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人形霧氣。
要么就是柳子清眼瞎了,要么就是在他眼里,自己的法相就是這么個玩意。
“你具體描述一下?”
“好像好像有一點星光在里邊很模糊嗯,現在直接消失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柳子清猶豫片刻后說道:“道長,其實你不必跟我裝神弄鬼的,這種特效其實除了嚇人沒有什么用,假如你真的愿意幫我尋找我的妻子的話,一塊錢也好,一百塊也罷,一萬塊十萬塊我都能給你。”
“那么一百萬呢。”
柳子清:“”
“我挺窮的,十萬塊是我全部積蓄了。”
李云笑了笑,直接轉移話題,看著身前的法相,帥氣逼人,由靈海構成的神通媒介。
在柳子清眼里,由紫色的霧氣和點點星光構成。
“眼神真好”
“在找到你老婆之前,貧道還有一事想要確認,就在你家樓下看看。”李云站起身來,轉身說道:“你隨貧道來吧。”
柳子清猶豫了片刻,隨著李云走出房間。
房子很大,李云帶著柳子清走著的時候,柳子清的父親則是皺眉道:“你要做什么?”
柳子清剛想說什么,李云便笑道。
“無事,只是貧道在作法儀式而已,以道門秘法尋找,你大可放心吧。”
“哼,裝神弄鬼。”柳方俞十分的看不順:“你也是,相信這些東西唉。”
說完,柳方俞失望的杵著拐杖離開。
只留下疑惑的柳子清。
“跟之前說的不一樣,你就說下樓找找。”
“這事貧道只跟你說,與你的家人無關。”
“他是我的父親,我的家人。”柳子清皺眉道:“你好像不信任他,簡直簡直不可理喻,你的內心到底有沒有親情這個概念存在。”
“當然有,貧道會無條件的信任自己的親人,但他是你的親人,并不是貧道的親人,你信任不代表貧道可以信任,明白嗎,對于貧道來說,包括你在內,都是陌生人而已”
柳子清沉默。
道理就是這么個道理。
此時,李云在客廳里晃悠晃悠,走走停停,看起來真的像在做法事一樣。
突然,敲擊地板。
地板被打開了一個大洞。
地板下,是空的。
就連柳子清都沒想到,自家的地板,居然會有一個那么大的空洞。
是什么時候開始就有的 “這是什么。”
仿佛內心的什么東西崩塌了一樣。
看道這地下室的沖擊不亞于中了一槍。
“如你所見,是地下室,剛剛貧道嗯,替身使者找到的。”李云說道:“怎么,不相信么,不相信這個和諧美滿的大家庭里,有隱瞞著你的東西信任感開始動搖?”
柳子清開始干嘔,開始恐懼。
看到了這一塊大洞后,內心的思想飛速奔流。
如果被發現了怎么辦如果這洞口里有自己的妻子怎么辦如果被發現了怎么辦被警察發現了怎么辦 “果然,你是不正常的。”李云淡然道:“你內心想的,和下意識反應的事情,是不同的。”
孽鏡臺的鎖鏈纏繞在柳子清的身上。
他剛剛內心的糾葛想法倒映在了李云的內心里。
很矛盾。
屬于柳子清的部分,在擔心自己的老婆是否已經遭遇不測,被關到里面,有一股子仇恨和痛苦。
還有另外不知名的一部分,在擔心如果是親戚們做的話,到底應該怎么辦,怎么幫助親戚脫罪。
“不下去看看嗎?你不必為此恐懼,真相這種東西,即使你不想去面對,但它依然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李云高深一笑,充分發揮什么叫做站著說話不腰疼。
一躍而入,跳到這地下室里。
柳子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咬牙,跟了下去。
