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志飛自然得意,點起人馬,駐守這牢獄當中,一一釋放囚徒,能充入水師的,便都湊了個數,若是不服的,穆志飛自然也不去為難,放他們自由也好。
如此一來,一路打上來,三萬人馬卻是越來越多,勢頭也越來越壯,穆志飛手中的九齒釘耙那么一筑,便有千萬人呼應而上,順著天河泛濫,決堤潰壩,轉眼之間,就占領了整個水牢。
但,問題也很快出現了。
“沒想到這么簡單就打穿了。”穆志飛來到水牢之上,遙見星河燦爛,天河仙域,一片混沌,頗有感慨。
但是葉楓很快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你覺得咱們有遇到八十萬水軍么?”
穆志飛一愣,搖搖頭。
“清點人數,現在有多少人馬?”葉楓問。
穆志飛掰著指頭算:“不過七萬。”
“七萬對八十萬,你覺得有戲么?”
穆志飛再度搖頭,撓撓頭發:“那怎么辦?”
“此地不宜久留。”葉楓道。
穆志飛嘆了口氣:“可是,天河雖大,卻處處險惡,這里勢力龐雜,什么種族的妖怪都有,貫通九界,混亂不堪,離開水牢,我們恐怕…”
葉楓笑道:“我看,飛蓬一定也是這么想的,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你不是要掌管天河么?”
穆志飛點頭。
“掌管天河,光是把守小小的水牢,那可不行,咱們既然來了,就拿下天河。”
穆志飛目瞪口呆:“大,大腿不愧是大腿!高,實在是高!”他豎起大拇指。
葉楓按下穆志飛的大拇指:“有什么問題么?”
穆志飛嘿嘿一笑:“都讓您給看透了,倒不是說有什么問題,只是…從來也沒有人想過這件事。畢竟,天河貫通九界,什么樣的三教九流在,也都不奇怪,很難一統,最要緊的是,還是魔界。”
“魔界?”
“是。”穆志飛道:“天河貫連魔族領土魔界,飛蓬原本就是鎮守魔界天門的大將軍,魔界可謂是天下最兇險的去處,他們,絕不可能聽從我們的號令,到時候若是被他們突然襲擊,那也不奇怪的。”
“我們不是有魔帝么?”葉楓道:“你怕什么?”
穆志飛卻搖搖頭:
“大腿,你有所不知,魔族人狡猾得很,這魔帝,九成九是在利用你,等你救他出去,回歸魔界,魔帝這家伙的力量會空前膨脹,到時候,他可就不會聽你的了。”
說完,穆志飛左右顧看,探了探腦袋,縮在葉楓耳邊,細聲道:“你瞧,他現在不也不知所蹤么?”
葉楓點點頭。
魔帝一直沒有音信,他們打穿了水牢,這家伙竟然也溜之大吉,連個人影也見不到了,這實在有些反常,葉楓也不禁起了疑心。
“那我們只好一邊找魔帝,一邊收歸天河領土。”葉楓道。
穆志飛點頭:“只好如此。”
重整人馬之后,穆志飛欽點了五千守衛,拱衛水牢,和葉楓一起帶領剩余人馬殺上天河仙域去了。從萬維之門渡過,見到波光粼粼的星河如沉甸甸的水銀壓下,葉楓只覺得整個人透不過氣來,高密度的仙靈氣仿佛毒氣一般侵蝕他們的神智和肉體。
也虧得葉楓他們修為深厚,若是金仙境界以下,光是站在這天河仙域之中,恐怕都撐不了太久就會毒發而亡。
但即使是葉楓這樣的道主,也還是感受到天河仙域的“險峻”。
倒是穆志飛已經習慣了這險惡地勢。
“大腿,這天河內就是這樣子,尋常人是來不了的!不過也虧得如此,神庭的手也伸不到這么遠,這里,可說是整個神庭宇宙當中,唯一一塊法外之地。”
“法外之地啊。”葉楓感慨。
就在他們率軍浩浩湯湯殺上去的時候,天河之內起了騷亂。
這里本就有不少原住民,加上神庭余孽和反抗勢力,成分復雜,唯一能夠算得上和平之鄉,便是這“浪客星云”之上。
這里漂泊人居多,大多數都居無定所,在滿是混沌碎片,星河殘渣的天河仙域里,找了這么一處稍微穩定的空間,并張開數層穩定的亂流,與外界的仙靈氣對沖,形成了一個安居點。
絕大多數的天河本土人士,都會來這里,除了慣常的交易之外,最近談論更多的一件事,便是飛蓬。
自打飛蓬取締天蓬,成為鎮魔將軍意外的天河水師統領以后,他的野心就逐漸綻露,而這幫原住民,自然就沒好日子過了。
畢竟,飛蓬的野心可是統一整個天河。
叮叮當當,黑暗當中,一片星云黯淡下來,一串風鈴聲穿出,在這片黑暗當中不斷響著。
天河仙域的浪客星云之上,靈氣纏繞的光影閃爍不定,一個少女咯咯笑著,臉上繡著一道墨藍色的紋路,雙手一展,捧出一對瓷杯。
“來來來,今天這酒,我請了。”
女人的聲音嫵媚之中帶一點戲謔,但是很快被高聲吶喊的喝彩聲壓了下去。
“翁娘好雅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么?”有人問。
女人被人稱為“翁娘”,她捂嘴偷笑:“今天有大人物要來呢。”
“大人物?”
