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人正談論間,有將士匆匆來報,說道:“國相大人,陳軍師與徐寧將軍回來了,兵馬駐屯城外。”
宋時江聞訊,心情一陣激動,問道:“他兩人呢?”
“主公!”廳外響起沉郁之聲,諸人隨聲望去,一中年文士疾步入得縣衙大廳而來。此文士面容清雋,三縷須髯,雖風塵仆仆,亦雙目炯炯,面帶笑容,不是陳宮陳公臺又是何人?
宋時江大喜,他內心暗叫:“說曹操,曹操就到。”哈哈,現在還沒這俗話,應該是說陳宮陳宮就到。他大笑叫道:“公臺,一路辛苦。”
“何辛苦之有?”陳宮作揖笑答。作揖間,他望見大廳內多了一位青年儒生,風姿卓絕,清容俊貌,他不由發問:“這位是?…”
“潁川郭嘉郭奉孝。”宋時江朝陳宮介紹道,“奉孝大才,今日方來投某。”
荀攸撫須說道:“時人曰潁川多奇士。奇士者,郭嘉也,年方弱冠,狂放不羈,少有卓識遠見,素與某家叔父荀彧、潁川戲志才交好。今日與主公說及我軍戰略藍圖,征伐方略,一番壽張對,令我等茅塞頓開也。”
郭嘉聞言,搖頭大笑,出列作揖,朗聲說道:“郭嘉見過陳公,陳公大名,奉孝久聞,今能得見,得償所愿耳。”
陳宮也回禮,笑道:“宮卻是回來晚了,未曾聽得方略,甚為可惜,唯乞復言啊。”
宋時江左右盼看帳下軍師,叫道:“公臺,我軍方略你自會知曉。但不知濮陽一事如何了?速速說來。”
陳宮大笑,捉狎道:“陳宮該罵,不見主公之急也。”他朝宋時江拱手,笑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婚配一事成矣,納采已成,問名相合,只等納征,請期,親迎矣。”
納征,即男家將聘禮送往女家,又稱納幣、大聘、過大禮等。古代納征多以鳥獸為禮,上古時聘禮須用全鹿,后世簡代以鹿皮。崔駰的《婚禮文》中記載:“委禽奠雁,配以鹿皮。”《詩經•召南•野有死麋》中說:“野有死麋,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寫的就是用野鹿向女孩子求婚的事。因為古代納聘多執雁為禮,故送聘禮又叫“委禽”。當然,古代納征也并非全用鳥獸為禮,象《衛風•氓》中所說的“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就是以布為聘禮的例子。后來,納征的禮儀越演越繁,成為六禮中禮儀最繁瑣的過程之一。請期,即男家擇定結婚日期后,備禮去女家,請求同意結婚的日期。現在民間俗稱“提日子”、“送日頭”。
眾謀臣聽得陳宮如此一說,俱歡聲大笑起來,說道:“恭喜主公,我等終得主母,候得世子,軍心可安,基業可續矣。”
“好吧、好吧。”宋時江苦笑搖搖頭,這些謀臣呀,一心只想的是他早些婚配,早些生下嫡子。不過他內心確實也是滿心歡喜,不過他只是歡喜于終于可以得到自己喜愛的女子了。那大喬,那絕美容顏霎時浮現于他心頭,呵呵,真真嬌憨、溫婉還有刁蠻、潑辣。奇怪的,性格百變,不過,我喜歡。
他抬起頭來,對陳宮說道:“如此,那后續納征,請期,親迎諸事,也辛苦陳公了。”
“那是自然。宮既已做賓相,自然負責到底。主公就等著抱得佳人歸吧。”陳宮撫須,清雋面容滿是笑意。
“婚期不用過早,等某奪回東平,清平郡國,再去迎娶正好。陳公估算一下。”宋時江說道。
“遵命。”陳宮回答。
時間飛快,已是宋時江回壽張的第四日,忙忙碌碌把一切事項安排妥當,宋時江終于決定兵發無鹽,奪回郡治,讓自己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東平相了。
兵發無鹽之際,宋時江還有一事要做…
是日正午,艷陽高照,萬里無云,天和氣朗。看那壽張北城門外,那數日前廝殺慘烈的戰場舊址上,已是搭起三層祭臺,臺上鋪設七寶三清圣像,羅設二十八宿一切星官主宰;臺后兩塊猩紅錦布遮蔓,高約數丈,寬亦數丈,四周鮮花環繞,神像赫赫,靈位森森,香煙裊裊,燈火熠熠;壇場外,旌旗獵獵,幡影飄飄。
