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只是一名萬古存在殞落,就足以抵過妖都內喪亡的所有天階,更別說是一次隕落三名,這個打擊委實過大,而太古妖都在那之后,又因為封禁,成為永恒封閉的危險區域,就連永恒者都無法伸手到里頭去,碎星團在太古妖都封神一戰,就此成了令諸天驚懼的禁忌。
霸皇冷笑道:“那一戰,確實可笑至極,碎星團拚著滅團,殊死一戰,封神之名震動諸天萬界,結果所贏得的最大勝利,他們自己卻沒有一個知道…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嗎?”
鬼韜點了點頭,本想附和著說“一群未及天階的螻蟻,本就是這么渾渾噩噩,任上位者擺布,永遠只能是無知的棋子”,卻猛地意識到其中不妥,淡然道:“他們也算了得,不過區區凡人,卻一舉封殺了三族萬古,燕無雙、司徒無視都不過是借力而為,苦苦拖延時間,關鍵一擊全靠他們發動,從此之后,諸天萬界,誰也不能不說聲厲害。”
霸皇卻瞥來一眼,看出了部屬的顧忌,哂道:“你也厲害。”
鬼韜拱手道:“封禁之后,太古妖都徹底成為只有永恒者才能有資格勉強窺探的秘密,也是魔主始終不曾放棄,經過長期的觀察,發現妖都之內生出異變,被封禁在內的萬千亡者,意外…揉合在一起了。”
人、妖、魔喪命后,如果魂魄沒有直接灰飛煙滅,就會轉化為鬼,進入鬼界,但處于封閉狀態的太古妖都,連時間都停止流動,更不要說是魂魄了,封禁其中的亡者只能永久停留在死亡的一瞬,這種永恒禁錮,堪稱無懈可擊,唯一堵不住的漏洞,就是意識。
這是一種…普通人完全難以想像的狀況,連時間都被凍結了,還有誰能有思想?還有什么意識可言?
這說法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準確的,凡人的思考源于肉身,當時間凍結,肉身停止運作時,思維自然也會跟著凍結,但對于已踏入萬古層次的存在,就有些偏差,已經凝結時空道標,踏入時光長河的他們,意識脫離了肉身,同樣也一定程度可以擺脫時間的影響,所以就算時間凍結,不能動作,也仍然能思想,而思想的本身就是一種行動。
根據來自魔界的消息,魔主經過長期觀察,發現了潛藏在妖都深處的異變,那三道被打散的萬古存在的意識,在凍結中的時光中緩慢移動,終于重新凝結,卻不是各歸其位,而是混雜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為一個新生意識,并開始往外不斷吞噬其他同被困在妖都內的個體。
雖然仍被太古妖都的封禁禁錮,但這個不知該算什么的存在,很強大!在此之前,諸天萬界里只有一個類似的存在,那就是萬神、萬魔、萬妖、萬仙、萬佛合力建造的太一,當時,七界之內,只要是天階以上的存在,都有分出一絲魂魄,模擬天道法則,合建太一,這個混沌意志雖然永恒受制于層層術式之下,可其本身的強度簡直無法想像。
這個揉合三名萬古意識而誕的新形態生命,過去遍數諸天萬界中也從沒有這樣的先例,也沒法預期后頭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但這個被歸類在“死而開智”的新生命,生來就帶著濃濃鬼氣,即使魔主也無法強占,也不想便宜其他鬼族勢力,就與長期合作的鬼韜一脈通氣,兩方合作開發。
“所以太古妖都是我們志在必得的目標,真正的目的實際上是為了那個新生而潛力無窮的存在,只是關于要如何破解妖都的永恒禁錮,將之釋放,我們一直沒什么進展,直到那個丫頭意外打通了與妖都的連結,我們才終于得到機會。”
鬼韜苦笑道:“那時候可真是頭痛,換做是旁人也還罷了,偏偏是這個丫頭被牽扯進來,動她等若要與妖皇開戰,就算想搶又搶不過…”
所幸,自身這邊有一個過硬的盟友幫忙,又得到一個好機會。司馬冰心在始界和溫去病翻臉,證道天階時被己方找到機會引出世界之外,魔主出手,鬼韜伺機搶奪,原本萬無一失,但瘋囂之主打橫里殺出,弄到險象環生,差一點就沒能控制住司馬冰心,最后好不容易才拿下人,連帶穩住后頭聯結在一起的妖都,爭奪戰才告一段落。
煮熟的鴨子雖然終于落了口,但不代表吃得下去,一來,搶了妖皇勢在必得的司馬冰心,如果沒有個交代,沒等霸皇回歸,妖界就要浩浩蕩蕩先打過來,妖皇要是徹底翻臉,即使有魔主作為盟友也討不了好;二來,就算拿下了司馬冰心這把鑰匙,但被天雷打破封禁的太古妖都,仍處于一種異常奇妙的沉眠狀態,除了與司馬冰心的連結,幾乎不對任何外界變化起反應,“開發”也就無從談起。
至于司馬冰心,在破劫登天,被迎回鬼界后,就處于一種僅有本能反應,沒有具體意識的狀態,完全無法溝通,讓鬼韜明明拿到了鑰匙,也不知道該怎么開門,實在雞肋至極,而妖界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當碎星團眾人全心準備封神臺之戰時,鬼韜也為了妖皇的咄咄相逼,傷透了腦筋。
最后,鬼韜與妖皇密使談妥條件,鬼韜承認妖皇對司馬冰心的所有權,但要求暫借予鬼界,用以出手一次,協助迎回霸皇,待霸皇回歸后,就交人給妖皇,而妖界那邊可以獲得的報酬,則是霸皇回歸后,將出手協助青女重生之事。
雙方約定明確,但最大的變量,就是霸皇本人的態度!
