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目睹一座精致絕倫的冰雕世界,一點一點地飛散為晶瑩雪粉。
魂域在毀滅。
“織女死了。”格澤說道。
格澤臉上帶著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喟嘆。他默然退了一步,手輕一揮,烏金長弓緩緩消散。
司危則依舊是那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冷淡模樣。她撇了撇嘴,十指間仍在隨意把玩著玉花空,邊道:“也沒什么,反正她本來就是死的。”
格澤頓了頓,道:“還是不一樣的。”
長靈卻已不再有制止他們爭論的力氣。她安靜地望著愈漸虛無的天際,目光悠遠,似在送別。
只有女帛依舊盯著陸啟明,道:“你還在等什么?等我們把最后的話說完么?”
陸啟明一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女帛嘴唇微動,應該是想要爭辯。但她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淡聲道:“織女既已散去了聯系,那么我們便是完全自由的。雖然爭不過你,但你那些要控制我們的想法,還是不要有了。”
她下巴微微抬起,眼神再一次有力凝聚,沉聲道:“來。我們繼續!”
陸啟明平靜地望著她,未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女帛的肩膀終于開始顫抖。因為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女子緩緩回頭,不敢置信地望向同伴,“你們…你們怎么了?”
“我是自愿的。”格澤稚嫩的眼睛里一片坦然,他邁著輕松的步子走過去,在陸啟明身側站定,道:“最開始那事做得不地道,他也夠強。我認栽。”
女帛不甘心地轉向長靈,咬牙道:“姐姐?”
長靈臉上有著愧疚,也有著黯然。“對不起。”
“但是,“她嘆息道:“我想親眼看到結果…無論是以怎樣的方式。”
長靈雖已經承認了自己的選擇,卻仍然站在女帛身邊,沒有像格澤一樣立刻離開——只是這已不能再給女帛以任何安慰。女帛面色蒼白地搖著頭,最后望向了司危,喃喃道:“司危,你又是為什么…你最不可能…”
司危懶散地聳了聳肩,神情冷淡地說道,“我無所謂啊。”
女帛僵硬地站著,終于陷入了如死的寂靜。天地仍在繼續毀滅著,最后的時刻已將要到來。
“不過。”司危又道。
女帛猛然抬頭,猶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見那少女陰郁地笑了笑,“我還準備了一個驚喜”,司危這么說著,卻先走近了女帛。
女帛喜道:“司危,你…”
“噓。”司危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另一只手輕輕印上了她的眉心,面無表情道:“你已經做不了什么了,安心去吧。”
女帛渾身一僵,臉上神情忽然消失,目光在掙扎中迅速變得呆滯,身體漸漸透明,終如織女那樣化為光點無聲飛散,再無蹤跡可循。看著發生在面前的這一幕,格澤與長靈也如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凝立不動,直到女帛徹底消散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他們已經服從于陸啟明,但是原屬于自己的記憶情感并沒有受到影響。他們這些位列星君席位之人,各個皆修行了無數年、也同樣朝夕相處了無數年,感情與普通族人絕不可同日而語,相互之間早已比血脈至親更重要。他們怎也想象不到,女帛沒有被陸啟明殺死,卻最終在司危手里消亡——她甚至沒讓女帛說完最后一句話!
格澤實在氣不過,當即便指著她破口大罵。他這些年時常與司危拌嘴爭吵,一直以為她只是面冷心熱,卻沒想到她的心竟然還要更冷!
司危無動于衷,淡淡道:“女帛已說了她不愿順從,我便幫她堅持自己的意志,這不好嗎?”
格澤怒吼道:“狗屁!狗屁!”
長靈不動聲色地拉了他往陸啟明身后退去,低聲道:“公子小心,她的手段一向最是難防。”
“長靈你新角色融入得可真快啊,”司危看著她的動作撇撇嘴,譏諷笑道:“放心,我既尊重女帛的選擇,也一樣會尊重你們的選擇,不會再對你們出手的…好了,廢話就到此為止吧,繼續拖下去的話,再大的驚喜都會無聊的。”
少女一步步走近陸啟明,問他道:“雖然我感知不到…你應該一直在對我使用規則吧。”
“沒錯。”陸啟明一笑,道:“但是不起作用。”
司危湊近過來仰看著他,白凈秀氣的小臉上看不出情緒。她瑩玉一般的手指輕輕撫上陸啟明的眉峰,但動作間卻毫無曖昧之氣,有的只是純粹的認真。她道:“我想到了,你有一雙能夠看穿規則的眼睛,對嗎?就像有些人生就天眼一樣。”
少女的指尖也如玉石一般微帶涼意。陸啟明微笑道:“可以這樣理解。”
“真讓人羨慕啊,”司危戀戀不舍地收回手,略帶遺憾地道:“但是看來你現在看到的規則還是不夠高深。你只能看到物質,卻看不到時間、因果這些我更擅長的東西。”
陸啟明點頭道:“是啊。你說的那些我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