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水縣境內,王旭反而選擇了按兵不動。
如今新軍初成,剛剛編練三個多月,說是可堪一戰,也只是可堪一戰而已,再多就沒有了。
白蓮教精銳則不同,那是真正的精銳之師,哪怕先后承蒙起義失敗,教主戰死兩大打擊,被挫了鋒芒,但也不是新軍能比的。
所以,固然有人數優勢,真打起來,也不見得能討到好。
王旭怕是不怕,只是不想辛辛苦苦編練的新軍,不明所以的折損在這。
畢竟,看白蓮教的態度,是有意詔安的,這一仗或許可以不打。
入夜,新軍營地內旗幟招展,營火沖天,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在黑暗下猶如一只臥虎。
王旭坐在軍帳內,翻看著孫子兵法,全神貫注的讀著。
嗚嗚嗚...
一陣冷風吹過,吹開營帳的帳簾,往大帳內吹來。
遇到風,燭臺一陣搖擺,映襯在燈火下的倒影,都不可避免的模糊了一下。
“怎么,想玩燭光斧影啊?”
王旭放下書本,看向營帳,臉上帶著淺笑。
幾秒之后,風聲平息,依然不見有人出來,仿佛一切都是幻覺。
王旭卻不以為然,再次開口道:“不請自來可是惡客,你總不會認為我這位中軍統帥,新學大儒,連有沒有人進了我營帳都不知道吧?”
嗖!!
憑空的,在王旭面前出現了一名穿著白衣,帶著面具的少女。
看到這位少女,王旭微微點頭:“今天下午,有人跟我說難坨經主背后,好似還隱藏著大人物,我就在想那個人是誰。
要知道,難坨經主是白蓮教主的親傳弟子,地位非比尋常,法王也不見得能壓的住他,如今白蓮教主已經死了,白蓮教內還有誰能讓他聽命行事。
想來想去,我便想到了你,也只有你這位白蓮教圣女,教中的二號人物,才能命令的了難坨經主吧?”
少女不說話,只是看著王旭。
王旭看著她的眼眸,越看越覺得熟悉,低語道:“你到底是誰?”
少女目光復雜的看著他,片刻之后,摘下來臉上的面具。
入眼,王旭目光微縮,嘆息道:“難以想象啊!”
面具之下,是一張似嗔似喜的面孔,正是王旭的一個熟人...張小妹。
王旭從未想過,這個人會是張小妹,不對,想過,但是很快被他否認了。
張小妹怎么會是白蓮圣女,她可是張家的大家閨秀啊,而且王旭跟她相處多日,也沒見張小妹有修為在身。
“很意外吧?”
張小妹摘下面具,一臉復雜的看著他,咬著嘴唇說道:“其實,我也很意外,我從未想過我的出生,會是早就注定好的,我天生就帶著使命而來。”
“你跟白蓮教主...”王旭欲言又止。
“他是我父親,我本來三千年前就死了,可我一點真靈不滅,一直沉浸在輪回之中。
正巧,佛教以人代天,接管六道輪回,這給了我脫離苦海的機會。
我真靈下界,轉生于張府之內,于是就成了張小妹。
因為怕佛教察覺,我封印了自己的前世,就像普通人一樣成長,等待歸真的那一天,并在紅塵萬丈中認識了你。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給了我壓力,我也不會去寺廟求神,機緣巧合下真靈歸位。
對了,那天謝謝你留手,那首正氣歌我很喜歡呢。”
摘下面具的張小妹,與王旭記憶中的張小妹有不小出入。
在他的記憶中,張小妹鬼靈精怪,玩世不恭,有點像初入江湖的黃蓉,聰明,干練,敢作敢為,又不缺少少女的天真,任性,還有些小性子。
而現在,純真中帶著頑皮的少女不見了,黃蓉也從初入江湖之時,變成了鎮守襄陽時的郭夫人,少了以前的鬼靈精怪氣質,不在玩世不恭,仿佛已經長大了一樣,成熟了,也知性了,卻讓人覺得遺憾。
這也是應該的,白蓮教被剿滅,大批教眾被殺,連白蓮教主都戰死了,張小妹的心情恐怕非常沉重吧。
王旭內心滿是復雜,看到張小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當年那個愛慕他,想要嫁給他的少女不再了。
或許,現在的張小妹依然喜歡他,可她內心中有了更重要的東西,王旭已經不再是第一位。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看到張小妹成熟了,王旭半是失落半是輕松,笑道:“很好,很好...”
