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云飛揚,旌旗獵獵,幡影飄飄,神像赫赫,燈火熠熠,香煙裊裊。眾將士高挺著胸膛,緊握著刀槍,昂首凝神而聽,四下俱靜。
宋時江面朝將士,指著身后“義勇烈士萬世流芳”鎏金大字,朗聲說道:“他們,他們做得已經足夠多了,剩下的需要我們,我們去完成。”
他緩緩舉起雙手,鄭重抱拳,莊重說道:“謹以至誠昭告上天的英靈:”
盧俊義抱拳,郭嘉荀攸抱拳,趙云張遼林沖關勝抱拳,臺下數萬將士見狀,俱鄭重抱拳,一字一字隨著宋時江齊聲振喊起來:“謹以至誠昭告上天的英靈:”
“我今護衛軍將士,保我疆域,衛我子民,名正言順,鬼伏神飲,決心至堅,誓死不渝。忠孝難全,春秋存義。生為軍人,死為軍魂。后人視今,亦猶今人之視昔,奸邪遺臭,忠義流芳,我輩何惴懼焉?黃巾來犯,侵我東平,劫我百姓,掠卷貨財,城鎮毀棄,田畝荒蕪,決予痛殲,保衛東平,清平亂世。死又何懼,蒼蒼者天,必佑忠誠,我軍必勝!”數萬軍官將士齊齊宣誓,斬釘截鐵,鏗鏘有力,慷慨激昂,聲勢震天,沖遏云霄。伴隨著這一句一句慷慨激昂的宣誓,有士卒早已是熱淚盈眶,泣不成聲,雙目通紅,聲音沙啞。
“必勝!必勝!”宋時江振臂再呼,身上狻猊鎧甲簌簌作響。
“必勝!必勝!…”將士們俱用狂熱的眼神望著宋時江,振臂齊呼,高舉長槍大刀齊呼,揮舞牙旗號旗齊呼,刀槍閃光,旌旗獵獵,呼聲久久不絕。
四方圍看的百姓也被這狂熱的場面感染,高舉起手臂,跟隨著將士們高聲呼叫起來:“必勝!必勝!…”。聲勢越發的浩大了,沖遏云霄,直破天際。
許久許久!
宋時江伸出雙手,朝前面擺擺,呼喊聲才漸漸停歇了下來。宋時江微笑,問道:“護衛軍將士們,我們的軍歌還會唱么?”
“會!”將士們的回答震天動地。
“將士們,讓我們唱著這軍歌回營,拔寨,出發!…”宋時江大喝。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二十功名塵與土,三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中平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一個將士唱起來了,兩個將士唱起來了…
一個營將士唱起來了,兩個營將士唱起來了…
所有的將士都唱了起來。
歌聲鏗鏘、有力,歌聲激昂,雄壯,歌聲響徹天地,越傳越遠!
將士們唱著歌,排著整齊的隊列,邁著有力的步伐,向著軍營走去,走去。
是日,宋時江親率護衛軍馬軍步軍各營兩萬多人殺奔東平無鹽,隨行人員有謀士郭嘉、荀攸、吳用;大將盧俊義、趙云、張遼等人。陳宮并未跟隨,其作為媒老賓相,還需忙碌復雜繁瑣的迎親事宜,主公結婚,豈能輕怠?大將林沖、高順也未跟隨,他們留在壽張操練培訓數萬由黃巾降卒與新募百姓組成的新兵,宋時江擔心他們忙不過來,又留下了原馬軍第一營副將郝思文和馬軍第二營副將單廷圭兩人協助。而水軍與各守備營待補充了人馬后也各自回了駐地。
此時的無鹽城,早已是戒備森嚴,城門緊閉,只因為早有黃巾潰兵逃回無鹽,告知了黃巾渠帥張伯大敗遭誅一事,一千五百老營將士無一幸免,數萬青壯黃巾逃回者寥寥無幾。這可讓城中那些黃巾家眷們怎么活?老弱婦孺們盡指著青壯搶劫回糧食錢財生存下去呀,如此全軍覆沒,讓這些家眷們陷入了極大的悲痛之中。這幾日整個無鹽城俱籠罩于慘淡愁云之中。
無鹽國相府。
這座偌大的府第本是東平相畢軌宅邸,占地數十畝,圍墻高聳,遮天蔽日,建筑豪華,氣勢恢宏。無鹽城破后,梁仲寧誅殺了東平王與東平相,就占了這府第。
府中,議事廳,上首一紫檀木矮幾后正跪坐一人。只見他三四十年紀,高約八尺,虎背熊腰,紫棠臉龐,絡腮胡須,頭披黃巾,身穿魚鱗鎧甲,正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幾案上,震得幾案上一盞瓷壺數盅瓷杯砰砰作響,他面帶怒色,聲如洪鐘,厲聲道:“娘的,張伯那廝無用,區區一個縣城都攻打不下,反倒折了我黃巾如此多青壯人馬。你們議上一議本章未完,點擊↓一頁繼續閱讀 罷,少了這么些青壯,城里卻還留得如此多累贅,當如何做得?…”
順著他的目光往座下望去,下首左右跪坐數位黃巾將佐打扮人物。左首第一位那將佐約莫二三十年歲,古銅色皮膚,強壯精悍,聽得如此,不由皺起眉頭,問道:“大帥,可說的是城中張伯麾下將士家眷?”
