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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和談

  艷陽轉西,依舊灼熱難當。

  俯瞰兗州軍方圓數里的圓形龐大陣列,已是猶如生生鑿進了三個橛子一般,這三個橛子剛好形成品字狀對兗州軍形成包夾。正北面,萬余濮陽軍列陣與其攢射對轟,投石床弩不絕,箭如雨下,焦灼對峙。

  西南方向,護衛軍八位將軍勢如猛虎,率著麾下萬余鐵騎如入無人之境,長驅而入,直搗兗州軍腹地。驅趕著濟北潰軍、兗州潰軍往前往前,但見著有將士聚集一處意圖聚眾反抗者,二話不說,直沖而上,舉槍便刺揮刀就斬。

  斬殺間,對面卻是一陣暴雨狂雷,在遍地凌亂哀嚎慘叫聲中,分外刺耳。護衛軍鐵騎不由聞聲而看,只見對面一彪馬軍逆流沖殺而來,端得是迅猛,原來是兗州馬軍。這兗州馬軍本是布置在東南方面,劉岱軍皆以為東平軍自東南而來,東南方向方是正面戰場,在那里鋪擺了大量拒馬鹿角,馬軍亦是護衛左右。可誰知東平軍卻是由西南方向鮑信軍列陣處沖入呢?

  馬軍司馬乃一虬髯壯漢,手持一桿狼牙鐵棒,驅馬直沖而來,邊沖邊朝潰逃將士大叫:“不許退,不許退,與俺一同斬殺賊寇!”

  見得潰軍無有反應,他卻是狼牙鐵棒朝前直指,朝麾下馬軍嘶吼道:“殺!擋了賊子!”霎時間,馬聲如雷,數千馬軍雷霆咆哮而來。

  “終于來點硬的了…”護衛軍諸位大將相顧一笑。

  “來吧,我董平等你們半天了…”雙槍將董平俊眉一挑,揮舞雙槍虎虎生風,顯得興奮異常。

  霹靂火秦明一抹臉上胡須上的血污,咧嘴大笑:“來來來,讓秦爺爺砸了你們的腦袋…”

  趙云神色剛毅,舉起手中龍膽亮銀槍,振聲大喊:“殺!…”

  “殺…”萬余護衛軍鐵騎發出沖天的吶喊,策馬拉起十二分的速度,如鐵流般向對面撲了過去。

  正如火星撞地球一般,兩片黑色的鐵流“彭”的撞在一起,山崩地裂,風云變色。無數的長槍借著洶涌的馬勢死命刺出,殺氣凌厲,勢不可擋。“啊…啊…”霎時間,慘叫聲凄厲響起,驚天動地,連綿不絕。無數個身影慘叫著摔落下馬,無數的戰馬悲鳴著倒下地。

  兩軍人馬都太多了,根本就鑿不穿彼此的陣列,猛烈的沖刺在付出巨大的代價之后停了下來,雙方騎兵彼此混于一處,開始陷入混戰。

  兗州馬軍司馬仗著勇武,一次集體對沖穿鑿,狠狠地面前沖擊而來的護衛軍將士頭顱砸個稀爛,可是一回頭,卻是發現,己方數千人的騎兵,又寬又厚的陣列,居然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數千自家騎兵已是不足三成,摔落在地、甲碎槍斷、身軀洞穿、血肉模糊、哀嚎慘叫的居然絕大部分是自家麾下。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馬軍司馬悲愴大叫。

  “因為你等不堪一擊…”董平手中長槍剛剛從一個兗州馬軍身體里拔出,噗得帶出一片血水,濺得滿臉都是,猙獰而叫。

  “哈哈,看看吧,我等無敵鐵騎…”秦明烽火狼牙棒一指正前方。

  兗州司馬聞聲回頭望去,不遠處的前方,一彪軍馬在如此兇猛的對沖穿鑿之下,居然不可思議地依舊保持隊列齊整。那軍人馬戰馬匹匹高大,身披鎖甲,刀槍難進,騎士個個身材魁梧,身穿玄甲,面帶兜鍪,手持丈八粗大鋼槍,在當頭一將的率領下,萬眾一心,整齊劃一,一刺一收,舉重若輕,嫻熟無比。在如此刺殺之下,面前無一可擋者,遇著即亡,碰著即死,勢如破竹,毀天滅地。

  “鐵甲重騎…”兗州司馬失聲而叫。

  “鐵甲重騎個娘…重騎在那面廝殺正痛快呢…”秦明見著對方也是使喚狼牙棒,難得的有耐心講話,“哈哈,此為陷陣營。有重騎的強硬,更有重騎沒有的速度!哈哈…”