幾人吹起口哨,一邊高喊,一邊對撞酒杯,一個個提起了興趣:“咱們天河仙域這種鬼地方,能有什么大人物來?”
“去去去,你懂什么,翁娘的占卜就沒有失敗過。”
接著便有人起哄。
“算一卦!”
“算一卦!”
“算一卦!”
翁娘吟吟笑著,手掌一動,手腕露出,整條胳膊竟然是淺紫色,映照在燈紅酒綠的流光溢彩之下,格外醒目。
手腕又滑又細,翁娘翻了翻腕子,一道碎裂的紋路從她手心里盤起,升在空中,兩指之間握著一對牛角。
她眼珠骨碌碌一轉,就這么合掌蓋在桌上。
接著,整個星云搖晃不已,這間酒館轟轟作響。
但里面的人早已經習以為常。
雖說這“浪客星云”已經是天河仙域當中最安全的所在,但畢竟天河仙域這地方頗不安寧,被什么飛沙走石砸中,那自然是常有的事。
就算沒有,受到天河的匪徒攻擊,要挾,更是常見,因此眾人早見怪不怪。
何況,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都集中在翁娘身上,除了那聞名遐邇,百試百靈的占卜之術外,更讓人心腸澎湃,血氣上涌的,當屬事業線若隱若現,明晃晃照在昏暗燈幕下這光景,也的確讓人血脈噴張。
翁娘自然知道這一雙雙賊兮兮的眼珠子釘在自己的身上,盯著什么地方,但她從不惱怒,更不會掃人雅興,甚至挺挺胸,微笑著抬抬手,手指一松,指縫當中冒出紫色的光影。
“中了,中了!”
幾十雙貪婪的眼睛死死盯著翁娘的胸口,但是也見到她手邊一連串的動作,這占卜的卦靈顯現,卦象自然是大差不差了!
卦象顯靈,十幾名大漢連滾帶爬擠了上去,見到桌面上暗光閃動,浮現出一個“飛”字。
“姑娘,這飛何意啊?”有人問。
翁娘的笑容逐漸凝固,愣了一會,隨手擦了。
“沒什么,沒什么。”她說。
但是很快,酒館當中,眾人喧嘩起來。
“飛,難不成,說的竟然是飛蓬!!”
“我就知道!今天早上兩隊人馬遭了難,聽說在拐子口星云被人干了,連個音訊沒有,八成就是天河水師的人!”
“臥槽,飛,飛蓬來了?”
對于這幫土著民而言,天河當中,沒什么東西比飛蓬這兩個字更可怕,就算只是一個“飛”字,也足夠讓人提心吊膽。
翁娘自然也不例外,她心臟砰砰直跳,捂著胸口,臉上冒汗。
“翁娘,翁娘!再算一卦,真是她么?”有人提議。
轉眼他便被抽了一巴掌。
“卦無二象,說算就算么?這是大不祥之兆!”
所有人都看向翁娘。
翁娘手顫抖著,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她是整個天河仙域當中有名的卦師,但也只是卦師而已,除了能掐會算,也實在沒有什么別的本事,倘若飛蓬真的來了,他們除了枉死街頭,似乎也沒有別的什么活下來的可能。
這該如何是好,翁娘實在不知道,畢竟,天河仙域門閥眾多,很難統一起來御敵,尤其是如今這時節,天河內部的對立十分明顯。
“翁娘,要不,你算一卦,看看有沒有人能助我們躲過此劫!”有人提議。
翁娘手掌一顫,連聲道:“好,好。”
她手這么一抖,一道古怪的黑白靈氣纏繞而上,在手掌當中,形成一個字眼。
眾人爬上桌,見到那個字,愣住了。
“楓?”
他們面面相覷。
還沒來得及等人發出疑問,就聽到“轟隆”一聲,巨大的爆破聲在他們的腦袋頂上響起,無數飛沙走石煙塵四起,一道轟天的氣勁橫沖直撞,讓整個“浪客星云”幾乎調轉了一個個頭兒。
本來這片安居之所,有多層結界護體,是不可能輕易被撼動的,但一旦出問題,那就意味著,絕不是什么小問題。
果不其然,伴隨著這劇烈的抖動,酒館外,一個魁梧的獅頭漢子沖了進來。
“他奶奶的!”他是這天河仙域當中頗有名望的主戰派獅心。
“獅子,出什么事了?”酒館里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況,只好問。
獅心坐下來要了一大桶酒,咕嘟嘟灌進喉嚨里,抹了抹嘴角的酒氣,臉氣得直發抖。
“艸,是飛蓬那孫子,他的人。”
“飛蓬!!”
眾人一聽這名字,已經嚇破了膽,個個站起身,變了臉色,甚至更有甚者,這就想溜。
獅心隨手一摔,酒壇旋轉起來,倏地砸向那逃跑者,轟地一聲,在他背上擊出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