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已經不太掩飾自己的喜怒了。
穿越之初,自己一個小白,想要防止大臣們對于自己想法的推測,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那些小鮮肉們的唯一演技——面癱。
但是當廠衛雄起,京營和新軍雄起,再加上手里的銀子越來越多,崇禎皇帝慢慢的就不再玩面癱那一套了。
有了底氣之后的崇禎皇帝根本就不介意自己的想法被大臣們看出來——朕開心就是開心,不開心就是不開心,誰有意見?
反正有意見也得忍著!
所以面對著趙研東所說的這些狗屁不通的理論,崇禎皇帝干脆反問道:“朕來問你,鐵路之下,可有我大明百姓的尸骨?白骨夜哭?你可聽到了大明百姓在哭?”
趙研東拜道:“不曾。然則陛下殺戮過重亦是事實。”
點點頭,崇禎皇帝笑道:“沒錯啊。朕所殺的那些人,捆起來挨個殺掉,里面肯定有那么一個兩個冤枉的。可是隔一個殺一個,卻又不知有多少漏網的?
趙研東,你來告訴朕,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被朕殺了的混賬東西里面,哪個貪的少了?哪個害民害的少了?”
趙研東卻又接著道:“縱然如此,嬰兒何辜?”
崇禎皇帝被這句嬰兒何辜給問的心里一哆嗦,然而立即又反問道:“百姓家嬰兒何辜?”
崇禎皇帝不是心理變態,自己前世和穿越過來之后都有孩子,所以對于嬰兒,崇禎皇帝心里其實有著不忍之心。
然而大明律就是大明律,自己再怎么玩法外施恩,也不過是把這些嬰兒交給錦衣衛撫養長大,成為新的錦衣衛,不合格的也會被處置掉。
沉默了半晌之后,崇禎皇帝才開口道:“這個問題,留待以后再說吧。
爾等在遼東落草也不曾降了建奴,這份氣節倒是不錯,以往之事,朕也不愿與爾等再計較。
不過,今日你等說朕是昏君之事,卻不可能這般輕易的放過,朕倒是要讓爾等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昏君!”
孫甲與陳諱的心里已經罵了趙研東無數次——作死也不帶你這樣兒的!當著皇帝的面噴皇帝,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現在好了,自己兩個人從見到皇帝就一句話都沒有說,結果還得跟著你一起倒霉!
崇禎皇帝根本沒有理會三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而是直接吩咐道:“把這三個混帳東西都帶上,等到攻城之時,讓這三個混帳東西都好好看看什么是戰爭!”
一直跟在崇禎皇帝身邊的朱剛躬身應了,隨即便示意錦衣衛把這三個倒霉蛋給帶了下去。
三個倒霉蛋對于大軍的影響基本上等于零——連行軍速度都沒有影響。
崇禎皇帝終于帶著自己手底下的雙花紅棍和馬仔們來到了沈陽城下。
時間是大明崇禎九年六月二十日,宜出行,動土,投票打賞。
曹氏叔侄和吳氏父子帶兵去布置攻城等事宜,崇禎皇帝則是那副風騷無比的打扮端坐于馬上,以馬鞭指向沈陽城,對著張惟賢和朱純臣道:“十年!朕等了十年!自今之后,世上再無建奴禍害遼東!”
張惟賢笑道:“賴陛下洪福,臣有生之年得見建奴平定,此生無憾矣!”
朱純臣也是唏噓道:“十年啊!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放在十年前,誰敢相信能用今日?
建奴平定之后,我大明百姓的日子可就好過的多了!”
