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號,周日。
中海從早上開始就下起了大雨,昨天應該說是悶了一天,所以這場雨下的也算是意料之中。
空氣中的濕氣更低、溫度更低,已經有點冷了。外面的積水不淺,搞得陳子邇哪里也不能去 晚上的時候,傳說中的輔導員出現了,讓整個班級在學院集合開了第一次的班會。
和陳子邇一個專業的也就16個人,相比其他熱門專業,他們班人很少,4個女生12個男生,比例很符合理科班的基本規律。
這其中只有一個女生大約能引起其他男生的興趣,不過在陳子邇看來也只是矮個里面挑高個,將就著吧。
班會上,陳子邇跟大家一樣簡單的介紹了下自己,整個過程波瀾不驚,無非就是些場面話。也沒什么人引起陳子邇的興趣,全國那么大才16個人,連個老鄉都找不到。
之后輔導員通知大家,明天領軍訓服裝,后天正式開始軍訓,持續大概兩周的時間,不長也不短。
第二天,軍訓的生活正式開始。軍訓過的人都知道,這是一件非常枯燥且讓人難以忍受的事。
第一天回來的時候,309已經沒有了前兩天的熱鬧與歡樂,大家都是一副疲態。
陳子邇也很累,軍訓是純消耗體力的活動,他又不是鐵打的。
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又是如此。第三天…第四天…
第五天的時候,出事了。
不是陳子邇,是宋曉波,他暈倒了。
中海的天氣不熱,但是悶,在這種情況下搞軍訓這樣的活動,對體質要求不低。
前幾天一直小試牛刀,而今天上來教官就是讓人站一個小時的軍姿。宋曉波的體質可能不是特別好,堅持了四十分鐘之后,漸漸不支,忽然倒了下去。
旁邊的人都嚇了一跳,隊形被攪亂。有那么十秒鐘,都沒人知道該怎么辦。
教官嚴厲歸嚴厲,出了這么個事,也是心里一咯噔。
愣了一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都散開!散開!不要擠在這看!讓他呼吸新鮮空氣!”
陳子邇拉著蔡一峰跑到教官旁邊,說:“教官,他是我們的室友,我倆抬他去校醫室吧?”
教官似乎是第一次給大學生訓練,雖然故作鎮定,但陳子邇看出他有一點點慌亂。
經歷魔鬼高三出來的學生,和真正去當兵的人體質肯定是有差距的,這教官第一次訓練沒把握不好度。
不過這時候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陳子邇看教官允許之后,便和蔡一峰兩人架起宋曉波去校醫室。
到了之后,發現宋曉波并不是個例,里面差不多有近7-8個女生,還有3個男生。他們都捂著自己的額頭,臉色潮紅,大口呼吸。
醫生已經駕輕就熟,宋曉波也沒什么大問題,天氣太悶造成的輕度中暑而已。
旁人覺得沒什么,但宋曉波醒來之后也一直覺得自己出了很大的丑,很是無地自容。但對陳子邇和蔡一峰的幫助還是打心底的感激。
中暑的恢復需要幾天的時間,好在第二天中海又下雨了,像是接受了宋曉波的祈禱一樣。
體力訓練是搞不了的,但教官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于是,陳子邇他們又在宿舍搞起了內務訓練。
折騰了半個月之后,這熬人的軍訓終于結束了。
最后一天,陳子邇五人在路過女生宿舍樓的時候,看著一群群從眼前走過的曼妙身姿,蔡一峰用一句性感的話描述了沒有軍訓服的未來:“請原諒我現在看不出你們的美貌,從明天開始不會了!”
軍訓之后,陳子邇有了兩天假期。
他去中師院找了一趟譚婉兮,自從上次分別后,兩人已經許久沒見了。
這小姑娘有些害羞,若是他自己不主動,估計一個學期下來,人家都不會到中大來找陳子邇。
蛋疼的是,這時候沒有手機,即時通訊軟件就更是妄想,所以他只能花錢打電話到她的宿舍,再讓阿姨叫她。
中午的時候,陳子邇出門來到中師院譚婉兮的樓下等她。
十來分鐘后,她下來了。
譚婉兮曬黑了,所以說女人比男人更痛恨軍訓。
“找我什么事兒啊?”譚婉兮把頭發都綁到了后面,雖然軍訓半個月使得臉瘦了一點,但陳子邇卻覺得…更圓了。
陳子邇說:“沒什么事兒,就是跟你吃個飯。咱也算老鄉,我也想講講淮陽話,這輩子第一次講那么長時間的普通話,牙都酸了。”
家鄉話還是親切,陳子邇回答的也俏皮,譚婉兮被逗得一笑,說:“好吧,那走吧。”
陳子邇找了個環境不錯的菜館,點了菜,叫了飲料。
然后跟譚婉兮聊著天:“進了大學感覺怎么樣?”
譚婉兮抱怨:“哪有什么怎么樣,我都要被曬死了。”
陳子邇笑笑,“這是我們的基本國情嘛,沒有辦法。”
“后面就會好了。”
譚婉兮點點頭,忽然問出了一個超有深度的問題:“你大學四年打算做什么?”
