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殿最底層。
這里是皮永宏的煉丹室,也是穢舌涎水的源頭。
穢舌涎水,是一座小池塘。
在池塘的中央,矗立著一塊巨石。
這巨石形狀詭異,宛如是一條朝天伸出去的長舌頭,時常變化著顏色,有時候是詭異的深紫色,有時候是墨漆漆的綠色,甚至會變化成發膩的粉色。
而巨石的表面,附著著一層粘液。
這些粘液,便是五大封號圣地的奇珍,穢舌涎水,世間只此一份。
“咦,你這區區天擇境靈體的骨頭,真是硬的讓我訝異。”
皮永宏腳下踩著紀東元的頭顱,一張褶皺疊加的臉上,滿臉狠戾。
紀東元渾身骨頭被打斷,宛如一條沒有了骨頭的臭蟲,正在地上蠕動,那種痛苦,簡直用語言難以形容。
在不遠處,兩座巨大的丹爐之外,懸掛著兩個人影。
紀東元睚眥欲裂。
劉月月已經徹底昏迷,她的小腹丹田處,插著一根蠕動的空心藤蔓,一滴又一滴的精血,不斷墜落到下方的小鼎內。
方三萬奄奄一息,雖然沒有昏迷,但卻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他和劉月月一樣的結局,只不過方三萬腳下的小鼎內,被抽出的精血要多一些。
這種痛苦的精血抽取過程,已經是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如果是普通的天擇境,十天之內也就被空心藤蔓抽干精血而死。
劉月月和方三萬之所以活著,是因為他們二人的后背,同樣插著一根空心藤蔓。
而這第二根藤蔓,卻是將別人凝練出來的精血,輸送到二人體內。
方三萬和劉月月,就宛如一個過濾器。
數不清的惡徒精血,輸送到他們體內,經過靈體轉化成靈體精血后,皮永宏再抽取到小鼎內。
“老狗,小爺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如愿!”
紀東元想吐皮永宏一臉口水,可惜連吐出去的力氣都沒有。
為什么這么倒霉。
紀東元落到穢舌禁地,這里木屬性靈氣濃郁,他修煉的速度一日千里,短短一個月時間,已經修煉到天擇大圓滿。
可惜,當皮永宏這個丑鬼出現之后,紀東元才知道,一切都是場陰謀。
他之所以要風來風,要雨來雨,根本就不是自己機緣逆天,而是被人當豬養了。
就如你想吃最肥的豬,就要用最好的飼料。
紀東元的木屬性靈體,是最好的精血轉化工具,相當于最肥的豬。
劉月月效果最差,金屬性本身克木,但聊勝于無,皮永宏并沒有多關注。
九竅玲瓏體,原本沒有任何五行屬性,效果雖說要強于萬劍庚金體,但也稀松平常。
而紀東元木靈五行體的效果,比兩個人加起來,還要強十倍。
所以皮永宏千辛萬苦,暗中幫紀東元逆天改命,甚至重新煉制轉涅天擇丹洗髓,目得就是為了快速得到靈體精血。
可惜啊。
到了最關鍵的地方,出意外了。
空心藤蔓,本身是已經木屬性的法器。
紀東元乃木靈五行體,乃是木中邪王。
空心藤蔓能壓制劉月月,能壓制方三萬,但面對紀東元,卻無法反抗來自本能的恐懼。
無效!
空心藤蔓根本無法抽取他的精血。
一個皮永宏根本沒有料到的結局,令自己一個月居心叵測的盤算,徹底落空。
故而,他必須要狠狠折磨紀東元,讓他崩潰。
可惜,皮永宏又一次失算。
紀東元在北界域的時候,被抓去妖域,什么罪沒有受過。
這些酷刑,他根本就不在乎。
“算了,要殺王照初和劉竹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可惜啊,我這輪生液,總歸是有些瑕疵!”
“精血有排斥性,更何況是天擇境的精血,排斥性更強。這倆個靈體,就快被精血反噬而死了。偏偏這個木靈五行體還不聽話,以他的木靈之體,一定不會有這么大的排斥。”
皮永宏看著小鼎里一點點精血,無奈的嘆息一聲。
隨后,皮永宏又盯著墻上的輪生液丹方,皺眉研究著。
總歸是有瑕疵。
第一,給人棍服用輪生液,以凈化天擇境體內精血的狂暴。
第二,通過空心藤蔓,將輪生液凈化過的天擇境精血,再輸送到靈體肉身鼎內。
第三,通過靈體轉化,天擇惡徒們體內的純凈精血,便成了靈體精血。
最終,皮永宏抽取靈體精血。
這精血,關乎著一種禁忌丹藥。
而這丹藥,也是皮永宏誅殺王照初和劉竹烙的關鍵。
九百年的仇怨,皮永宏夜夜難眠,做夢都想殺了這兩個人。
可惜!
