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是閉著眼睛掠向那片龍血草生長的區域,但是一掠近,卻是有一股充沛的靈氣迎面而來,就如清新的泉水沖刷。
“咦?”
他有些驚訝的睜開眼睛,發現這一片地方不只是光線明媚,處在那一道光柱的中心,而且天地靈氣充裕,將所有的瘴氣排除在外。
此時外面靈荒,天地靈氣都在斷絕,以前無論是南朝還是北魏,許多靈氣充裕之地,其實都是地勢特殊,就像是聚靈陣一樣,周圍的天地靈氣流經,天地靈氣都被鎖住,但若是天地之間的天地靈氣原本就在不斷缺少,那些靈氣充裕之地的天地靈氣也自然淡薄。
但這里卻像是典籍上記載的那種靈脈之地,不是依靠獨特的地勢,那些絲絲縷縷的天地靈氣,就像是從泥土深處不斷的滲出。
若是在這種地方建造修行靜室,再加上一些修行者布陣收斂天地靈氣,那修行者在此處修行起來,功效自然驚人。
但林意并非是修煉真元的修行者,所以這里靈氣的充沛,對他的心神沖擊卻不大。
他一眼掃過,只見方圓數十丈的區域里至少也有長了近百株龍血草成株,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細細的紅芽從土里在透出來,粗略一眼掃過也有數十株。
龍血草對于修行者世界而言極為珍貴,這樣的數量簡直嚇人。
但林意還沒有來得及細看這龍血草,卻是又聽到轟隆轟隆的巨響。
他轉過身去,看向那聲音來源處,卻是有些傻眼,哭笑不得。
之前他看這條祖蛇轉身逃遁,心中覺得這條祖蛇肯定是逃回自己的洞窟,但現在的畫面卻和他的想象大相徑庭。
現在這條祖蛇竟是蛇尾卷住山體上的一塊巖石,整個身體倒掛在洞窟上方。
它的蛇口張開,整個身體不斷的抖動,抽搐,給人一種要嘔吐卻難以吐出來,十分痛苦的感覺。
林意看了數息的時間,就知道這條祖蛇肯定是被他的那一對手鐲弄得異常痛苦,生怕再遭受他那樣的打擊,所以一心要將這腹中那一枚手鐲吐出來。
但是倪云珊這一對手鐲的最奇特之處不是重量,而是兩者之間有莫大的吸力,這種吸力用熱力可解,但是這條祖蛇和其它蛇類一樣,是冷血動物,不管動作如何猛烈,它渾身氣血都是冰冷,此時外面一枚手鐲又牢牢嵌在它的鱗甲之中,哪怕它是倒掛,不斷用力,但外面這枚手鐲不脫離,它腹內的那枚手鐲哪怕有所震蕩,也最多被它震脫片刻,重新又吸回原來位置。
所以它要想真的成功將腹內的這枚手鐲吐出,首先必須要做的,便是將身上鱗甲上這枚手鐲弄脫,但是這枚手鐲嵌得極深,一般人恐怕都不一定拔得出來,而且它雖然有些靈智,但卻還聰明不到這種程度,它現在倒懸在洞窟上方,反復折騰,林意可以想象,它這樣做法,反而就像是原本已經被插了一刀,但卻不斷的將刀拔出,再插入潰爛的傷口之中。
這種內里的創傷比外傷要嚴重得多,林意也只是看了片刻,這條祖蛇看上去已經是渾身發抖起來。
若是它腹內的傷口越滾越大,恐怕他都不需要再做什么,這條祖蛇就性命堪憂。
外面的山林之中,天母蠟人和白月露等人都看不到此時的情景,但是祖蛇身體和山體撞擊,發出的轟鳴卻是不斷傳到山外,這種聲音連響,就讓人覺得林意還在和這條祖蛇戰斗。
天母蠟的人全部都是臉色煞白,他們只覺得一名修行者能夠和祖蛇纏斗這么久,已經是十分駭人,但白月露和蕭素心等人卻是一臉平靜,她們都是十分清楚,林意的體力和耐力遠超世上其他修行者,只要這祖蛇和林意相比不是碾壓之勢,讓林意無法抗衡,若是有來有往,那林意絕對不會有什么危險。
這種異蛟在商周時代還有些數量,但到了這個年代,卻是已經種族滅絕,再加上之前李香凝的請求,林意看著這條已經兇焰全無,渾 身顫抖的祖蛇,心中倒是有了些惻隱之心。
“你不要再胡亂動了,我可以幫你拔除體內這枚手鐲,但你首先不要再和我為敵。”他也不管這祖蛇聽不聽得懂,朝著這條倒懸在洞窟上方的巨蛇便喝道。
在他和這條祖蛇戰斗伊始,李香凝便聽從他的話拼命逃離,但他此時和這條祖蛇戰斗時間一長,聲音響動雖然駭人,但始終不見祖蛇沖出,李香凝便隱約覺得他和這祖蛇可以抗衡,已經停止了往外逃遁,反而退了回來。
他和這條祖蛇的洞窟距離不算近,大聲厲喝之下,正折返回來的李香凝卻也聽清楚了,她整個人直發愣,按這林意此時的話語,似乎這條祖蛇已經被他打服了?