入云龍公孫勝一身青色八卦道袍,頭挽道髻,腳穿六耳麻鞋,身背松文古銅劍,手持白練拂塵,配上滿臉絡腮胡須,端得是儀表堂堂,道貌仙風。其作高功,站與臺前,主持祭典。臺下宋時江為首;盧俊義居中,吳用、荀攸居左,郭嘉、陳宮居右,五人列為次排;往后趙云、張遼、林沖、關勝、高順、秦明、呼延灼、董平、魯智深、武松、典韋列為第三排;其余將佐依次排列站于身后。眾人俱手持三炷香,眼觀鼻,鼻觀心,肅穆站定。眾將佐身后是數萬護衛軍將士,昂首挺胸,鮮衣亮鎧,軍容齊整,縱橫分明;再往外就是簇擁著難以計數的壽張鄉老百姓,密密匝匝,人頭攢動,人山人海,不過卻是萬籟俱寂,鴉雀無聲。
只聽得幽深低沉鼓樂響起,公孫勝登時聞聲而動,披頭散發,揮舞拂塵,口中念念有詞,提科念經,繞壇作法。宋時江聽不懂亦不明白公孫勝所做何事,所施何法。不過他依舊神情肅穆,表情莊重,認真聆聽。現在他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得相信這些鬼神之事法咒之術了,自從經歷這穿越再穿越之后,宋時江覺得萬事皆有靈,既敬鬼神更敬蒼生。
鼓樂與誦唱齊鳴,青煙共蒼松一色。香火氤氳中,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公孫勝振聲叫道:“祭法畢,掀幕。”
數萬將士與百姓聳然而立,氣氛更是莊嚴凝滯。氤氳香火中,鮮花環繞下,兩塊猩紅錦布被數十位將士合力掀開。兩座紀念碑巍然屹立于數萬民眾之前,俱高達數丈,由數萬塊青石雕砌而成,分碑身與臺座兩部分。臺座分兩層,四周圍繞漢白玉欄桿,四面均有臺階。碑身高大,四面雕刻祥云花飾,一座陽面鐫刻“忠義英雄永垂不朽”八個鎏金大字,背面刻有人名。細望之下,可見雷橫、王英、施恩、白勝、段景住、王定六等六位將佐姓名排列最上首。(說些題外話,前幾日刻撰六人姓名時曾引發了激烈爭吵,許多將佐議論要不要把王英姓名刻撰上面,使得玉臂匠金大堅不得不停了工程,特意去詢問宋時江。宋時江最后做了決定,都是自家聚義兄弟,都是一同穿越入漢的兄弟,人家都已身死,莫不成留個姓名都不成?刻上罷。議論方才平息,刻撰工作方才繼續。)另一座陽面鐫刻“義勇烈士萬世流芳”八個鎏金大字,背面大部分空白,最上首刻撰小字一列,刻曰“壽張護衛戰犧牲烈士:壽張守備營七百七十五人,壽張百姓三千六百人,梁山守備營三百八十三人…”。
如此高大雄偉、肅穆莊重的豐碑展現于將士與壽張百姓面前一刻起,整個北城門外霎時間喧嘩了起來。百姓們驚嘆,繼而卻是雙目通紅,低頭欲哭;將士們亦是驚嘆,亦是雙目通紅,心潮澎湃。
公孫勝朝宋時江點點頭,宋時江會意,上前幾步,端起三炷香,朝兩座紀念碑鄭重拜了三拜,而后將香插于碑前巨大鼎爐中。繼而身后盧俊義與四位軍師上前祭拜,繼而趙云為首十一位大將上前祭拜,繼而其余正副將佐一次祭拜。不多時,碑前鼎爐中已是插滿了香火,香煙裊裊,云煙繚繞。
“祭拜畢,禮成!”公孫勝振聲喊著。
宋時江走上祭臺,立于臺前。只見他全身明光狻猊鎧,身披團花猩紅披風,腰掛三尺青鋒劍,如岳峙淵渟,朝臺下謀臣武將、精兵義勇、鄉老百姓們逡巡而望,目光深邃,似憐憫似悲傷似激勵似憤慨,猶若星辰。
“主公!”盧俊義雙手抱拳,高聲振叫。
“主公!”眾文武緊跟著叫喊起來。
“主公!”數萬護衛軍將士齊聲吼叫起來,聲勢震天,響徹云霄。他們把所有驚嘆、激動、悲傷、哀痛、感慨的心情都聚于一處,通過這一聲“主公”宣泄,爆發而出。
宋時江緩緩舉起雙手,左掌抱右拳,拱手朝將士們鄭重一禮。幾息后,方才振聲說道:“護衛軍將士們,壽張的鄉老百姓們!”
“主公!…”將士們狂熱大叫,鋪天蓋地。
“某要感謝你們吶!某的將士子民們!是你們用你們的勤勞興盛著壽張,是你們用你們的血肉護衛著壽張。某不能做什么,某唯有用某最真誠的心意來感謝你們,感謝你們的付出。特別是感謝這些為了我們壽張奉獻了生命的烈士們…”宋時江雙手高高的指向那雄偉莊嚴的紀念碑,高聲說道,“這些才是真真的英雄,才是值得我們景仰的英雄。這兩座紀念碑將永立于我們壽張,讓我們緬懷他們,景仰他們。他們永垂不朽,他們萬世流芳。”
“死者永逝,英跡永存。那我們呢,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呢?…”宋時江吶喊著,用丹田之氣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我等這些僥幸還活著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