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在歸元境之上!
敵意?什么原因?陸啟明心念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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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反應是秘境血榜之事,可當時他分明戴了面具;再者,他十分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位中年男子,更不存在無意結下仇怨的可能。
酒樓仍是輕松熱鬧的,人們把酒言歡,對中年男子的存在毫無知覺;他只針對陸啟明一人。
陸啟明有心想問個清楚,卻被中年男子釋放的威壓牢牢禁錮在原地;他已盡最大努力抵御,卻連眨一下眼都做不到。
這是徹徹底底的修為壓制,根本沒有任何取巧的可能。
勢壓沉重之極,縱然以鳳族的體質,也遠遠超出了能夠承受的極限。陸啟明面色顯得蒼白,眼神卻是截然相反的平靜。他無聲與中年男子對視著。
陸啟明想到了謝云渡曾提及的一個人。
有點意思。
徐朝客眼睛微瞇。他忽然收斂下威壓,仿佛剛剛那個強硬冷漠的劍客只是幻象。
他抬手一指陸啟明對面的空座,笑著問道:“這兒沒人吧?”
陸啟明臉上涌起瞬間的潮紅,旋即壓下。他垂下目光,向前方簡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頷首道:“前輩隨意。”
方才徐朝客一直帶著些近乎嘲弄的古怪笑意,而聽到“前輩”二字,卻明顯愣住了,一臉不信。他定定瞅了陸啟明半晌,道:“你剛剛叫我什么?”
陸啟明眉峰微挑,又很快收回目光。他攬袖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道:“原來前輩也認錯了人。”
徐朝客道:“哦?”
陸啟明一笑,平淡道:“第三次了。看來與我相像的某個人,人緣不是很好。”
徐朝客莞爾。他一把拉開椅子,大剌剌坐下,好奇問道:“那你人緣如何?”
陸啟明道:“挺好的。”
徐朝客一怔,啞然失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次我有些信了。”徐朝客喃喃道。
陸啟明在他對面安靜喝茶,并不多問,就真的只當徐朝客是普通過來拼桌的食客。
而徐朝客卻不打算這么輕易地放過他,湊到近前戲謔道:“像你們這種年輕人單獨坐在酒館的窗邊,難道不都是為了結識小姑娘么?結果來了我這樣一個老家伙,心里正失望吧?”
這話題可真是急轉。陸啟明略有愕然,因為徐朝客這句話說得突然且大聲,讓整個酒館的注意都吸引了來。
當下便有人笑著調侃:“小公子人材天賦都是有的,只是這年紀太輕了些,來這家酒樓卻是來錯了。”
徐朝客好整以暇地準備看熱鬧。
但陸啟明只對沒有惡意的人們回以微笑,并無解釋的意思。他低頭抿了口茶,道:“前輩說得都對。”
徐朝客立時被噎了一下——“都對”的話…果然是不歡迎他這個“惡客”啊。他不禁有些尷尬,隨手撈起茶壺,直接就著壺嘴灌了一大口。
陸啟明還沒說什么,沒想到徐朝客卻先不樂意了,皺眉道:“永川?”
這茶的名字正是“永川秀芽”。
——果然沒猜錯。陸啟明心道。
徐朝客看起來可不像是喜愛品茶的人物,但他卻能一口說出茶名簡稱;那么他就應該是這酒樓的老板,也是少年蘇景的師父,以及謝云渡的二師兄了。
“在酒館喝茶?這行當做得可不夠熟練啊。”徐朝客大搖其頭。
陸啟明擔心他又拿什么由頭非要灌酒,便難得解釋了一句:“不久之后與人有約,飲酒未免失禮。”
“無趣無趣,哪里有劍客不飲酒的?”徐朝客意有所指。
陸啟明但笑不語。
徐朝客也不氣餒,直接道:“相逢即是有緣,你請我喝個酒吧。”
修為強勁的滾刀肉最是可怕;陸啟明算了算時間,嘆氣道:“那前輩想要喝什么?”
這時徐朝客倒是謙讓起來了,連聲道:“你請客,聽你的。”
“好,”陸啟明沉吟片刻,有了決定:“那就‘桃山仙釀’吧。”
徐朝客臉色一變,叫道:“別別別!千萬別這個!”
陸啟明認真勸道:“晚輩聽說這‘桃山仙釀’是自酒樓初營之日起,一直聞名至今的,品質百年不變,喝過的人都說好。前輩真的不要試試嗎?”
看著少年誠摯的眼睛,徐朝客眉毛一陣亂跳。他這酒樓經營有一百年了——現在他聽到這個酒名都可以直接吐出來好嗎?
這小子絕對故意的!徐朝客咬牙,堅決道:“再換一種!”
陸啟明暗笑,點頭道:“好吧——‘睦月’,前輩覺得如何?”睦月是最近新上的酒名。
徐朝客趕緊豎起一個大拇指,快速道:“這個好!”
陸啟明低頭喝茶掩住笑意。
“對了,既然你請我喝酒,作為回報——”
陸啟明一聽這開場白就不禁搖頭,果然還在后面等著呢。
而這時徐朝客已經很熟絡地一把將陸啟明的手拉了過去。他把陸啟明正拿著的茶盞拽出來扔到一旁,自然流暢地繼續說道:“我來幫你看個手相。”
只是這樣的話…倒也還好。
——畢竟,陸啟明并沒準備提醒徐朝客他“無論面相手相都從未有人能相準確過”這件事。他看著一臉聚精會神的徐朝客,心中如是想。
但徐朝客既然提出這個要求,顯然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他開口第一句話就表現了這一點:“一般人看不出來——但實際上,手相這東西,不同地方的人都有差別。”
稍作停頓,徐朝客深深望了陸啟明一眼,繼續道:“地域不同會有差異,若是空間的不同,差異便會進一步擴大…如果干脆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那就更明顯了。”
陸啟明沒有說話。
徐朝客本也沒有期待他的回答。
他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饒有興趣地盯著陸啟明,加重語氣道:“同時,古人與今人也是有極大不同的。若非知道你是個小小少年,單看這手相——我還以為是其他世界的古人死而復生了呢。”
陸啟明輕淡一笑,道:“前輩說笑了。我聽聞靈魂有轉世輪回之說;逝者轉生就是重新開始。前塵往事對于現世而言,與臆想無二,更無法顯化于肉身之上。”
“真的么?你不會不知道‘精神力干涉物質’這種事吧。”徐朝客目光探究,“關鍵之處就在于此——相由心生;這個詞在修行者身上體現得格外明顯。”
他自顧自地繼續講述:“在數萬年前,有一個很有名的實驗——是一位修為臻至‘神道’的前輩親自進行的。
“那位前輩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了另一副軀殼之中。你知道之后發生了什么嗎——不出一個月,那副陌生的身體已經完全轉化為那位前輩原身的模樣,分毫不差。
“再后來,那位前輩就通過這種方式制造了數千個一模一樣的、他自己的身體——這可以說是‘靈魂強度改變’的鐵證了。”
徐朝客仔細盯住陸啟明,沉聲問道:“你說,這有趣不有趣?”
陸啟明皺眉,道:“抱歉,我不太明白前輩的意思。”
徐朝客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二人在冰凝的氣氛中對視。
“很好,那我就直說了。”
他的聲音在陸啟明耳側響起,一字一頓——
“這個世界不需要你。”
“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