倒掛在洞窟上方的祖蛇卻不知聽沒聽懂林意的這句話,它的身體只是抖動得更加厲害,蛇口之中的血沫也是越淌越多。
林意看著它,試探性的朝著它走了數步。
這條祖蛇蛇尾一松,卻是再也難保持倒掛的姿勢,轟然砸落在地。
一蓬煙塵涌起,林意卻是敏銳的感知到,它的脊骨一下子都有些松脫,脫力一般。
他微微一怔,隨即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這條祖蛇自身的分量太過沉重,它倒懸起來,將自己甩動,未能成功將腹內的手鐲吐出來,卻反而將自身的骨節抖散。
他在建康時也見過一些捉蛇人,哪怕捕捉的毒蛇再毒,也只要用枝丫壓主頭部,一手抓住蛇尾用力凌空一抖,這毒蛇就渾身骨節松脫,再也無法噬人。
看著林意走近,這條祖蛇口中嘶嘶連聲,身體蜷縮起來,卻不復之前的兇焰,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畢竟是異蛟,哪怕垂死反撲都不容大意,林意到了它身前不遠處,卻依舊不太放心,對著它比劃了一下,道:“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的不要動。”
這條祖蛇其實聽不太明白他的話語,但是看著他的動作,它卻是直覺林意對它沒有什么殺意,它畏縮著不敢動作。
林意見這種比劃似乎有效,便又點了點它腹部那處中了他的手鐲處,然后又比劃了一下取手鐲的動作:“現在我過來先取外面的手鐲,接下來再取內里的。”
這祖蛇倒也不是太笨,看著他的比劃,它似乎驟然明白了林意要做什么,它緩緩將蛇頭抬起,將那處鱗甲露在了外面。
林意也不猶豫,他不急不緩的走到這條異蛟之前,此時李香凝已經返回,正好看到他走到這祖蛇身前,看著和祖蛇身軀相比十分渺小的林意走到這祖蛇之前,祖蛇卻一動都不敢動,她頓時差點直接驚叫出聲。
林意行走緩慢是不想驚了這祖蛇,他取手鐲的動作卻是十分迅速,伸手閃電般一探,他已經將這手鐲硬生生從鱗甲中扯了出來,接著身體往后倒掠,便將這手鐲帶的遠離這祖蛇。
他之所以迅速倒掠,是擔心這手鐲吸引之下,這祖蛇腹內的那枚手鐲又會被牽引,在這祖蛇體內造成新的創傷,他怕這祖蛇吃痛之下,又自然的對他發動攻擊。
他前半部分沒有料錯,這手鐲一和鱗甲脫離,祖蛇頓時吃痛,整個身體不斷抖動,一截蛇尾也在地上掃來掃去,但是它卻不知是真的知道林意是幫自己,還是對林意恐懼,所以相當克制,根本沒有對林意表示敵意。
接下來林意往后倒掠,它盤曲的身體卻也有如釋重負之感。
接下來它的身體緩緩的游動,蛇尾卻是往上伸出,再將自己倒吊起來。
此次少去了手鐲的互相吸引,它似乎也不用力,只是緩緩嘔吐質感,它的體內似乎有氣流沖刷,只是數個呼吸之間,它連連嘔吐,卻是吐出了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出來。
林意有些詫異,仔細看去,卻是瞬間恍然大悟。
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中間,的確是他那一個打入的手鐲,但是這手鐲上卻是吸附了不少異物,初略看去,有一些匕首、小劍,其中有些已經銹蝕得不成樣 子,有些卻是依舊光亮。
這些東西恐怕是這祖蛇以往和人戰斗,吞噬進腹中的東西,有些甚至也有可能是一些人攻擊它的薄弱處,打入口中。