王旭曾說過,他跟張小妹是不可能的,這是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
他不是推土機,張小妹也不是肉瓶,如此結局,不失為一種圓滿。
“你的實力是怎么回事,剛見面的時候你還是普通人,上次見就有準六階實力了,如今更是直入六階,變化之大我都不敢認了。”
面對王旭的問題,張小妹回答道:“我的情況有些不同,當年隕落之前,我就預感到了自己會應劫,所以留下了一些后手。真靈回歸之后,我取回了自己的法力跟神通,你就當我的功法比較特殊吧。”
張小妹含糊的回答著,借著話音一轉,又道:“我的大都督,現在你為刀俎我為魚肉,你還沒說怎么處置我呢?”
“這個...”
王旭一開始犯了難,隨后看到一臉玩味的張小妹,不由反問道:“這一切,是不是你算計好的?”
主力被殲滅,信眾已經被打散的白蓮教,突然聚集起了數萬信眾,還在江南大營剛剛撤銷之際,占領了緊挨著石川府的天水縣,引他率兵親自來剿,怎么看都是有目的的。
再加上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跟他扯不清道不明的張小妹,王旭有理由懷疑釣魚釣的就是他。
“你說呢?”
張小妹沒有承認,也沒有反對,而是換上了正色,道:“當年,我不怪你壞了圣教在揚州的計劃,因為事情敗露,你不來那位六皇子也會來,失敗是應有之事。倒是你,覺得這些白蓮信眾真的該死嗎?”
“該死嗎?”
王旭微微搖頭,有些事是說不清的。
各地土地兼并嚴重,百姓無地可種,再加上士紳階層堵死了向上的通道,哪怕沒有白蓮教也有黑蓮教,要是這些人吃得飽飯,穿得起新衣,又怎么會去造反。
所以,王旭不覺得造反不對,有的只是成王敗寇。
說到底還是天意如此,不該絕吳,哪怕十年間連遇兩場大災,朝廷的底子依然還在,沒有留給造反之人的活路。
白蓮教,成了為王前驅的犧牲品,就像秦末陳勝吳廣起義,最終便宜了項羽劉邦一樣,天要如此,誰可逆天。
不然,讓白蓮教占據江南三州,事備而發,引動天下群雄并起,未必不能一展宏圖。
畢竟,有北境的妖族跟南境的蠻族牽制,戰力最強的邊軍是不可能回守中原的。
要不然,秦末之時的秦二世,也不會手上無兵可用,急急忙忙讓章邯調用給始皇帝修陵的刑徒軍作戰。
計劃的好,白蓮教不會敗的這么干脆,同樣要是打出改朝換代的威風來,結局如何還未可知。
“這些白蓮教眾,都是我的本部精銳,如果公子覺得他們不該死,我想將這些兵馬托付給公子。其中,鎮守天水城的難坨經主,更是我爹的親傳弟子,對我言聽計從,有我命令,公子用起來足以指使如臂。”
說了許久之后,張小妹終于入了正題,談起了詔安的事。
只是跟王旭之前想的不同,張小妹顯然不信任兵部,也不信任那些朝廷宿將。
詔安是肯定要詔安的,只是想在王旭手下詔安,兵馬歸入新軍大營,而不是被當做炮灰發配到北地邊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