步驟是沒錯。
但因為瑕疵,靈體肉身鼎,卻太不耐用。
皮紅艷大袖一甩,紀東元的肉身,也懸掛在了一尊丹爐的丹壁之上,來回搖擺搖擺,宛如孤魂野鬼。
隨后,一根空心藤蔓狠狠刺入紀東元的丹田內。
可惜。
一個呼吸后,這根藤蔓,便直接是枯萎了下去,它根本就不敢觸動木靈五行體的威嚴,這是上位者的無形威壓。
搖搖頭,皮永宏也懶得在理紀東元。
“龐小章,經綸萬卷體,竟然打破了靈體詛咒,還煉制出了臺星丹,占據了巖山,簡直不可思議。”
皮永宏拿起一塊傳音玉簡,又思索了起來。
他在宗門內,同樣有些弟子。
雖然因為自己的名聲不好,他遺留的弟子生活的并不舒服,但畢竟也有些死忠。
這些弟子,幾乎是第一時間將今日望丹樓的情況傳送了過來。
靈體。
經綸萬卷體,同樣是靈體。
如果等龐小章也突破了天擇,他的精血,也可以當藥引子。
可惜!
皮永宏卻不敢碰龐小章。
后者哪怕不是封號長老,他也是太上長老,皮永宏目前是戴罪之身,根本就不敢再觸碰圣尊的禁忌。
他活著,有明確的目標,就是斬殺王照初和劉竹烙。
這份恨,在心中埋藏了900年。
“該死的王照初,900年前你算計我,竟然沒有被天打五雷轟,還收了這么多好徒弟,氣煞我也!”
“劉竹烙,你一定要死在王照初前頭,我恨你,超過王照初!”
想起這兩個副尊主,皮永宏就恨的牙疼。
仇恨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小蟲子,覆蓋在皮永宏渾身上下,令他難受的抓狂。
“五大封號圣地,除了我的穢舌禁地,還有長靜峰,其他三大圣地,現在全成了王照初的勢力,這人面獸心的偽君子,就要一手遮天了。”
“不行,我的快點煉制出誅虛散,徹底將你們兩個洞虛境誅殺,你們等著。”
皮永宏狠狠一捏拳頭,繼續研究著輪生液的瑕疵之處,他必須要讓這三個靈體都活著。
大量的天擇境靈體精血,這是煉制誅虛散關鍵中的關鍵。
在蒼穹亂星海,能在元嬰境還沒有被天道抹去特殊性的靈體,也就只剩下了龐小章這種殘廢。
想再找個天擇境的靈體,就難上加難了,更何況皮永宏還無法離開穢舌禁地。
嗡嗡嗡!
嗡嗡嗡!
幾息時間,皮永宏的傳音玉簡突然震動。
“執法堂又送來飼料了?”
“聽說最近羿魔殿的奸細猖獗,丹青凈地雞犬不寧,都怪王照初和劉竹烙兩個副尊主是蠢貨,是廢物,是無能的白癡。”
“如果是我皮永宏當副尊主,一個奸細都混不進來,這兩個罪該萬死的蠢貨!”
皮永宏暗罵一聲,順著黑漆漆的樓梯,走到了地表的大殿內。
這地下室,乃是皮永宏的煉丹室,任何人都不得踏入。
“稟告皮長老,這是近一批的死囚,如果沒有其他事,我等就先告退了。”
一層大殿門在,執法堂的執事們將囚徒驅羊一樣亂哄哄鞭打進去,他們卻停留在門口,抱拳一拜。
小胡須第一次來穢舌禁地,他悄悄抬頭觀察了幾息,便差點窒息過去。
這毒殿的大廳,很空曠。
但一般的正廳,都裝飾的富麗堂皇,能彰顯主人的氣魄與品位。
而皮永宏的毒殿不同。
大廳一進門,就是世間上最殘酷的牢籠。
濃重的血腥味,差點令這些常年與尸體為伍的執事嘔吐出來。
“師兄,師兄你怎么了?那些藤蔓,到底是什么東西?”
“好凄慘的死狀,不行,我要走,我不能死在這里。”
“你們還想知道什么,我招供,帶我離開這里!”
短暫的寂靜了幾息,隨后一些百折不撓的惡徒,竟然是被直接嚇破了膽。
大殿之內,十幾盞幽暗的燈,宛如一雙雙殘酷的瞳孔,在嗤笑著新來的飼料!
