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堂近幾年真是魚龍混雜,就連元嬰境都能混進來,真是烏煙瘴氣,怪不得羿魔殿的奸細如此猖獗!”
“給你一個呼吸聲的時間,滾出去,否則就留下來當人棍。”
漆黑的空間一陣扭曲,彎折的曲線中,一道低矮肥胖的輪廓逐漸清晰,就如在殺戮世界,一只血狼蘇醒。
剎那間,大殿內溫度驟降。
不光地面結出了冰霜,就連那些端著藥液的木盆,都有森森冰凌遍布,人們呼吸都能結出冰屑。
別說大殿內,就連門外那些執法堂的弟子,都被凍的一個哆嗦。
要知道,他們可都是半步問元的強者,早已經是寒暑不侵,之所以能感覺到寒冷,完全是因為這寒霜,純粹是以滾滾殺念匯聚而成。
殺念成形,何其可怕。
手掌下沒有沾染一百萬的冤魂,根本就達不到如此恐怖的境界。
皮永宏號稱屠戮千萬蒼生,這根本就不是玩笑,三萬里累累尸骨,就是曾經的證據。
“稟、稟告皮長老,他是…啊,龐長老,危險!”
首領抱拳一拜,剛要向皮永宏解釋龐小章的身份。
可惜,一個呼吸時間,已經過去。
只見在龐小章的頭頂上空,一道黑冰凝聚而成的漆黑手掌,已經是凌空劈下。
一息。
就是一息。
我說殺你,多一個剎那,都不是一息。
“老夫給了你一個呼吸時間,已經仁至義盡。在丹青凈地,就沒有我皮永宏不敢殺的人。”
巨掌震碎一重重空間,眼看著就要落到趙楚腦袋上,下場絕對是頭顱粉碎。
門外那些執事被嚇得魂飛魄散,危機來的太突然,簡直令人措不及防。
寒霜彌漫,有幾個元嬰境的囚徒,竟然是被直接凍結成了冰雕,赫然是已經氣絕。
皮永宏不屑看趙楚一眼。
一個元嬰境,能混進執法堂,一定是哪個實權長老的紈绔子嗣。
這種人,皮永宏生平最是痛恨。
斬了,便也就斬了,反正也也不是第一次斬。
“龐長老…速逃!”
到了這個時候,首領哪里還敢耽擱。
他一口精血噴出,便是迫不及待朝著趙楚掠去。
速度,已經提升到極限,甚至超越了極限。
首領必須要嘗試,去試試能不能將龐小章救下。
哪怕拼了命,也得救啊。
快點!
快點!
該死!
首領咬牙切齒,他的速度不可謂不快,甚至已經超越了一般的問元境。
但可惜,他面臨的,確實洞虛大能。
寒冰巨掌的速度,根本是快到不可思議。
完了。
首領大腦一片空白。
龐小章雖然能煉制出臺星丹,但那只能代表他的丹道水平出類拔萃。
論修為,他還是個貨真價實的元嬰境。
元嬰對洞虛,這根本就是螞蟻和大象比力氣,前者連一粒塵埃都算不上。
然而,龐小章卻不慌不忙。
他舔了舔腥臭的粘液,隨后竟然是大咧咧蹲下,仔細研究著一個天擇囚徒的丹田破口。
那一副認真的表情,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都什么時候了,你竟然還在研究傷口?
“你竟然不怕死?”
皮永宏早料到了眼前這個紈绔的反應。
可能是屁股尿流,可能是拔腿就跑,也可能直接嚇暈。
但后者出其不意啊,他舔了舔丹液之后,竟然又研究起了傷口,看那認真的樣子,還有模有樣。
這一幕,令皮永宏都是一愣,隨后問道。
“因為你根本就不敢殺我,我又何懼哉!”
寒冰巨掌落下,距離趙楚頭顱只剩下了不到一尺。
也就在這時候,一枚令牌,懸空漂浮在空中。
這令牌,宛如是一道無形的屏障,直接是令寒冰巨掌停留在虛空,再也沒有落下。
此時,這寒冰巨掌距離趙楚頭頂,只剩下了一寸。
與此同時,執法堂的首領也已經掠來。
他終究還是來遲一步。
但所幸。
龐小章沒有被殺,皮永宏的殺招,及時制止。
一口氣吐出去,首領發現自己渾身衣袍已經濕透,差點虛脫過去。
門外,小胡須執事扶著墻壁,緊張到了窒息。
命懸一線啊!
