凡是已經發射出去炮彈的火炮都迎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一發炮彈打出去,十幾發彈炮打回來。
濟爾哈朗不知道明軍的火炮可以打那么遠,換炮彈的時候也那么快,因為自己大清國手里所有的火炮都打不了那么遠,殺傷力也遠遠比不上,換炮彈的時間更是比明軍要長的多。
但是濟爾哈朗知道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就是,留下幾部火炮,等到明軍開始步卒攻城的時候會有大用,現在跟明軍硬拼火炮,除了被炸毀后成為一堆破銅爛鐵以外,不會有任何的意義。
除此之外,明國蠻子火炮的殺傷力也實在是驚人。
在建奴看來,盛京城基本上已經是除了明國的京師以外最堅固的堅城,基本上不存在被人打破的可能性。
然而明軍很快就用事實打臉——大明能建起來堅固無比的沈陽城,想要完全摧毀也完全沒有問題。
現在代善這個家伙腦袋讓驢踢了才會得出這種狗屁不通的結論!
炮彈不夠用?就明軍這種敗家仔一樣的打炮方式,誰知道他們有多少彈藥儲備?
真要是那狗皇帝加賦加稅的斂財,想要弄出來足夠的炮彈實在是再簡單的不過的事兒了!
假設,如果,萬一明軍的炮彈儲備夠這么玩上幾天的,后邊的事兒也不用再商量了,就代善所說的等,估計盛京城都會被徹底轟平。
這種情況下,濟爾哈朗怎么可能再贊成代善的提議?
代善反問道:“要不然呢?現在明軍根本就不揮軍攻城,就算是不想等,又能如何?”
濟爾哈朗語塞。
明軍派兵攻城,憑著大清的將士們英勇殺敵,倒也不見得真個就怕了明軍,無非就是雙方的實力對比有些懸殊而已。
現在明軍干脆就是遠遠的打炮,這就很讓人無奈了。
在城頭上拿炮對轟,自己轟不到人家還得被人家反轟。
出城去懟明軍,人家就是一個勁兒的拿炮轟,多少騎兵沖出去也不夠這么死的不是?
裝死沒反應,明軍的火炮就在那里轟個不停,四面城墻基本上已經快宣布報廢了。
眼見著代善跟濟爾哈朗都有些麻爪的意思,黃臺吉干脆咳了一聲,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派兵好生把守,防止蠻子們趁機攻城。
至于蠻子們的火炮,總有停下的時候。就算是他們彈藥再怎么充足,攻城之時也不可能再繼續打炮了吧?除非他們連自己人的傷亡都不顧了!”
代善和濟爾哈朗等人一起躬身表示贊同。
實際上,到了現在這步田地,再想些其他有的沒的,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事兒,倒不如靜下心來好應準備如何應付明軍的攻城。
然而直到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明軍的火炮依然沒有任何停火的意思——反正就是輪炸開火輪流炸,根本就不在乎打出去了多少炮彈。
沈陽之戰后,大明的耳科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不知道有多少倒霉蛋在這一場戰爭之中損傷了聽力。
沈陽城里,濟爾哈朗干脆已經放棄了在城墻上面查看的打算,甚至于除了四面城墻角落里留下了一些兵丁觀察之后,剩下的都已經撤了下來。
留著兵丁在城頭上面干什么?等著被明軍的火炮轟死么?
濟爾哈朗很頭疼。
張惟賢也很頭疼。
崇禎皇帝的這種玩法,爽是真的很爽,簡直比去青樓還要爽。
可是問題是,爽是有代價的——銀子。
五軍都督府被崇禎皇帝各種限制套上去之后,根本就沒有來錢的路子,想要軍費,必須得皇帝點頭之后由戶部那邊拔款過來。
這次打炮打的爽,回京之后郭允厚那張老臉會黑成什么樣兒,張惟賢用腳趾頭都能想象的到。
以后五軍都督府再想弄軍費,就算是皇帝點頭,郭允厚那個老摳也會有不同的意見。
到時候皇帝您老人家從內帑里給撥款吖?