沒錯。
就是飼料。
這座大殿內,中央擺放著一尊巨大的石鼎,石鼎之上,雕刻著復雜的鬼臉圖紋,活靈活現,宛如要從鼎內爬出來一樣。
而在石鼎之內,伸展出了數不清的藤蔓。
這些藤蔓就如最丑陋的毒蛇,直接穿透在惡徒們的丹田之內。
與此同時,有十幾個元嬰境的囚徒,正端著巨大的盆,戰戰兢兢的灌天擇囚徒服下一種腥臭的液體。
這液體,正是輪生液。
因為輪生液被灌的太多,有些天擇惡徒肚皮高高鼓起,表面遍布著血管青筋,幾乎就要爆炸。
但還不夠。
元嬰境的囚徒,竟然用木棒在往肚皮里硬塞。
一個正在被灌輪生液的天擇修士,翻著白眼,七竅里的血已經流干,此刻噴涌著黃膿。
他肚皮奇大,四肢和頭顱,卻皮包骨頭,到處是血窟窿,乍一看看去,就如一個變形的蜘蛛,令人頭皮發麻。
可怕的是,那巨大的肚皮里,藤蔓還在蠕動,瘋狂抽取著為數不多的精血。
而元嬰境的囚徒,是幸運的。
因為他們還沒有被抽取精血的修為,所以連當飼料的資格都沒有。
再往深處看去,整個大殿,捆著一排又一排的人棍,就如碼放整齊的待售豬肉,場面驚悚。
這些囚徒,有的已經徹底死去,散發著尸體的臭氣,有的還在掙扎,有的還在求饒。
巨大的石鼎之內,數不清的藤蔓,也抽取了大量的精血。
求死不能。
這才是真正的求死不能,一個天擇境的肚皮爆炸,眾人原以為他會死。
可惜,那些元嬰境的囚徒,又拿來了丹粉,直接愈合了傷口。
那個原本要死的天擇,被生生從地獄中抓了回來。
“讓我死,讓我死啊!”
囚徒瞳孔里已經沒有了眼珠子,只剩下兩個黑漆漆的大坑。
“死,殺了我吧,讓我死吧!”
“誰來殺了我,我讓你去繼承我的財產!”
“誰能殺了我,下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
“誰能殺了我!”
見到有外人來臨,那些等死的囚徒,頓時和瘋了一樣。
一剎那,群魔亂舞,各種藤蔓翻騰,毒殿之內,宛如是森冷地獄,令人渾身發寒。
執法堂一些執事都渾身冰冷,幾乎窒息。
而這些新押送來的囚徒,早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
他們想到過任何下場,但卻沒有料到會如此殘酷。
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當數不清的軟管插在丹田之內,劇烈的痛苦,令這些囚徒想自殺的時候,他們終于理解了途中執法堂執事的良苦用心。
有時候,死,真的是一種仁慈。
但他們已經沒有資格,再享受這份仁慈。
200多個惡徒,直接被空心藤蔓束縛著并拽入大殿,也排列成一排排的肉身飼料。
隨后,那些元嬰境的囚徒,便端著一盆盆的輪生液,朝著他們走來。
“殺了我吧,我不喝這些東西。”
一個半步問元的惡徒咆哮道。
“由不得你了。”
元嬰境的囚徒緩緩走來。
“有種殺了我。”
惡徒怒斥。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你殺了我。”
漆黑中,他終于看清楚元嬰境囚徒的臉。
那是一種極度恐懼的表情。
“其實我也想死,我怕我哪天不小心突破到了天擇境,就和你一樣的下場了。”
“我不想突破,我不想突破啊。”
“但是沒辦法,那個惡魔,會讓你不知不覺就突破到天擇,我不想成為人棍!”
這元嬰境毫不留情,直接打出一道法訣,禁錮了惡徒的喉嚨。
隨后,滿滿一大盆的輪生液,便灌到了他的胃里。
一張肚皮,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快速膨脹起來。
也就在這時候,一個元嬰境的囚徒突破。
隨后,他哭喪著臉,手中的大盆墜落。
失魂落魄中,這個新突破的天擇,便會藤蔓毫不留情的束縛。
他的突破,是身不由己。
隨后,他眼睜睜看著一個元嬰境的囚徒,端著一盆腥臭的輪生液走來。
掙扎。
咆哮。
一切都是徒勞。
這是…就是地獄。
“留下囚徒,你們滾吧!”
隨后,一道漆黑的人影,在陰影中似有似無。
“告辭,告辭,我等立刻就走!”
執法堂首領連連抱拳。
“龐長老,現在你知道穢舌禁地是什么地方了吧,我們快走!”
首領又連忙對著旁邊的年輕人說道。
“你們先走吧。”
然而。
下一息,龐小章的身形與他擦肩而去。
那道消瘦的身形,宛如去照亮地獄的火把,平靜的邁入毒殿的大廳。
之后,那些執法堂的執事,被嚇得魂飛魄散。
只見龐小章平靜的走到一個元嬰囚徒旁邊,隨后,他用手指,輕輕點了些盆里輪生液的液體。
龐小章舔了舔!
“凈化精血用的東西?”
龐小章轉頭,疑惑的朝著陰影中的皮永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