“皮長老,如果你殺了太上長老,那就罪加一等,恐怕任何人都救不了你了。”
趙楚抬起手,對著寒冰巨掌輕輕一點,輕描淡寫。
伴隨著數不清的裂縫彌漫,那只碩大的寒冰巨掌,赫然是直接粉碎成了漫天冰屑。
隨后,那令牌又幽幽回歸到了趙楚乾坤戒內。
從前至后,趙楚都在研究著囚徒的傷口,似乎都懶得看皮永宏一眼。
這從容不迫的一幕,令遠處執法堂的弟子一陣崇拜。
這才是封號長老的風度,蒼天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這才是封號長老的絕世風采啊。
“你…就是那個龐小章,打敗了莫晉陽的新任巖山之主?”
皮永宏瞇著眼,手掌捏的嘎嘣作響。
險啊!
千鈞一發的險。
這小子是太上長老,如果死在自己手里,圣尊一定不會饒恕自己。
他皮永宏和其他長老的身份不同,其他長老殺了龐小章,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甚至如莫晉陽,和后者有殺子之仇。
哪怕莫晉陽真的斬了龐小章,圣尊也沒有什么理由去追責。
但他皮永宏不行。
戴罪之身,腦袋隨時在處刑架上,哪里還敢在濫殺無辜。
皮永宏要殺龐小章,必須要找一個完美的理由。
起碼擅闖毒殿,不算什么理由,對方是太上長老,你可以不歡迎,也可以拒絕逗留。
但絕對不可以主動對其出手。
“皮長老,你可能理解錯了!”
“我是龐小章沒錯,但我沒有戰勝莫晉陽。我戰勝的是我自己,至于莫晉陽那個垃圾,不過是我崛起途中的墊腳石,不值一提!”
“他根本就沒有資格與我一戰。”
龐小章袖口一甩,直接甩給皮永宏一個藐視之瞳。
咕咚!
旁邊的執法堂首領狠狠咽了口唾沫。
這龐小章長老…瘋了?
你藐視寰宇的霸氣很不錯,乍一看囂張跋扈,但卻容易被人打死。
“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了舌頭。龐小章,你既然已經是封號長老,還來我穢舌禁地干什么?找死嗎?”
皮永宏也被這撲面而來的囂張火焰,燃燒的有些措手不及。
這年輕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來穢舌禁地,是為了找你,然后學習你的丹道。”
趙楚笑了笑。
他看向皮永宏,卻發現對方的臉面籠罩在一團黑霧中,根本就連看不清具體五官。
他只能判斷出,皮永宏個子不高,矮胖身形。
“哼,王照初養的小狗,也妄想學習我的丹道?”
“你配嗎?”
“如果沒事,你最好立刻就滾,太上長老的名號,并不是免死金牌,歷史上經綸萬卷體無故橫死的案例,也并不少!”
皮永宏差點被氣笑。
誰都清楚,你龐小章是王照初的人。
而自己與王照初的恩怨,又誰人不知?
“龐長老,咱們還是先別說笑了,一會真的惹怒皮長老,很危險的。”
首領今日也見世面了。
這龐小章的囂張狂妄,世間罕見。
“說說吧。”
“你想學我的丹道?是準備干什么?總不會是要背叛王照初,拜我為師,繼承我的衣缽吧!”
突然,皮永宏一聲譏笑。
“拜你為師?”
“以你的丹道水平,根本就不配。”
“我從小立下宏愿,要修行一切丹道,然后以你之長,將你戰敗。”
“你皮永宏和莫晉陽一樣,只不過是我龐小章登天路上的墊腳石而已。”
趙楚古怪的看了眼皮永宏。
雖然后者面容被籠罩在漆黑的煙霧中,但趙楚能感覺到他的滔天憤怒。
第一次見皮永宏,當初他叫囂王照初,連芝麻綠豆的事都記得,趙楚就能判斷出,這老鬼心腸狹隘,齜仇必報,是最容易被激怒的那種人。
激將法,才能留在他身旁。
只有安穩下來了,才有機會去救紀東元他們。
雖然有陰陽萬振丹,但趙楚還不確定紀東元他們的具體位置。
冒然使用陰震丹,萬一皮永宏是硬骨頭,又或者丹藥的效果沒有想象中的強,根本無法壓制皮永宏,風險太大。
這樣一來,他反而會害了紀東元他們。
趙楚必須要想一些其他辦法,先安全見到紀東元再說。
果然,三言兩語,皮永宏已經被氣的肝膽俱裂,連殺氣都壓制不住。
毫無城府。
如果是王照初,或者劉竹烙,有個元嬰境叫囂,根本就懶得理會。
但皮永宏的性格,他做不到。
“龐長老,您少說兩句吧,皮長老性情中人,很容易沖動,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啊!”