看著找上門來的張惟賢,崇禎皇帝笑道:“無妨,不就是花些銀子么,早晚都能找補回來。愛卿倒不如與成國公他們一起研究下,看看建奴到底何時才會徹底喪膽?”
張惟賢黑著臉,悶聲道:“陛下,建奴何時喪膽,微臣不敢保證,可是戶部的郭尚書必然會找微臣的麻煩卻是肯定的?”
聽到張惟賢把郭允厚給搬了出來,崇禎皇帝也不禁感到一陣蛋疼。
郭允厚這家伙什么都好,甚至于這次懟死建奴的事兒他也積極的表示支持。
唯一不好的就是太摳了,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瓣來花的摳勁兒比山西的那些土財主們也不遑多讓。
這次打炮打的這么爽,回京之后郭老摳肯定得上書找麻煩。
但是郭老摳這種敬業的態度,讓崇禎皇帝舍不得換一個更聽話的上來——要是光聽話就行的話,干脆把朝臣全換成太監算了,太監聽話。
然而指望太監治國?
別搞笑了,太監治國這種奇葩的事兒在歷史上又不是沒有出現過,比如強漢,比如盛唐,太監們都曾手握大權過。
然而并沒有什么鳥用,這些家伙們治國就跟開玩笑一樣。
既然不能靠太監治國,那么還得指望郭老摳這樣兒的能臣來替自己辦事兒——所以再怎么不爽也得忍著。
訕訕的一笑之后,崇禎皇帝才開口道:“繼續打,郭老摳兒那里,自然有朕去應對,眼下無論如何,都得徹底把建奴的骨頭給打斷,讓他們想起這兩天的炮火來就得做噩夢!”
對于崇禎皇帝的任性,張惟賢表示自己也沒有什么好辦法,既然您老人家都說了自己去面對郭老摳兒,那您就自己想辦法。
反正打炮這么爽的事兒,張惟賢也不想停下。
又是一天過去,又是一天的炮聲,又是太陽西落之時才停下。
崇禎皇帝很爽,張惟賢、朱純臣他們這些軍中的高層也很爽,大明的士卒更爽。
不爽的只有黃臺吉為首的建奴。
黃臺吉現在頭疼的想死想死的。
一方面得想辦法抗過去福壽膏的癮頭發作時那種要命的痛苦,另一方面還得聽著城外明軍那沒完沒了的炮聲。
早知道有今天這個下場,當初在蠻子京師城下的時候,就應該先不顧一切的攻城,然后弄死這個狗皇帝!
然而現在想什么都沒有用了,當初沒有徹底的弄死這個狗皇帝,現在輪到他來給自己找麻煩了。
盯著低頭不語的代善和多爾袞等人,黃臺吉如同一只受傷的孤狼一般慘嚎道:“說話啊!當初都挺能說的,現在呢?難看大家伙兒要眼睜睜的看著大清國就這么亡掉?!”
一通發火完之后,黃臺吉頹然的坐回了龍椅上。
大殿中現在就剩下了黃臺吉和代善等人,還有一個目前最受信任的漢臣黃玉軒。
見黃臺吉將目光投向了自己,黃玉軒便躬身道:“萬歲爺,奴才以為代善貝勒爺說的沒錯兒。
就算是明國蠻子的火炮再如何兇殘,總是要攻城的,否則他們的彈藥再怎么多,還能把盛京給轟平了去?”
濟爾哈朗瞪了黃玉軒一眼,怒道:“怎么就不能了?你看看,兩天的時間,蠻子的火炮可有一點兒減弱的跡象?”
向著濟爾哈朗行了個禮后,黃玉軒道:“貝勒爺,就算是蠻子們的火炮彈藥再怎么充足,可是火炮呢?依著蠻子們現在打炮的力度,估計著炮管的壽命會大大受損,到時候他們還能拿什么打?
奴才知道這兩日里辛苦貝勒爺了,既要守城還要組織人手修復城墻,可是現在我大清除了防守之外,還有其他的路好走么?”
濟爾哈朗則是向著黃臺吉躬身道:“蠻子既然火炮多,那么騎兵呢?應該不是很多。奴才以為,現在可以讓科爾沁的騎兵出動了?”