原本按照約定,霸皇回歸后,司馬冰心就該交還給妖皇,哪知霸皇大手一揮,直接表示司馬冰心要留在鬼界候用,在其恢復神智,或是開啟太古妖都之前,不交予妖皇。
為了霸皇的專斷獨行,這幾年里,邪魂嶺與妖界沒少交涉,兩邊摩擦漸多,若不是因為始界事端,魔界已經和妖界徹底翻了臉,讓妖皇顧忌頗多,妖界現在恐怕已經提兵打上鬼界,而眼前的狀況,有霸皇和鬼韜坐鎮,除非妖皇親至,否則妖界不管哪位大圣,都不敢說能從邪魂嶺上帶走司馬冰心,事情只得先僵在這里。
這件事,看似鬼族大大逞了威風,打了妖皇一記還白賺了好處,鬼韜卻隱覺不妥,不管怎么說,多一個朋友總要好過一個敵人,鬼族可以爭取的盟友本來就少,為了這種事與妖皇有摩擦,著實不利,但一來霸皇已有決斷,二來妖都之利尚未入袋,也唯有如此了。
“…說起來,司馬冰心在始界倒是挺出名的,是大大有名的掃把星一個,沾著哪家就哪家倒楣。”
鬼韜苦笑道:“自從她到了我們這里,邪魂嶺就麻煩不斷,當真是接也不是,扔也不行,果然倒楣之至,妖皇沒有親自來要人,搞不好也是在顧忌這個。”
這話原是打趣笑語,用來轉移話題,不料霸皇聞言,臉色卻是直接一沉,“大丈夫殺敵作戰,靠的是真本事,有什么事情不順,不去檢討自己能力,卻推諉于運氣不佳,扯什么掃把星,如果會被一個黃毛丫頭左右勝負,我們生于世間還有什么用?算什么英雄?稱什么霸道?”
一番直言,鬼韜被說得無言以對,只能拱手行禮,“陛下說得不錯,為臣受教,其實這女子也算是因禍得福,這幾年來,她陷入這種異常狀態,雖然沒有意識,卻因此貼近大道本源,易于與道相合,短短數年,修為直上大能,這也算是一種因禍得福了。”
冰瀑之下,司馬冰心的法身,正不住散出低溫寒氣,在周遭凝結出六角冰晶,演化冰雪之道的種種奧妙。
這通常是天階者在閉關悟道時,到了與道極為契合的高妙狀態時,才會出現的一種狀態,接近霸皇的“戰未來”,可以說極其難能可貴,這種狀態下,天階者可以藉著感悟天地法理,不住重組體內的各種功法,高速交互組織,探索更強大的可能。
即便是大能,這種狀態也異常難得,只有極少數天賦異稟的特例人物,才能偶爾踏入這個境界,唯有進入萬古,才能完全駕馭這種狀態,而司馬冰心因為精神沖擊太過,失了意識,僅余本能,幾年里竟然一直處在這種神妙狀態里,實力因此飛速提升。
“福兮、禍兮,確實也很難說…”看著司馬冰心的投影,霸皇微笑道:“晉升大能時,竟然完全沒有天劫發生,這種事情根本聞所未聞,萬古罕見,照這么下去,她就算一路直升萬古,也不是全無可能,這樣也能算倒楣?我都還想要咧!”
“陛下真知灼見,我…”
鬼韜順著霸皇的話往下說,忽然一頓,卻見畫面中的司馬冰心,身上氣息驟變,原本正在演化體內各種力量,相互碰撞組合,不斷攀上新高峰的她,不知發生了什么異變,一身力量竟然飛快流失,速度奇快,幾秒間就大幅衰弱下去。
力量一弱,就再也扛不住冰瀑的恐怖殺傷力,雪嫩嬌軀頓時多處破裂,鮮血染紅白衣,而力量的消失還在繼續發生,如若徹底歸零,就算司馬冰心已成大能,也要在冰瀑里粉身碎骨。
事發突然,前一秒還在說話的霸皇與鬼韜,整個愣住,直到司馬冰心發出痛楚的慘呼,這才雙雙猛地驚醒,霸皇一掌拍座,剎那消失身影。
“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