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唐歡這似有深意的詢問,林秋水怔住了。
你不怕我母親生氣嗎?
唐歡是母親,是林輕水。
是那個蒙著神秘面紗,唐歡至今都所知甚少的唐門繼承人。
唐國柱。是林輕水的丈夫。
而林秋水,則是從小被林輕水帶在身邊,如母如姐撫養的妹妹。
你愛上了你姐姐的丈夫?
你就不怕你姐姐生氣,憤怒嗎?
唐歡的質問,是凌厲的,是不留情面的。
可林秋水卻并沒將這個質問放在心上。
她在意的,反而是唐歡那一聲小姨。
當唐歡脫口而出這句小姨時,她就知道了。
自己近來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是不后悔的。
她生而為唐家。
為姐姐的丈夫,為姐姐的兒子。
這就是她的使命,她的宿命。
她不后悔。并且甘愿為之付出一切。
“姐姐已經過世多年。”林秋水紅唇微張道。“姐姐臨終前,曾給我打過一通電話。她要我發誓——”
“從今往后,我要為唐家而活。而非唐門。”
這,就是林秋水可以肆無忌憚背叛的原因。
為唐門效勞,是她的職責所在。
為唐家奉獻,才是她真正的使命。
只是對唐歡來說,林秋水的回答,并沒有解釋她為什么要愛上唐國柱。
當然,唐歡畢竟也不是情感菜鳥了。
他知道,男歡女愛是人之常情。
跟一個人相處久了,滋生感情。被這個人的魅力所吸引,所融化,是很正常的。
更別提,唐國柱本身的確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中老年男人。
哪怕唐歡再討厭這個老怪物,這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這對小姨和外甥的內部談話到此結束。
唐歡雖然有些疲憊,卻還是主動岔開話題,繼而說道:“那天晚上,出現了?”
“嗯。”林秋水點頭道。“他阻止了我。”
否則,唐歡應該不至于傷成這樣。
憑林秋水的實力,她若是和唐歡聯手,必能將那西蜀第一戰神當場擊斃。
盡管唐歡最終還是打敗了君無道,卻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他左肩傷勢嚴重。即便將來康復,也勢必留下不輕的后遺癥。
“那他為什么不殺我?”唐歡好奇問道。
唐門與唐家的恩怨,唐歡已掌握了一些。
哪怕是無臉怪的出現,也是奉命于唐門。
既然都親自現身了。為什么不在唐歡危在旦夕時,補上一刀呢?
那豈非一勞永逸?
“他是一個驕傲的男人。”林秋水意味深長道。“更是一個目空一切的男人。”
略一停頓,林秋水抿唇說道:“也許有一天,他會向你開戰。但一定是在你有一戰之力的前提之下。”
唐歡點頭,完全理解。
這不僅是一個男人的驕傲,同樣,是一個絕頂強者的自負。
沒有哪個自命不凡的強者,會乘人之危,會落井下石。
他們更愿意在彼此都處于巔峰狀態之時,決一死戰。并證明自己是最強的那個。
這無關恩怨,無關生死。僅僅是強者的武道修養。
唐歡的傷勢很重。
算是除開巴黎那一次之外,最最嚴重的。
上一次,他險些喪命。
這一次,他則是丟了半條命。
足足在林秋水的別墅靜養了半個月,這才起身下床。
而這半個月,林秋水每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像極了溫柔賢惠的小姨。
她的靜態,動態,都如山水畫一般。說不上多么的驚艷,卻善心悅目。十分動人。
天下第二這半個月也寸步不離,一直在別墅附近巡邏。
從姚家離開的那一刻,天下第二這條命,就已經托付給唐歡了。
他可為唐歡蕩平一切,也可為唐歡付出生命。
他曾想當唐歡身邊的一條狗,卻最終,他成了唐歡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談,惺惺相惜。
“是不是除了我,你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院子里,唐歡略微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軀。
躺了半個月,他差點生銹。
雖說如今能夠下床,但精氣神依舊不太好。
沒一兩個月的靜養,他很難徹底康復。
“沒有。”
天下第二木訥地搖搖頭。
他陪唐歡在院子里散步。時值初春,萬物復蘇,空氣中略帶凌冽的寒冬之意。但春機卻已覺醒,難以阻擋。
唐歡點上一支煙,深吸了一口。陷入沉默。
片刻之后,唐歡忽然自嘲般地笑了笑:“我好像也沒幾個朋友。”
這是事實。
商場無朋友。
唐歡的生活中,也并沒有太多深交之人。
反倒是這個木訥寡言的天下第二,成了唐歡格外珍惜的摯友。
想想還真是有點心酸。
“吃飯了。”
別墅傳來林秋水的嗓音。
依舊如江南女人那般婉約,令人十分愜意。
唐歡笑了笑,拽著天下第二一同進屋。
這半個月,林秋水都是自己做飯伺候唐歡。手藝不算太好,起碼跟柳姐比起來差一截。但起碼管飽。唐歡也沒道理挑剔太多。
吃飽喝足,唐歡看了一眼林秋水:“跟我回唐公館?”
“嗯?”林秋水愣了愣,微微蹙眉道。“去唐公館干什么?”
“你是我的小姨。我母親的妹妹。”唐歡一本正經道。“唐公館本該有你一席之地。”
林秋水陷入沉寂。
“更何況,你背叛唐門。還有什么更好的去處嗎?”唐歡補充了一句。似乎不想給林秋水留退路。
他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但不管是誰,哪怕是唐歡。都很難接受背叛。
當初白不臣背叛他。他便和白不臣老死不相往來。
現在,林秋水背叛。
豈止是不再往來?
唐門或許會予以報復吧?
林秋水幫過他。而且是母親的妹妹。
唐歡有責任也有義務照顧林秋水。哪怕對方或許并不需要他的照顧。
“你家那位小女友沒意見嗎?”林秋水微微瞇起眸子。
“她會很歡迎。”唐歡微笑道。“畢竟,現在的唐公館稍微有些冷清。”
林秋水沉凝了片刻之后,點頭道:“好的。我去。”
就這樣,唐公館多了一個女人。
一個身份復雜,與唐家父子更有著微妙關系的女人。
就連木訥的天下第二,也很詭異的咧嘴笑了笑。很快就扒完了碗里的大米飯。贊道:“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