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岳在石窟內采風作畫,有些佛像鐘岳采用精筆勾勒,有些則是寥寥幾筆,他不是在追求自己這本畫譜要有多精致,而是在將自己的筆意記錄下來,即便是寥寥幾筆所勾勒的佛像,都是悲天憫人之相。
當然也有很多是佛像塑造時,工匠本身就存在差距,以及時代變遷,審美上的改觀。忽然前邊拉起了警戒線,將鐘岳的去路給阻斷了。
“先生,您不能進去。”
“是石窟在修繕嗎?”
“不是,是有專家團隊在考古,暫時封閉了。”
鐘岳眉頭一皺,“后面的石窟都封閉了么?”
“后面的倒是沒有,不過你要通過,還得從這七十二窟通過,所以要么您在前邊其他石窟逛逛,要么就在這里等著。”
鐘岳好奇地朝里邊張望著,“這石窟里的壁畫都已經研究很久了吧,難道還有其他發現?”
“這個不方便透露。”
鐘岳輕笑一聲,離遠了一些,開啟了墨韻天地,朝石窟內望去。
在石窟壁畫之前,不少帶著手套的老頭拿著文獻在推敲著壁畫上的禪意。還有一位僧人站在一側提供著意見。
“按照這經卷上的內容,此畫應該就描繪了彌勒菩薩下生成佛時,彌勒世界的美好景象。”
鐘岳墨韻瞭望壁畫,,彌勒佛端座于蓮座上,周圍簇擁著眾多的聽法菩薩和天人。平臺樓閣屹立其間,平臺下方綠水蕩漾、蓮花盛開。下方剃度圖中,比丘尼或立或跪、或交頭接耳、或竊竊私語、或含首凝思、或翹首張望,把那種緊張的神情,復雜的心態刻畫得惟妙惟肖。
這里的壁畫內容比之前鐘岳觀摩到的幾個石窟要精致太多了,難怪會被有團隊過來考究。這種富麗堂皇的色彩和精致細膩的線條,大致可以推斷是盛唐時期所留的壁畫,不然畫風絕對不會如此盛大。
鐘岳還在盯著壁畫,忽然那位僧人轉過身來,好像隔著石窟,和鐘岳隔空凝望著。也僅僅是一瞬之間,鐘岳便收回了墨韻天地。
這些邪門嗎?就在剛剛一剎那,他分明看到那個穿紅衣服的僧人不像是在看石窟,就是和他超越時空地對望了一眼,難道他看得到自己的墨韻?
鐘岳覺得有些不妥,便準備離去,想著等考古團隊離去后,自己再過來繪制畫譜。
“這位先生,留步。”
鐘岳回頭,看到那位年輕的僧人理著寸頭,看樣子是一位藏傳僧,便雙手合十回禮,“小師傅您好。”
“您是位畫家吧?”
鐘岳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畫板,這再說不是,那就是自己打自己臉了。
“是的。”
“不知道能否請您幫個忙?”
“您說。”
“我叫吉旺,是敦煌學的成員之一,特地過來協助考古團研究這七十二窟內的經變畫,不過這石窟內一處重要的壁畫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模糊不堪了,我想請您幫助修復一下。”
鐘岳微微一笑,“對不起,我并不是專業的壁畫研究員,所以這活不敢接。”
“我相信您可以的。”吉旺盯著鐘岳的眼睛,“剛才您不是看到了么?”
鐘岳聽到吉旺玄之又玄的問話,也是眉頭一挑,這話,意思是他也透過石窟,看到自己了,是透露出來這層意思?
“那我嘗試一二吧。”
“放心,我們不是讓您直接在壁畫上修復,也不可能去這樣修繕文物,您只要在紙上繪制就好,請。”
鐘岳拿著畫板,走了回去。
“吉旺老師…”
“這位是我的朋友。”
“哦,對不起,剛剛…”
鐘岳微微一笑,看著站在警戒線邊上的年輕研究員,說道:“沒關系。”
“您叫什么名字?”
“丘山。”鐘岳由于不知道這個吉旺的身份,還是用了化名,畢竟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年輕懵懂的無知少年。
“丘先生,不知道您是油畫家還是國畫家?”
“國畫。”
吉旺目露驚訝,說道:“會工筆嗎?”
“略懂。”
“那正好。這壁畫是盛唐時期所作,就是工筆人物畫,若是用素描油畫的形式復原出來,就失去原本的味道了,我就有預感,佛祖會指引我找到有緣人的。”
鐘岳:“…”
這話說得有點玄乎了。
“吉旺法師,這…這就是你找來畫家?”在石窟內研究敦煌學術團看著鐘岳年紀輕輕的,有些不太相信。
“這么年輕的畫家,能有什么本事?我看,還是把之前那幾位研究唐卡的老畫家找來吧,畢竟他們有經驗。”
吉旺搖了搖頭,說道:“不一樣。這壁畫的復原,不能按照唐卡的單一形式來復原,必須要有一定國畫功底的國畫家來復原,這位丘山先生,對于工筆人物畫很有建樹,所以我才請他過來。”
鐘岳看著這位吉旺和尚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也是服氣,自己這才剛剛和他聊了幾句,這就很有建樹,還是被他邀請來的了?
他倆分明五分鐘前才認識好吧…
“是么?我怎么沒聽說過,國畫界有這號人物?”
“是啊,徐博士。我在甘州工作這么多年了,也沒聽說過畫壇有這號任務。”
鐘岳笑道:“吉旺法師,我看這畫壁上的殘破痕跡,不知道是不是彌勒經變畫?”
這聲詢問,頓時讓這敦煌學術團內的其他人驚了個呆。他們是經過多少次的資料采集,采訪高僧,從殘畫支離破碎之中,推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彌勒圖只是第一步,至于能夠推測出經變畫,那更加是有些本事了。
什么是經變畫,就是描繪佛經內容或佛傳故事的圖畫,又叫稱變相、佛經變相,所以能斷定是經變畫的人,本身對于佛經也是有深厚的研究,這樣才能知道到底是不是經變。
“吉旺…吉旺法師,是您告訴他的吧?”
吉旺法師搖了搖頭,說道:“我都還不敢妄下論斷,判定這幅畫就是經變畫呢。”
這下,敦煌學術團的人對于鐘岳立馬刮目相看起來了。
“丘山先生,剛才多有失禮,還望見諒。”
鐘岳眉頭緊皺著,“磨墨。”
“啊?”
鐘岳手里拿著墨硯,眼睛卻盯著壁畫之上,“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