地下室很多灰塵,十分的昏暗,看起來已經很久都沒有人進來過了。
這讓柳子清稍稍安心了一些。
既然很久沒人進來過了,那自己老婆應該不會在下邊吧。
畢竟,已經那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 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沖鼻而來。
對于學醫的柳子清來說,這味道是那么的熟悉。
“是不是覺得很慶幸,這腐爛惡臭的味道可能不是來自你妻子的”李云揮舞拂塵,將這灰塵清理了個一干二凈。
地下室里,有燈。
已經很久沒有用過的燈。
打開來開,是一具白骨以蜷縮的姿勢被關了起來。
關在,一個大鐵籠子里。
白骨十分的完整。
籠子的旁邊還有碗筷,上邊還有腐爛的食物。
這白骨的主人是餓死在里邊的。
面對白骨,柳子清的心漏跳了一拍。
明明作為醫生,早就已經見慣了這些東西的。
可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然而和李云說的一樣,心悸后就是一陣陣的慶幸。
成為白骨的尸體,不可能是她的妻子。
絕對,不可能。
“你早就知道了?”柳子清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貧道不知道,至少在見到實物之前是不知道的。”李云說道:“對于貧道來說,這一具白骨已經是最不奇怪的東西了嘖嘖,真是可憐,20歲的年輕女孩兒,被活活的餓死在里邊,直到生命盡頭,都沒有力氣再做反抗了。”
可憐,可悲。
20歲的年輕女孩兒 “和她的年紀,一模一樣呢”柳子清發揮著自己身為醫學生的本能,正想要去驗驗的時候,李云突然叫住了他。
“先莫著急,還是讓這位老先生來解釋解釋吧。”
一開始,沒有反應。
隨后,也沒有反應。
在保持著沉默的氣氛接近一分鐘的時候,地下室一道暗門被打了開來。
柳方俞走了進來。
杵著拐杖,走的很慢。
好似行將就木的老者。
他沒有看向李云,也沒有看向柳子清,只是來到了這籠子的面前,緩緩的坐下,滿臉的溫柔。
“我回來了”
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一具死去至少有兩年的白骨。
場面一時間有些詭異。
面對這個場景,柳子清認真道:“爸,你知道什么”
無論這尸體是誰的。
柳子清都要得到一個解釋。
作為家人,第一次有了他不知道的事情,隱瞞的事情。
“你們,相信人魚嗎。”柳方俞聽完后認真的說道:“就是入水化為魚,眼淚能化為珍珠的存在。”
“爸,我不信。”柳子清果斷搖頭,就算覺得李云很神奇,但人魚這種東西還是太過于奇妙虛無。
李云相信,當然相信,這胖頭魚現在可能還在絕地求生呢 “傳說,她們的眼淚能帶來財富,她們的歌聲帶來安寧,她們的樣貌帶來沉淪,是完美的生物,活躍在很多版本的華夏傳說中”柳方俞淡然道:“只不過,后來,人魚滅絕了,不知道因為什么理由,就像恐龍一樣,突然消失區別在于人魚她消失之后,連痕跡都沒有。”
“爸,你想說什么你自己不也跟我說不要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嗎”
“我不信。”柳方俞敲擊著拐杖,淡然道:“但有人信,家里的人,我的弟弟,我的哥哥,你的舅舅,你的表哥表弟們所以,我不得不執行家規。”
“什么家規?”