“正是!”上首那大帥就是梁仲寧,他煩躁嚷道:“張伯那廝人馬死光光也罷,卻給我們留得數萬干吃飯的累贅,人數如此眾多,忒浪費我糧草了。”
“大帥,此事省力,既然大帥以為皆是累贅。那么…”右首一位同樣黃巾將佐打扮人物搶著叫嚷起來,冷冷笑道,“那么,咔擦了事!”這將佐身材瘦長,顴骨高聳,嘴薄須疏。
“你!…”方才左下首那青年將佐一聽,登時大怒,古銅膚色上青筋暴起,一拍幾案,伸指罵道,“杜遠,莫忘記家眷有數萬,你就忍心得了?”
那瘦長黃巾將佐原來名喚杜遠,他被左下首黃巾將佐指著手指頭罵,卻是有些羞惱了,變色冷笑道:“數萬又如何?沒了家人給他們立功、得賞,他們早晚就得餓死。不若早些斬了填埋了了事,還省些救濟糧草,還省得聽他們嚎啕。聽聽,外面這幾日能走得了的?滿城俱是咿咿呀呀哭嚎聲,爺爺早不耐煩了。”
“杜遠,你如此作孽,怕要斷子絕孫!”青年黃巾將佐被杜遠毫無人性的話氣得全身哆嗦。
“爺爺早孤身一人,爹死娘死,婆娘娃兒也餓死,這世道還怕個斷子絕孫?哈哈”杜遠抬頭大笑起來,笑畢,嘴角猙獰一扯,罵道:“廖化,你三番五次指責于爺爺,別怪爺爺翻臉啊。”
“怕你不成…”那青年黃巾將佐廖化再拍案而起,縱身站立,怒視杜遠。
“好了,好了…”廖化下首一位黑臉黃巾將佐見得兩人劍拔弩張,也連忙起身,拉住廖化,勸慰道:“都是自家兄弟,吵什么吵,議事而已。”
梁仲寧更不耐煩了,厲聲罵道:“我叫你們來是議事,不是來吵架的。…娘的,不殺了那些老弱婦孺,該怎么辦,怎么養?廖化,你舍不得,那你拿個法子來。”
廖化搖搖頭,苦笑道:“城中人丁十多萬,那老弱婦孺亦有數萬,一日需糧草難以計數。我哪里能夠找得方法?還不是唯有一路攻城一路收繳過去?如今攻伐不利,收繳不成,哪有糧草?”
“沒糧草,那就得餓肚子。總不能叫我黃巾勇士餓肚子罷。”梁仲寧煩躁得直撓頭顱,如雷嚷道,“沒辦法,所以只好叫那些累贅省了糧草了…”
他抬頭振聲大叫:“杜遠,裴元紹。”
“在!”杜遠與廖化旁邊那黑臉黃巾將佐急忙立身,拱手應答。
“著你倆人率五千黃巾勇士去將城中家里沒了青壯的累贅們俱收攏一起,殺埋了罷…”梁仲寧命令道。
“遵命!”兩人齊齊應答。
“大帥!不可呀,大帥!”廖化魂飛魄散,急急叫喚起來,“那是數萬百姓啊。”
“正是因為百姓有數萬,才得殺了。少了我殺他作甚。”梁仲寧撓著頭顱甕聲甕氣說話。
“大帥!不可以呀…”廖化苦苦哀求。
“不可以個逑!你善心有個逑用啊。這世道,誰管得了別人死活,莫不見你爹娘都是餓死的啊。這幾年你該見多了死亡了啊,真沒糧草養他們呀。”梁仲寧暴躁罵將起來,他朝杜遠裴元紹揮揮手,“去吧,去吧,去執行了罷。省下糧草來,可多省心幾日。”
“是。”杜遠、裴元紹再次一拱手,轉身就欲往外走。
“大帥,糧草不濟,不舍與百姓糧草,你可以放他們離去的啊?”廖化急急一把抓住身邊裴元紹的手,不讓他們走離議事廳,一邊回首繼續哀求。
“放他們離去?”杜遠冷笑,叫道,“放他們離去,他們走哪里去?都是婦孺老弱,能有哪里去?認命吧,死就死了,人就是這樣,死了干脆。”
杜遠這廝原是冀州農家子弟,家中有些薄田,一家人辛苦本也可以安穩度日。可誰知,連年干旱蝗災,田畝收獲幾無,官府賦稅依舊,世家乘機奪田,把這本是安穩的家庭拆得支離破碎,爹娘俱餓死,妻兒也餓死。他一怒之下加入了黃巾,幾年廝殺流竄下來,見多了身邊的死亡,老早視人命如草芥了,早已是麻木不堪甚至是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