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能夠知曉楚氏夫妻的對話,一定會驚訝于他們截然不同的想法。*隨*夢*小*說w.suimeng.lā但若真如此簡單地看待,那就又錯了。
在本質上,他們二人其實是同一個整體——各自持有看似對立的想法,最終卻能得到最接近正確的答案。這一切也只是他們習慣的方式而已。
同樣的,楚鳳歌之所以那般分析陸啟明,是因為他需要這樣說。事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世上沒人能真正還原另一個人的暗藏想法。
他們只能看到,陸啟明在反問了那樣一句話后沒有再繼續解釋。有意也好,巧合也罷;總之自那以后,陸啟明確實已無法再分心了。
迷鎖五十室絕非孤立存在。
它們被無數精密復雜的陣法緊緊熔鑄在一起,交相輝映,像是時刻呼吸著的巨大活物。
在陣道中,此式建造有一個統屬的名字——千重律。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牽一發而動全身;而陸啟明正在做一個小心翼翼的牽絲者。
陸啟明每做一點改動,哪怕再微小,都必然會帶動“迷鎖”整體產生無比龐雜的連鎖反應——但這種可怕的變化決不能放任,陸啟明必須趕在它惡化到無法控制前將其挽回。
然而,陸啟明之后的作為對于“迷鎖”來說依舊是外力,新的連鎖反應亦不可能避免——那么又需要新的挽回手段。
改動、異變、歸正,再異變再歸正…一層又一層海嘯般爭分奪秒的追趕,陸啟明每一瞬都會面對比前一瞬更加危險的僵持。
陣法因身為死物而生生不息,可人心力終有窮盡,如何匹敵?“迷鎖”的價值便在于此,它出自法自誕生起就是陣道中出了名可笑的空想,因為這種所謂“奪取控制權”的方法被確信僅可能存在于理論當中,絕對絕對沒有任何人有能力完成。
只要是人,就必然有情感;只要有情感,就必然會出錯;只要出錯,就必然失敗。
楚慕的真實心情顯然與她之前說的話截然不同。她喃喃道:“難道這個死律,終于要被打破了嗎?”
楚鳳歌默然良久,嘆道:“怕只怕它沒有被打破。”
楚慕一怔,緩緩道:“你是說。”
“百余年前誕生的那位存在,”楚鳳歌說的很隱晦,“你不覺得…很像么?”
楚慕長長的“哦”了一聲,微笑:“我覺得就還好吧,也不是那么像,你忘了岳麓那個叫‘荀觀’的小子了?”
楚鳳歌道:“還是不同的。”
“總之費腦筋的事就統統交給你了。”楚慕掩口打了個呵欠。
這時,兩個人不約而同再次把目光放在陸啟明身上。
楚鳳歌感慨地笑笑。
“好了。”
陸啟明無聲舒了口氣,緩緩在原地坐下,閉目養神。
陣法對精神力的壓制驀地消失無蹤,楚少秋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之前不敢置信的猜測一瞬間明晰;他脫口道:“真的是千重律?!”
陸啟明微一點頭,低聲問:“過去多久了?”
“有半個時辰了。”楚少秋目光復雜,卻沒有再問別的什么。
如果說之前只是“震驚”,那么他恢復精神力感知之后的現在,就是徹底的“震駭”了——這種級別、這么龐大的“千重律”,怎么可能真的解開?然而事實不容辯駁。楚少秋雖有驚疑千萬,但眼見陸啟明實在疲憊,心知此時不是聊天的時候,只好再度按捺好奇。
“不要動。”陸啟明提醒道。與他的聲音一同出現的,是整個房間的光影變幻。
沒有了白玉板的遮擋,一切都清晰可見。無數大小陣法像相互咬合的齒輪,如此嚴謹精密,任楚少秋如何看都覺得無法做出任何改動。
然而,在陸啟明的控制之中,這些陣法卻在迅速而流暢地再次重組——最終化為一個新的整體將楚少秋與妖族少女的位置一并包裹,如同一張精致無匹的刺繡地毯。
楚少秋此時也看懂了陣法的含義,這次無須陸啟明再解釋,他主動將掌心印在了陣法中正確的位置。
陸啟明頷首道:“冒犯了。”
——畢竟,無論在何種情況,用精神力穿透其他修行者的身體都是十分失禮的行為;當然這只是慣常的禮節而已,事情該做還是要做的。
他“看”清了南臨所設封印鎖的模樣,稍一思忖,從陣法劃出一道靈氣,緩緩由楚少秋的經脈向丹田滲過去。
楚少秋感覺到這道靈氣的特殊,訝然道:“模擬內力?還真像。”
“對,但你千萬不要動內力。”陸啟明再次強調了這么一句,凝神用靈氣結成纏絲,勾住封印鎖小心向陣法牽引。
陸啟明組的這個屬于交換陣法,目的就是——將楚少秋身上的封印鎖轉移到那個妖族少女身上。
“你自己再感覺一下,沒出錯吧?”轉移完成后,陸啟明一揮手將陣法歸原。
“沒有。”
“那就走吧。”陸啟明站起身,“時間很緊,得先去把這里關的人放了,然后把‘大冶古國’的遺跡打開。”
楚少秋費解:“放人干什么,你做善事啊?”
“當然不是,清場而已。遺跡就在這里。”陸啟明莞爾,用手指了指地下。
“再者,放他們出來又不是無償的——開啟遺跡的材料還需要他們提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