崇禎皇帝卻是似笑非笑的盯著朱純臣,開口道:“是啊,總會比以前好過一些。”
如果說單純的懟死建奴之后,大明百姓的日子就會好過起來,這種屁話也就是哄哄孩子罷了,至于大明朝堂上下,其實并沒有人相信。
原因很簡單,大明的問題不在于建奴,不在于爪哇,甚至于不在任何的外部環境和天災。
崇禎皇帝登基之前,建奴也沒見得翻出來多大的浪花,邊軍縱然再怎么糜爛再怎么廢物,可是守還是能守的住的。
就算是拿人去硬拼,建奴或者其他的蠻子們對于大明也造不成多大的威脅。
天災同樣很可笑。
小冰河氣候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不光崇禎皇帝趕上了小冰河,劉野豬也趕上了。
然而兩個皇帝的下場截然相反。
劉野豬懟死了匈奴,成就了千古一帝的不世威名,讓漢這個字成為中原百姓的代名詞,更是創造出了一漢當五胡的神話。
崇禎皇帝卻是唱了涼涼,帶著漢人最后一個王朝的骨氣,走向了煤山的那棵老歪脖子樹,留下了“朕薄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諸臣之誤朕也”這么幾句話。
然后又衍伸成了文臣皆可殺這么一句名言。
真正的問題在于財富分配不均,土地不夠用,上升通道被堵死,武將體系徹底被文官體系壓制,當成豬養的藩王們不斷開枝散葉等等問題。
這才是真正的讓崇禎皇帝涼涼的原因之所在。
所以說朱純臣說什么以后大明百姓的日子會更好過一些,崇禎皇帝也只是呵呵一笑置之。
大明百姓以后的日子好過一些,這是肯定的。
畢竟收回了遼東之后,光是遼東和奴爾干都司的土地都能安置幾千萬的百姓。
而幾千萬的百姓有了地,就等于是硬逼著大明的士紳們將地租降下來,百姓們的日子自然就會好過一些。
但是百姓的上升通道問題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問題加起來,也讓百姓的日子變化根本就沒那么明顯。
說白了,矛盾因為土地的增加而得到緩解,而不是根本性的解決。
拍馬屁的話聽聽就得了,誰要是當真,誰就得掛到煤山的那棵老歪脖子樹上去。
正閑聊間,負責安排曹氏叔侄和吳氏父子準備攻城的祖大壽就跑了回來,以馬上向崇禎皇帝行躬身行禮道:“啟奏陛下,攻城之事已經準備妥當!”
崇禎皇帝點了點頭,吩咐道:“開始攻城罷!”
在祖大壽領命而去后,朱剛就已經吩咐人把趙研東等三個渣渣拎到了陣前——陛下說了讓要這三個渣渣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戰爭,那這三個渣渣就必須得睜大眼睛看著。
很快,趙研東他們三個就見識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戰爭場面。
隨著軍令一層層的傳達下去,負責指揮的小旗每一次將手中的旗子用力揮下,都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響——現在是大炮發言時間。
城頭上負責守城的建奴覺得這事兒不對——怎么這炮聲響起來沒完沒了?
包括負責城頭防務的,黃臺吉最忠實的走狗濟爾哈朗都覺得懵逼。
以前不是沒有見識過明軍的大炮,可是從來沒有見識過今天這種規模的玩法!
從早上到中午,又接著從中午到下午,崇禎皇帝手里的那些火炮都因為炮管扛不住而更換了數次,可是炮聲一直就沒有停息過。
至于在這個過程中傾瀉了多少發炮彈,花費了多少銀子,崇禎皇帝表示完全不在意。
有錢,任性。
更何況這里面很多錢都是黃臺吉買福壽膏的銀子,用起來就更加的不心疼了。
任性的崇禎皇帝早就從馬上下來了,連一個上午的時間都沒有過去,崇禎皇帝就失去了繼續觀戰的性質。
只要自己這個皇帝的御輦還在這里,像征著自己的大旗還在這里,自己是端坐于馬上還是回到御輦里面睡覺,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兒。
至于張惟賢等人都看的津津有味的火炮集射場面,崇禎皇帝表示太灑灑水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后世兔子的大炸逼屬性你們是沒機會看到過,朕現在玩出來的這套,估計連兔子最低水準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畢竟那是有著東風洗地的火力不足綜合癥晚期大炸逼。
然而回到了御輦里面的崇禎皇帝也是無聊的緊——聽著炮聲入睡,那是戰場老兵們的專利,不是自己這個皇帝能學會的技能。
至于看書什么的,更是看不下去,太吵了,沒心情。
掀開簾子,看了看日頭已經往西而去,崇禎皇帝才從御輦里面鉆了出來,重新回到了馬上。
止住了行禮的張惟賢等人后,崇禎皇帝才問道:“將士們可都用過飯了?”