“每隔一百年,獻上年輕女孩的身體,為所謂的人魚之神。”
“你你們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怎么就不知道有這種家規”柳子清不敢相信:“您的知識呢,您的智慧呢?你愚昧真的很愚昧。”
“這些是我們家長輩才知道的事情,沒告訴你就是怕你一時間接受不了,況且,一百年一次,已經和你,乃至于你下一代沒有關系了。”柳方俞說道:“至于愚昧不愚昧,我當然知道愚昧,但你也要知道,家庭才是我們最重要的東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庭啊”
為了家庭 這詞對于柳子清來說仿佛有魔力一樣,原本的理性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開始卡殼。
像是詛咒一樣。
只要是為了家庭,這一切都是正確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縱使這事情在沖擊著柳子清的理性,但這又怎么樣呢。
家庭覺得是對的。
這就是對的 一切。
都是為了家庭啊 “家庭,家庭,家庭,家庭”
“親人,親人,親人,親人”
“他們才是最重要的,一百年一個年輕女孩嘛,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啊反正一天有那么多人死,那么多人失蹤,這些都沒什么大不了的啊”
柳子清開始呢喃,看起來神志不清。
原本內心里代表理性的拿一根線。
被家庭兩個字所掩蓋。
“道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發現這里的,但請你不要說出去,出去之后,我會給你20萬,只要你守口如瓶,一切都好你看意下如何?”柳方俞嘆氣道:“其實我的內心也很煎熬啊,要做這種事情,但是為了家庭我不得不做啊。”
柳方俞背負雙手,仿佛一個因為他人死去而悲傷的老者。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未入苦海,又談何回頭。”柳方俞嘆氣道:“看來我們是談不攏了啊,你要想清楚,你這是在我家的地盤啊,你跑不掉的。”
“貧道,何時說過要跑”
李云話還沒說完,柳方俞手中的拐杖就刺了過來。
一點也不殘疾,一點也不佝僂。
健康的一筆。
假裝成腿有疾的樣子。
在轉瞬之間,李云看到了柳方俞的臉龐。
扭曲。
恐怖。
是殺人者的眼神。
“抱歉了,你也去死吧”
棍子甩到了李云的身上,直刺脊椎,十分的熟練。
然而等棍子甩上去的時候,李云的身影開始變得半透明。
身影化為一縷塵煙。
柳方俞有些懵逼,轉身看去,李云出現在這小小的監牢里。
明明大門還是關著的。
“柳居士,你就不好奇,這女性骸骨的身份是誰么,你知道了她被你家人殺害的原因,但卻不知道她的身份。”
“關心我關心嗎”
柳子清很想說并不關心。
人是自私的。
人是一種只會關心自己的生物,絕大多數人都覺得,哪管周圍的洪水滔天。
關他鳥事。
死了就死了,又不是沒見過死人。
此時,柳子清的內心也在矛盾。
是不是要幫助自己的父親,暴力對待李云 一邊是家人。
一邊是幫助自己的人。
可理智在告訴柳子清,就剛剛溜進小籠子里的本事,就不是他能夠理解的事情。
“那你知道這人究竟是誰嗎是你認識的人?”
“是你認識的人。”
“額,我能記住名字的年輕女性就只有小雨。”柳子清搖頭道。
李云:“”
一個很標準的鋼鐵書呆子。
也就是這樣的人,一旦內心動搖,某些東西就會迅速崩塌 李云將手撫在這一具白骨的身上,身后的法相出現。
這一次柳子清好像沒有看到法相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法相的靈力驅使著森羅萬象,在這層白骨上衍生,回溯。
紅色的扭曲物體從白骨的身上延伸出來。
肌肉,內臟。
皮膚。
宛如神跡 柳子清嚇得摔倒在了地上。
柳方俞更是恐懼。
并不是對李云恐懼。
而是對地面上,逐漸恢復的人形。
女人,依舊保持著蜷縮的姿態。
沒有活過來,只是形貌呈現在了幾人的面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這絕對絕對不可能的啊明明她早就已經死了,不可能是小雨的,絕對不可能!”柳子清的面容開始扭曲猙獰,看著地面女人的那張臉,心情宛如火山爆發。
下意識的就覺得李云在騙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樣的謊言,是最難拆穿的。”李云淡然道:“殺人是真,理由是真,但她的身份”
“你想用你們詭異的家庭關系來束縛住你兒子,但你不知道的是,有些時候,沖動這種情緒也是能沖淡所謂枷鎖的啊”
地面躺著的,正是六天前。
風光大嫁進來的女孩兒。
柳子清的媳婦,曾經過了三天幸福婚后生活的女孩兒 其實早就已及其凄慘的姿態。
死在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