“那個皮長老,龐小章長老年紀太小,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先行告辭。”
執法堂的首領汗珠如線,一粒粒往地上掉,他已經被龐小章的不知死活深深震驚。
這龐小章能活這么大,難道純粹是靠運氣嗎?
憤怒!
皮永宏沒有言語,但大殿內的囚徒,越來越多的被凍成冰雕,直接喪命。
一道道陰風交織穿梭,宛如是厲鬼在嘶鳴。
門外那些執事早已經頭皮發麻,恨不得立刻逃離穢舌禁地。
這殺念,太可怕。
“嗯,走吧!”
下一息,趙楚點點頭,竟然真的就要走。
這一下,反而是首領和皮永宏滿頭霧水了,二人心里做好了龐小章繼續叫囂的準備,一個失神,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是這家伙的風格啊。
難道龐小章大老遠來一趟穢舌禁地,就是為了專門譏諷皮永宏幾句,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這也太無聊了。
再白癡的紈绔,也做不出這種蠢事啊。
但對于執法堂的首領來說,總歸是件好事。
只是離開穢舌禁地,龐小章這個煞星隨便干什么都好,你是封號長老,你就是大爺。
“小子,算你走的快,繼續留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
皮永宏陰森森一笑。
這龐小章,怕是個傻子,這種人能煉制出臺星丹,也真是臺星丹的恥辱。
“我原以為,皮永宏的丹道水平,要在王照初和劉竹烙之上,故而冒死來求丹。”
“但從這盆凈化精血的丹液中,便看到了太多的瑕疵。”
“如果是王照初,一定不會有這么多的瑕疵,簡直是侮辱封號長老的名號。”
“我之所以走,并不是怕你。而是你皮永宏,根本就不配與我一戰。”
然而下一息,皮永宏的嗤笑,被凍結在了臉上。
執法堂首領一口憋在嗓子眼里,差點窒息而亡。
其他執事更是想遠遠逃走。
龐小章,你想死,可以。
以你的身份,完全可以找一個很安樂的方式。
為什么偏偏要和皮永宏作對呢?
你明知道他憎恨王照初和劉竹烙,還故意激起對方的怒氣。
大袖一甩,趙楚衣袍翻滾,一拍宗師風范,眾目睽睽下,他更是滿臉輕蔑與藐視。
“不愧是我崇拜的封號長老,放心吧,龐小章,等你死后,我每年都會替你掃墓!”
小胡須執事掌心里全是汗水,也不知道是恐懼,還是興奮。
“你的丹液,萬里草多出了一錢。”
“三百葉毒性太強,應該用鳳眼草代替。”
“九龍葉更是劇痛,雖可以清華精血中的雜亂,但也會破碎精血的精純,下下之選,完全可以用臘蟲顆代替。”
“還有…兒味根,多此一舉。”
“昆筑葉,年份太短,藥效不夠。”
“我雖然沒有具體見到丹方,但這幾味藥,即便是普通丹師都不會犯錯誤,你一個封號長老,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王照初如果犯了這種低級錯誤,一定會自刎謝罪。”
趙楚留下一道譏笑,便朝著門口走去。
隨后,趙楚心中默默倒數著數字。
“龐小章,你站住。”
聞言,趙楚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還不到五步。
皮永宏,已經開始質疑他自己,并且對趙楚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其實也不怪皮永宏大意。
就這幾味藥的瑕疵,乃是照妖鏡里的王丹丹分析而出,別說皮永宏原本就不擅長煉制凈化類丹藥,哪怕是王照初,也根本發現不了這么多的問題。
這些問題,簡直就是雞蛋里挑骨頭的存在。
但這骨頭,趙楚畢竟是挑了出來。
“執法堂的人,你們先回去吧!”