不提科爾沁還好一些,一提起科爾沁,黃臺吉的臉色都變得有些綠。
當然讓奧巴那個混帳東西帶著科爾沁部留在草原上,為的是明國蠻子來了之后,奧巴臺吉能率兵來援,通過騎兵的速度優勢來給明國的蠻子們找麻煩。
現在呢?別說是讓奧巴臺吉率兵來援了,連與奧巴臺吉的聯系都中斷了。
至于同樣遠遠的放出城外的莽古爾泰和阿敏,現在也是沒有任何法子聯系上,而且這兩個混帳干脆按兵不動,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來援的跡象。
黃臺吉知道這兩個混帳東西很有可能已經暗中倒向了明國蠻子——莽古爾泰與自己有仇,阿敏與自己的爹有仇,這兩個家伙會有這種選擇一點兒都不奇怪。
只是當初自己掏心窩子的一番感嘆全都喂了狗,根本就沒有打動這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黃玉軒躬身道:“萬歲爺,奧巴臺吉必然不會有什么二心,如今不能來援,可見是受到了蠻子的阻截,如今已經不能再指望奧巴臺吉能有多大的作用了。”
濟爾哈朗反駁道:“奧巴臺吉手下可全都是騎兵,蠻子又能有多少騎兵?能比得上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科爾沁部?”
黃玉軒道:“貝勒爺,明國的蠻子不缺馬,插漢部的額哲在歸附了明國蠻子皇帝后,他們就更不缺馬,也不缺騎兵。
奴才說句您不愛聽的,就算是奧巴臺吉手下的騎兵自小在馬背上長大又能如何?
如果奧巴臺吉的實力比之當年的林丹汗要強的話,他何至于依附于我大清?
再退一步說,就算是奧巴臺吉已經甩開了阻截的蠻子軍隊,正在向著盛京進軍,誰就敢保證路上沒有其他的追兵了?
開戰至今,錫伯諸部何在?滿桂何在?夏額哲部何在?劉興祚部何在?”
濟爾哈朗被黃玉軒嘴里吐出的這幾個名字給惡心的夠嗆。
這些人隨便把哪個拎出來,都是大清國的死敵,然而現在都成了明國蠻子皇帝的走狗。
更可恨的是,這些人實力不弱,卻沒有出現在盛京城下。
那么人呢?插翅膀飛了?在狗皇帝面前露臉的大好機會,他們不爭不搶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這些人已經去找奧巴臺吉的麻煩了。
如此一來,也就更加的指望不上奧巴臺吉能夠率軍來援了。
神色陰翳的盯著黃玉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有什么好辦法?”
黃玉軒躬身如儀:“萬歲爺,奴才之前在城頭上數過了,蠻子皇帝所帶大軍足有二十余萬,倘若想要攻城,估計也早就攻城了。
如今只是沒完沒了的打炮,卻沒有一絲攻城的跡象,奴才以為,其中必有蹊蹺。
因此,倒不如像是代善貝勒爺說的那樣兒,且先等一等,不管是等到奧巴臺吉大軍還是我大清死守盛京,都比其他的方案要穩重一些。”
黃臺吉陰沉著臉道:“等一等?若是城墻徹底平了,又該如何?”
黃玉軒躬身道:“萬歲爺,城墻真要是被蠻子大軍給轟平了,其實對我大清也是有好處的不是?”
黃臺吉實在是想不到城墻被轟塌了之后還能有什么好處,當下便用目光示意黃玉軒接著說下去。
黃玉軒道:“萬歲爺,現在最大的麻煩是蠻子的炮兵不斷的開炮轟擊,可是我大清的騎兵想要出城,卻止有那么大的城門可走。
人數多了出不去,人數少了又抗不過蠻子的炮火,自然也就沒有什么用處。
倘若蠻子們真個將城門轟塌,那么我大清鐵騎再沖出去毀了蠻子的火炮,可就容易的多了?”
濟爾哈朗嗤笑道:“照你這般說法,那本貝勒爺晚上還命人修繕城墻所謂何來?干脆不修了豈不是更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