這些東西在它腹中之前也排不出去,有可能已經長時間停留在它的血肉之中,但他的手鐲打入之后,在它體內滾動,卻是反而將這些東西都吸了出來。
這些東西從它體內的血肉之中破出,本身就像是陳年舊傷疤被硬生生破開,再加上吸附了這些東西之后,這手鐲在它體內已經變成了一團刺球,在它體內運動,對它的造成的創傷自然更大。
“看來痛苦是難免,不過以你的生機,應該休養一段時間就能復原。”林意想明白了,便沖著這條祖蛇說道:“只要你不想再找死,來找我拼命,你就算因禍得福,好歹我這手鐲就像是拔除釘子一般,將你體內的這些異物反而幫你拔了出來。”
此時這祖蛇已經脫力了一般,重新游落在洞窟口,身體幾乎不動,只是頭顱微微抬起。
林意也不管它聽沒聽懂,他走上前去,也不管那手鐲血肉模糊,牽連著不少這祖蛇體內的血肉,就彎腰撿了起來。
“嗯?”
他只看到這手鐲上吸著的一堆東西上,大多都是銹蝕不堪,但有一柄小刀,一柄無柄小劍和一根混金色的細針卻是依舊燦爛如新,仿佛剛剛被這祖蛇吞入腹中一般。
不管如何,這至少說明這些東西材質特殊。
他也不糾結,提著這東西就來到不遠處的溪水之中,在水中蕩了數蕩,便將這幾件東西從手鐲上取了下來,接著將手鐲上的腐朽之物全部去除之后,一起清晰干凈,收了起來。
“你竟然…..”
李香凝大著膽子走來,她雖然已經可以肯定這條祖蛇已經被林意重創,根本不可能再是林意的對手,但是看著那樣的龐然大物,她的雙腿還是不住的有些打顫。
“倒是運氣不錯,誤打誤撞。”
林意笑了笑,他之前用手鐲砸擊時,也沒有想到會起到這樣的效果。
若是這祖蛇體內不遭受重創,恐怕還不知道要多少周折。
他這是實話實說,但落在李香凝的眼中,他的話語卻簡直是謙虛到了極點。
“您真的是神將。”
這名天母蠟少女看著他,簡直崇拜到了極點。
“這祖蛇試煉還差龍血草。”
林意此時心中也十分滿意,他此次來天母蠟原本就只是想要天母蠟的這些人加入鐵策軍,現在已經算是得償所愿,至于這龍血草,他倒也不貪心,也絕對會守約,不會亂取。
“恩?”
但是他才朝著那片龍血草的生長地走了數步,卻發現那條祖蛇又有異動。
他轉眼望去,果然見那條祖蛇的前半段身體已經往上抬起,似乎又要發難。
“怎么,真的想死不成?”
林意頓時一聲冷笑,“我可是已經饒了你一命,你要是再想來,我可不留手了。”
他冷笑聲中,這條祖蛇迅速匍匐在地,不像是威武兇悍的異蛟,反而像是一條馴服的獵犬,它的下頜在地上緩緩的摩擦,看著林意的血紅雙瞳之中,竟然隱約有哀求之意。
林意微微一怔,看著它這副神態,他倒是猜到某種可能,于是他停下腳步,點了點那龍血草生長之地,“難道你的意思是,這些龍血草對你非常重要,你想求我給你留一些?”
此次這條祖蛇卻像是聽懂了大半,它的下頜在地上摩擦得更快一些,同時口中蛇信微吐,更加順從的樣子。
“這你倒是不用擔心,我現在只需要三株龍血草而已。”
林意好奇的看著它,緩慢的說了這一句。
他徑直過去,采了三株龍血草,眼睛的余光里,看到這條祖蛇依舊不敢動作。
他突然心中一動,又采了一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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