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沒有再旁敲側擊。
他雖與白煙打交道的次數不多。卻也能通過白煙的種種行徑,了解她的為人個性。
她不想說,就算自己死皮賴臉,也肯定得不到答案。
但好在,唐歡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搭建起了自己的情報機構。加上有秦家姑姑的西廂閣背后支持。就算白煙此刻不說,唐歡也能從一些線索中找出答案來。
這一晚,白煙真沒少喝。
也是一改往日的作風,變得灑脫豪放起來。
酒過三巡,白煙目光迷離地盯著唐歡。紅唇微張道:“唐老板,你是我真正接觸的第一個男人。你很有趣。”
唐歡愣了愣,有些啞口無言:“從沒人用有趣形容過我。”
白煙嫵媚一笑道:“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
唐歡攤手道:“你高興就好。”
喝光桌上的最后一杯酒,白煙微微搖晃著起身。她霞飛雙頰,美眸迷離。看起來明顯是喝多了。
連站,似乎都有點站不穩。
唐歡見狀,頗為紳士地上前攙扶,抿唇道:“我送你回家?”
白煙聞言,卻仿佛一下子戳中了軟肋。
她臉色微妙地望向唐歡,隨即口吻復雜道:“我哪里有家?”
唐歡理所當然道:“白家就是你的家。”
“我和白家的關系,沒你想的那么深。”白煙緩緩站穩身子,瞇眼說道。“白慶陽的確養了我十幾年。但剩下的這十幾年,我已經還清了。”
她是白慶陽收養的。
帶有極強目的性收養的。
當她長大成人,當她擁有足夠的智慧和頭腦。她就被白慶陽送到了清道夫的身邊。
正如白不臣所言,白慶陽將她送到清道夫身邊當一條狗。一條盡忠職守,且無比能干的狗。
同時,為白家帶來了很強大的資源。為白家的成功上位,添磚鋪瓦。
白家算是她的家嗎?
起碼白煙從沒有在白家感受過家庭的溫暖。
哪怕在她還沒出國之前,她與白慶陽的關系,就一直很微妙。
她喊著父親,卻像是一個丫鬟,在白家很低調,很有求生欲的生活著。
她知道,白家賜予她的一切,最終都是要還的。
或許,是拿一生去還。
或許,就是現在。
白煙這一生都被人縝密地安排好了。
她仿佛一個提線木偶,毫無自主權。
從她離開白家,投靠清道夫。
再到現在。
她的一切,都身不由己。
但不可否認,這些年她的確過著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生活。除了沒有自由,該有的,她都有了。
哪怕醉成一灘爛泥,她也并不需要唐歡送。
她一通電話,就有豪華轎車來接她。
畢竟,就算是在豪強云集的五角俱樂部,她也是核心管理。是主持年度會議的重要人物。
五分鐘過后。
一輛黑色奔馳緩緩駛來,停在了清吧門口。
“唐老板。你該換一臺車了。”臨走前,白煙很戲虐地說道。“以你的身份地位,坐一輛不超過五十萬的車。實在有失身份。”
唐歡聞言,卻是莞爾笑道:“習慣了。我這人有點念舊。”
略一停頓,唐歡似乎想稍微化解一下白煙那頗為深重的心情。
他笑了笑,很坦誠卻極度惡劣地說道:“不瞞白小姐說,我家的內褲,最舊的一條已經穿五年了。但卻是我最喜歡的一條。兩個字,舒服。”
白煙先是愣了愣,明顯沒想到唐歡的開車會如此措不及防。
她抿唇點頭道:“唐老板,晚安。”
說罷,她順勢就要上車。
“白小姐明天出國,要去哪兒?”唐歡冷不丁問道。
白煙聞言,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連去哪兒都不知道?
看來白煙雖然權柄滔天,卻的確過著沒有自由,甚至沒有自主權的生活。
她接到了任務,卻直至前一天晚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哪兒,做什么。這是多么的可怕?又是多么的悲哀?
白煙終究還是走了。
唐歡目送她乘坐的轎車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街角。這才摸出手機,給飛鷹打了一通電話。
“查。徹頭徹尾的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白煙的近況。以及她將要做的事兒。”
盡管他的要求很蠻橫,很苛刻。
但對飛鷹,對唐歡搭建的情報機構來說。查出白煙的近況,以及五角俱樂部最近的動向。才能完成唐歡交代的任務。
這的確不容易,但飛鷹以及情報機構的存在,不就是為唐歡服務的嗎?
“明白。”
掛斷電話之后,唐歡這才吩咐元寶回家。
已經回歸家庭的元寶最近工作很賣力,連開車的專注度,都比以前高了很多。
其中一個因素,就是他惜命了。
他覺得生活越來越美好,也不想過早的結束。
但他看出了老板有心事。而且情緒有些復雜。
“白小姐是不是遇到麻煩了?”元寶很敏銳地分析道。
“怎么看出來的?”唐歡隨口問道。有點心不在焉。
“因為老板您在擔心白小姐。”元寶很認真的說道。
“她曾經救過我的命。”唐歡嘆了一口氣。“我欠她的。”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唐歡很坦誠地說道。“何況救命之恩?”
“我不會讓她有事。”
元寶點頭道:“我能明白老板的心情。”
“你真能理解嗎?”唐歡苦笑一聲。
“當然。”元寶一本正經道。“老板對我,就有再生之恩。就算將來為老板豁出命來,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我不要你的命。好好給我開車就行了。”唐歡搖搖頭。
但唐歡對白煙。或許就是這樣的情緒吧?
在他瀕臨死亡,甚至可以宣判死亡的時候。
白煙并沒有放棄他。而是無條件地照顧他,并因此冒著被清道夫處罰的危險。
這份恩情,唐歡銘記于心。
也絕不敢忘記。
“白小姐是好人。她不會有事的。”元寶很沒有技術地寬慰著老板。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唐歡瞇眼說道。“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