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兩銀子敲在桌子上。
“明明可以和劉閣主說明那日情況,為何非要搬出塊破石頭故弄玄虛?”
鐘岳將銀子歸到自己面前,淡定地說道:“今日他以尋劍為名,你依了他,明日他丟了雞鴨魚鵝,是不是都要讓他跑到十三橋來拉屎撒尿?”
薛媛不答。
鐘岳將一個蜜棗放在一大一小兩個人中間,“為什么劉星河叫做鬼手?”
薛媛壓根沒有要搶蜜棗吃的意思,一旁的楊玉環羞澀地看了眼薛媛,只好伸手拿來吃,“四橋鬼閣藏有畫圣吳道子《骷髏幻戲圖》仿作,相傳乃一法書境畫師所留,劉星河凝墨入道,畫鬼之作光怪陸離,所以叫他鬼手。”
楊玉環雖然年紀還小,但是生的聰明,這些十三橋的事情,基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當然薛媛也知道。
又是五兩銀子落在桌子上。
薛媛目不斜視地說道:“為什么姚大家會讓你來見劉星河?”
鐘岳輕笑,這無疑就是送錢的生意啊,手一歸,“可能是因為我帥吧。”
“咯咯咯。”楊玉環吃著棗掩嘴偷笑著。
鐘岳囑咐道:“吃東西的時候別笑,小心噎住。”
他又將一個蜜棗放在盤子里。
薛媛有些惱怒,這人真是個混蛋!
“鬼閣和盧龍的劍閣有什么聯系?”
薛媛繼續無視。
楊玉環這回也不伸手了,因為這個問題,她可不知道。
“咳咳。”
薛媛黛眉皺著,“你用棗懵小孩子,你當我也是小孩子?”
鐘岳扯了扯嘴角,將五兩銀子推過去,“在你薛大小姐面前,這五兩銀子和蜜棗可不就是沒區別的么?”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是薛媛還是選擇五兩銀子,因為拿蜜棗,等會兒再問問題,還得多掏五兩銀子。
“沒關系。”
“誒。”鐘岳用茶盞的蓋子將五兩銀子啪的蓋住,“你這算什么答案?這之前他可是扯著那劍閣的什么供奉來的。”
薛媛微怒道:“那你之前那破答案,我還沒嫌你打不好呢!”
“怎么了?我不帥嗎?”
楊玉環小心翼翼地拿起蜜棗,“帥。”
薛媛氣不打一處來地瞪了一眼沒骨氣的楊玉環,只有鐘岳捧腹大笑。這小胖環,真是太可愛了。
薛媛惱道:“那個陶云竹是劍閣在中州駐閣的外派長老,搜刮各大書齋、畫樓的油水,是個和你一樣的無賴,你說他和劉星河是什么關系?”
鐘岳手一伸,“狐朋狗友的關系。”
“這個不是問題!”
鐘岳嘴角一揚,一副你看著辦的樣子。
薛媛無語,又得再掏出五兩銀子來,“算你狠!”
鐘岳數著一天下來賺到的銀子,以他這種暴利的賺法,用不了幾天,這債就還完了。還好這畫樓里的姑娘們非但不差錢,而且還愿意掏錢,鐘岳才能體面而不失禮貌地賺取咨詢費,外加某些無聊的人過來花錢問問題。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挺好的,不會逼著你履行賭約,你就敢這么蹬鼻子上臉?”
薛媛紅著臉,她也是因為后來找薛紅瓊的時候,聽到鐘岳過來指點,這才過來想說一句謝謝,結果被鐘岳硬拉著問問題,還損失了十五兩銀子…
失錢事小,失面事大!
薛媛咬牙看著鐘岳,說道:“你過來!”
鐘岳站起來,然而并沒過去,悠哉悠哉地準備回去了。上午接咨詢賺錢,下午鐘岳可得好好研究研究那得來的凝墨一氣訣了,畢竟他不是一輩子就在這旮沓混跡度日了。
見到鐘岳這副樣子,薛媛只能氣得直跺腳,這人…真是討厭啊!
“墨法亦為血法。
人立于天地,水墨者,字之血也。
濃欲其活,談欲其華。
凝墨以一氣貫之。
破墨以氣。”
鐘岳口中喃喃念著凝墨一氣訣的第一篇要義。
這凝墨一氣訣講述的第一篇要義,鐘岳大致讀了讀,其實之所以大乾人可以凝墨入道,猶如修仙一般,就是因為明白了筆墨之法,如果將人看做是一個巨大的容器,是不是在紙上的墨法、筆法,同樣在人這個容器內,也同樣適用呢?
于是乎,不知道是哪個人開了一個先例,然后凝墨入道,便成了書畫家們除了紙面以外,所追求的道路了。
鐘岳口中呢喃,感覺身體里的血液,真的像是當初自己運筆之時感受到的墨水一樣,慢慢地流轉運行著。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鐘岳仿佛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太神奇了!”
這篇凝墨一氣訣共有五個分篇,分別以五個分點來讓修者對于自身體內的血液漸漸控制得臻美,與天地墨韻溝通相連,這樣就是凝墨入道,謂之翰墨境也。
鐘岳稍稍運了運氣,感覺確實真的有效果,這種入門級的要訣,雖然看著很普通,然而最怕的就是想入而無門。鐘岳即便再如何天資聰穎,也不會去考慮到所謂的凝墨入道就是將自身看做一個容器,這種近乎是瘋子般的想法。
這本入門級的墨法,在那些道庭、云宮的大宗門里,可能算是小兒科,不過像是十三橋這種小地方,如果拿出去,估計要遭到瘋搶了吧。
鐘岳也沒有將那凝墨一氣訣拿出來,免得被人看見,就放在包裹里,那地方比哪里都安全。那些什么白玉水滴啊什么的,他也都不敢拿出來,太過扎眼,就將那支最開始抽到的那支最普通的竹刻中紫毫拿出來,隨身攜帶,至少有一支得心應手的筆。
“再試一次,這回干脆運轉一圈吧。”鐘岳感覺之前那樣的運轉血液,并沒有什么難度和困難,可能是他對筆法的感悟比較深刻吧,他決定先試著將第一篇的破墨之道給運轉一遍。
破墨篇,就是要通過運轉一氣訣,打破人與天地間的阻隔,能夠將天地間的墨韻吸納入體,當然開始是非常細微的,只能靠一遍又一遍的嘗試。
等到能夠順利將墨韻吸入體內之后,便能修習第二篇要義——積墨法了。
累積天地墨韻,貯藏于體內。這也是為什么賀知章等人能夠提筆臨書,墨韻凝于周身而不散的不二之法了。
只是鐘岳心里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既然這才是凝墨入道的正確方式,那么之前他在長野山莊那華麗麗的反殺操作,又算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