張惟賢拱手道:“陛下放心,臣早就命將士們分批用飯食了,斷然不會讓將士們餓著肚子攻城。”
崇禎皇帝卻是嘿嘿笑道:“攻城?攻什么城?繼續打炮,告訴將士們,打到天黑為止,晚上繼續圍著沈陽城,明兒個繼續!”
做為當初大明建立的沈陽城,后來被老奴和黃臺吉當成大本營來用心經營的沈陽城,城墻的堅固性不是鬧著玩的。
依著現在的火炮威力,就算是轟了整整一天,四面城墻也沒能完全轟塌。
如果按照正常情況來說,現在城門已經被炸爛的沈陽城已經向著明軍敞開了懷抱,就像是一個小娘們兒的腰帶已經解開了一樣,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崇禎皇帝一點兒派兵攻城的打算都沒有——朕就是要把大炸逼事業進行到底!
除了留下了部分士卒繼續圍著沈陽防止建奴突圍之外,剩下的士卒們則是被命令去睡覺休息。
然后士卒們就表示自己已經失眠了,睡不著!
打了一整天的炮,結果一次操刀子砍人的機會都沒有,這叫打仗?來遼東不能操刀子砍人,不過癮怎么辦?
所以很多士卒們就開始找自己的小旗,小旗找總旗,總旗找百戶,就這樣兒一層層的找了上去。
總之要求就一個,明兒個讓大家伙兒操刀子上,真刀實槍的去懟建奴,要不然這種打法實在是太不適應了!
同樣不適應這種打法的還有黃臺吉和代善等建奴。
以往明軍玩火炮的技術是比大清這邊兒更厲害一些,可實際上也就是那么回事兒,強也強的有限。
由于明軍手里的家底也不厚實,軍費一削再削,火炮這玩意更多的是被用到了守城上面,進攻時使用火炮開路這種極度費錢的玩法從來都不是大明朝廷上的那些個老摳們考慮的事情。
所以黃臺吉同樣準備等著炮火停歇了之后就出城去懟那狗皇帝一波,就算是懟不死他,也能給他找些樂子嚇唬嚇唬他。
結果很明顯,崇禎皇帝根本就沒有打算跟建奴玩什么野戰不野戰的,而是直接打算火炮一直就這么先轟著。
包括濟爾哈朗試探性的派出去一隊騎兵,也是根本就沒有沖到明軍的陣前便被徹底轟殺成了渣滓。
黃臺吉伸手揉了揉額頭,開口道:“都說說,該怎么辦?”
代善躬身道:“萬歲爺,眼下蠻子炮火兇猛,硬沖肯定是不成的。依奴才之見,倒不如安心的等!”
黃臺吉問道:“等?”
代善躬身道:“不錯,蠻子今兒個打了一天的炮,從早上直到傍晚,這炮聲一直就沒有停過,炮彈消耗必然是極快的。
只要我大清的將士們能耐得下心,安心的守城,等到蠻子們炮彈耗光之時,便是我大清反攻之日!”
濟爾哈朗反對道:“不可!依著今兒個蠻子們的火力,盛京城四面城墻撐不過明天下午,到時候城墻被破,我等又該何去何從?指望皇城的城墻么?”
外城的城墻承擔著防御作用,尤其是當初大明在經營沈陽的時候,就是向著一個戰略堡壘的方向在打造,所以外墻的城墻確實穩如狗。
實際上,如果不是遇到崇禎皇帝這種大炸逼的玩法,想要單憑人力打破沈陽城,需要的時間先不提,光傷亡都夠任何進攻的一方喝上一壺了。
至于沈陽的偽宮內城城墻,則是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了——尤其是建造內城墻的那些個工匠遠遠比不上當初建造外城城墻的那些大明工匠,質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起碼外城城墻能在崇禎皇帝拿出大炸逼玩法的情況下堅持一整天的時間而沒有完全的完犢子,換成內城墻的話,估計連一個上午都撐不過去。
現在代善這個智障說安心等,難道真等外城城墻徹底被明軍毀了之后再依靠根本就沒有多大鳥用的內城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