  “投降罷…”秦明前面說話目的就在此,他朗聲而叫。

  “主公待我不薄…絕不投降…”兗州司馬悲愴回應。每一個陣營里都是有英雄好漢忠義之輩的,這兗州司馬算得一個。

  “那就讓董爺爺送你一程…”董平離這兗州司馬最近,聞聲大叫。

  “殺…”那兗州司馬不再說話,只虎吼一聲,拍馬向董平沖來,高高舉起手中狼牙鐵棒。

  “來得好…”雙槍將董平也是一拍馬背,縱起馬速,朝那司馬對撞了過去,背上那兩桿繡著“英雄雙槍將,風流萬戶侯”的猩紅小旗隨風獵獵作響。

  “砰…”那司馬手中狼牙棒重重的砸在董平雙槍之上,發出震天巨響,閃耀點點星花。

  董平趁著對方狼牙鐵棒劈下未收之際,左手長槍格住狼牙鐵棒,右手長槍卻是順勢向前一刺,疾如流星,快如閃電。

  “噗”的一聲,已是刺穿那兗州司馬鎧甲,刺進對方胸膛,一刺一收,霎時,血如泉涌,那司馬不甘的咆哮一聲,“咣當”狼牙鐵棒墜地,人已是重重墜地。

  “唉,可惜了一條漢子…”一旁秦明感慨了一下。

  “殺!…”見得對方主將身死,護衛軍鐵騎精神更是大振,喊殺聲更烈了。

  殘余的兗州馬軍哪里還敢再抵抗,俱是魂飛魄散,一拍馬臀,回身就跑。那陷于陣中的,膽怯者干脆丟了刀槍,舉手投降;還有自認忠義意圖反抗者,被護衛軍將士圍將而上,砍殺了事。

  “報…東南面東平軍猛攻我陣營,我軍難以抵擋…”

  “報,報…馬軍司馬陣亡,我兗州鐵騎全軍覆滅…”有將士慌慌張張將軍情報與中軍劉岱。

  “啊…”劉岱接連聞得惡耗,哪里承受得住,慘叫一聲便摔下馬來。

  “主公…主公…”如此情景嚇得一旁王彧、許汜、王楷、王肱四大謀士魂飛魄散,四人慌忙下馬來救。

  劉岱悠悠醒轉,面如金紙,神情萎靡,他頹然叫道:“諸位…我等…該如何?”

  四人相顧望了望,俱是垂頭喪氣,不敢多語。

  “難道就這般了么…莫非我就死在這里了?…”劉岱面色更是灰敗,淚如雨下,掩面而叫。

  “主公,東平軍兇猛,我軍卻是難敵吶…主公當思退路也…”躊躇了一番,主簿王楷低低說道。

  “退路…對,退路…”劉岱恍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坐起,叫道,“退路,諸公,速速思量,我軍退路…”

  “退路?何為退路?…”別駕王彧皺眉而問。

  “或許,或許尋宋江一談,雙方罷戰?”謀士許汜早已是心驚肉跳了,他一直思量休戰,只是礙于臉面,不敢說出。

  “罷戰!對,對…罷戰…”劉岱忙不吝點頭,那花白稀疏的胡須隨著頭顱點動一顫一顫,煞是可笑。他嚷道:“罷戰,就是罷戰…諸公哪個愿為使?與某赴宋江處談判…”

  四大謀士又是相互而望,相顧無言,兩軍如此大戰,加之勝負已分,此時為使赴談,幾乎是卑顏乞和吶!羞辱不說,性命不保未可知也。

  行軍司馬王肱咬咬牙,站起身子,朝劉岱鄭重作揖,說道:“主公,為主公盡忠,肱舍了這面皮與性命又如何?王肱愿往…”

  “好好好…一切拜托王公了…”劉岱大喜,焦急說話。

  王肱又是作得一揖,一揮寬大儒袖,轉身便欲走。

  “且慢!…”兗州別駕王彧大叫,他搖頭苦笑,朝劉岱說道:“主公,王司馬前往說和未嘗不可。可是,和談底線何若?”

  “底線?…”劉岱已是驚慌得糊涂了。

  “對,底線。…”王彧苦笑,“主公你可知曉,主公刺殺喬瑁,此為宋江恩師長輩;欲奪喬家女兒,此為宋江婚妻。殺人長輩,奪人妻女,宋江與主公有不共戴天之仇也。我軍如今被圍大敗,宋江如何肯罷休?如何肯休戰?…”

  “那又如何?某乃兗州刺史!宋江安敢殺我?…”劉岱面色煞白,渾身顫栗,卻猶自嘴硬。

  “主公!天子九錫,董卓卻敢滅國弒君,欺天罔地…宋江狼戾,何敢不為?”王彧面色凝重。

  “這…這…這如何是好?宋江就不肯罷戰么?非殺了某不可么?”劉岱面無血色。

  “你…你去告訴他,罷戰…只要罷戰…什么都好談…"劉岱緊緊抓著行軍司馬王肱的儒裳衣袖,真把他當做了救命稻草。

  “那該怎么談?…”王肱詢問,憂心忡忡。

  “罷戰…只要罷戰…某上奏朝廷給他加官進爵。他如今是亭侯,對對…就進他為縣侯。還有…還有遷為三品輔國將軍…”劉岱已是焦急萬分,哪管如此品爵是不是自己一個封疆刺史能夠上奏就可搞定的,一概都給宋江加上了。

  這亂開一氣,卻是讓王肱都面有難色,這能成么?

  劉岱卻是誤會了,他急急命人拿出錦帛筆墨,哆嗦著寫就書表,自懷中掏出刺史印璽,砰的印上大印,說道:“這表你拿去,告訴宋江,若是答應,即刻就發往長安。”

  王肱于是接過書表,朝劉岱作得一揖,轉身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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