真是好孩子!自己宿舍那群畜生什么時候考慮過這樣的事,劉成帶個小霸王天天魂斗羅,蔡一峰更是做好了戀愛的準備了!就連宋曉波都蠢蠢欲動!只有崔旭還算老實。
當然還有他自己。
陳子邇想了一下說:“我嘛,沒什么打算,與其說要做什么事,我倒是想著做什么人,我的目標就是做個快樂并且自由的人。”
而后又添了一句“在不違背天道的情況下。”
譚婉兮一頭霧水,“你現在不快樂嘛?”
陳子邇說,“挺快樂的。”
譚婉兮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
上了菜之后,陳子邇招呼她吃著。
“你那句話講的挺好的。”譚婉兮說。
陳子邇問:“哪一句?”
“就是剛剛你說的啊,在不違背天道的情況下成為一個自由快樂的人。”
陳子邇笑著解釋說:“這不是我說的,這是林語堂先生說的。”
“我怎么沒讀過?”
陳子邇說:“原話應該是這么說的,在不違背天地道義的情況下,成為一個自由而快樂的人,這就好比一臺戲,優秀的演員明知其是假,但卻能夠比在現實生活中更真實、更自然、更快樂的表達自己,人生亦復如此,我們最重要的不是去計較真與偽、得與失、名與利、貴與賤、富與貧,而是如何好好地快樂的度日,并從中發現生活的詩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人生不完美是常態,而圓滿則是非常態,就如同月圓為少,月缺為多的道理一樣。”
“后面好像還有,但我也只能記住這么多了。”
譚婉兮驚嘆:“這么一大段話,你竟然能記住。”
陳子邇說:“我記憶力是比一般人好一些。”
譚婉兮又問:“那你覺得天道是什么?”
陳子邇答:“我以前覺得天道是普世道德觀,但現在我覺得所謂的天道,應該就是自己的心。”
自己說了那么多,陳子邇也轉過來問她:“你呢?你大學想要做什么?”
譚婉兮害羞了,似乎她有想做的事,但是不好意思表達出來。
陳子邇鼓勵道:“每一個有夢想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譚婉兮紅著臉說:“我想當作家,寫書,我想成為像林徽因那樣的才女。”
陳子邇倒沒想到這個答案,果然內向的人都有一個五彩斑斕的內心世界。他贊道:“很有價值的夢想,我很期待你成為新一代的‘人間四月芳菲天’。”
你是人間四月天是林徽因非常暢銷的詩歌。
譚婉兮謙虛道:“什么新一代人間四月芳菲天,我就是想想,很難做到的。”
陳子邇講:“起碼比我好多了,我這樣,說好聽點叫知足常樂,說難聽點就是胸無大志。我覺得一個人要幸福,起碼得有兩點:看向身邊時,有想要保護的人,看向前方時,有想要追尋的目標。”
“所以,像你這樣,有夢可追,也是一種幸福。”
譚婉兮贊道:“我覺得你講話很有意思。”
陳子邇說:“謝謝。”
飯吃完了之后,陳子邇送譚婉兮回去,走到樓下的時候,撞見了一個譚婉兮認識的人,應該是她的室友,小姑娘羞的臉色通紅。
好像有男生送她回來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一樣。小姑娘慌慌忙忙的和陳子邇道別。
陳子邇心說:你這不打自招的樣子,本來沒事也讓別人以為有事一樣!
果然…
陳子邇離的不遠,還是能聽到那個女生說:“哇!譚婉兮,騙我們說去圖書館借書,原來和男生約會去了!你下手好快!”
譚婉兮連忙解釋:“沒有沒有!就是一個老鄉啦。”
陳子邇哭笑不得,他很想說:我不喜歡圓臉!
不過她的室友倒是挺好…臉沒看清,但是個子很高,腿挺長。
算了,還是回學校吧。
走在路上,陳子邇想起了譚婉兮的問題:大學要干什么呢!
看起來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只有自己吊兒郎當的,難道是因為錢來得太容易了?
可能真是如此吧,明年亞洲金融危機之后,中海的房地產會有一波蕭條,到時候他手握百萬資金,屯點房子一點問題沒有。錢這東西,差不多就行了。
而一旦錢不是追逐的目標的時候,他又該追逐什么呢?
想不到答案,這讓陳子邇覺得自己滿身銅臭味,現在的他只是有錢,但計較起來應該也算是某種意義的窮人。
他只是不為錢擔心了,但毫無目標。一年前,中大是目標,但現在沒有。
想不到答案,陳子邇就不想了,順其自然吧。
回到宿舍的時候,蔡一峰和劉成正在雙人魂斗羅,打的激情四射。
看到陳子邇回來,蔡一峰問:“老陳,干啥去了?午飯都不吃。”
“吃過了,跟一個老鄉。”
“哦,男的女的?”
“女的。”
蔡一峰忽然就炸了,“握草!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可以從老鄉入手啊!老陳你太聰明了,看著一副老實相,原來動作比我還快!”
陳子邇無語:“說什么屁話呢,就是普通的老鄉。”
“不漂亮?”
陳子邇思索,“一般。”
蔡一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敲了了一下劉成,“她是有室友的吧?”
陳子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