眼看就要跨出大殿門,趙楚身軀停下,隨后看著首領說道。
“龐長老,那你…”
首領一愣。
“我和皮永宏長老,還有些事情談談!”
轉頭,趙楚審視著皮永宏,宛如一個信心滿滿的談判者,勝券在握。
“這丹液,你能重新煉制一份嗎?”
“如果你能做到,老夫給你一個學丹的機會!”
皮永宏大袖一甩,大殿之門瞬間關閉,執法堂的人,直接被驅逐。
此刻,大殿中央,只剩下了趙楚和皮永宏兩個人。
至于那些囚徒,他們和牲口一樣,已經不能算是人。
“只要有丹方,我可以煉制出最完美的丹液,九成九的凈化率,比你的七成凈化率,高很多。”
趙楚眼中充斥著濃濃的自信,還有狂妄。
“好,我在這里等我,我去拿丹方!”
皮永宏的手掌在顫抖。
這是激動的顫抖。
仔細回想起來,這龐小章說的幾處靈藥,確實是瑕疵的地方。
自己先將這狂妄的白癡留住,如果他能煉制出完美的輪生液,也是一場意外的驚喜。
到時候,誅虛散出世,什么王照初,什么劉竹烙,根本就不堪一擊。
忍一時風平浪靜。
皮永宏決定先忍忍龐小章。
“你的意思?是要讓我在這里煉丹?”
趙楚突然問道。
“不然呢?”
皮永宏一愣。
“在毒殿之下,有穢舌涎池,以我的尊貴,當然要在穢舌涎池的池畔煉丹,這才符合身份。”
趙楚滿臉倨傲。
“不可能!”
皮永宏一口回絕。
“皮永宏,你知道如何判斷一個人是不是草包嗎?”
“草包往往斤斤計較,草包往往因小失大,吝嗇的人,談什么成大器。”
“王照初頒布門規,令丹師每個月給普通弟子授課一天,誰敢耽誤,以觸犯門規論處。”
“劉竹烙雖然品行不好,但也掌控著資源堂,時不時給弟子些福利。”
“甚至是溫庭塵,也舍得將望丹樓徹底給弟子們使用。”
“所以他們是副尊主,他們被萬人敬仰,是地齊海的標桿!”
“而你…一輩子摟著你的穢舌禁地睡覺吧,它會給你下蛋。”
“我也真的想不到,堂堂一個封號長老,眼界心胸之狹隘,簡直和狗在守護著一盤屎一樣,令人費解。”
留下一道譏笑,趙楚一邊朝著門口走,一邊繼續譏諷道:
“皮永宏長老,如果你有朝一日來我巖山煉丹,我巖山的巖漿炎脈,你可隨便使用。”
“成大器者,不拘小節。”
“你根本就不如王照初,你連他的腳指頭都比不上。”
話落,趙楚就要離開。
“等等!”
“我允許你下來,但穢舌涎池里的一切東西,無論是死的,還是活的,你都不可以亂動一下。”
“否則,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你。”
“相信我,在我的地方,我會輕松偽造證據,證明你是走火入魔而死,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皮永宏被氣的差點咽了氣。
他最見不得自己和王照初比較,一定要勝他一頭。
況且,還有輪生液,皮永宏確實需要用龐小章試一試。
最終,為了輪生液,為了一口氣。皮永宏還是選擇忍耐龐小章,甚至妥協,愿意讓他來穢舌涎池。
一陣居心叵測的激將法后,二人心懷鬼胎,終于是來到了大殿地下室的穢舌涎池。
最醒目的地方,無疑是三個丹爐外懸掛的身軀。
“果然,紀東元被抓到了這里。劉月月,方三萬,原來你們在一起。還好,還好,都還活著。”
雖然坎坷很多,但一切順利。
如果你和王照初說,你短短幾句話就能混進穢舌涎池,王照初根本就不會相信。
王照初太了解皮永宏的脾氣,這家伙性格狹隘,處處提防著別人,那穢舌涎池,更是幾百年沒人進去過。
然而。
短短幾句話,趙楚已經是成功坐在穢舌涎池的池畔,正在端詳著空中懸浮的一道丹方。
“原來這藥液,叫輪生液。”
趙楚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