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林的小屋之中,司馬不平回憶著當時的(情qíng)景,“…替尚帥驅除邪氣的行動失敗,封神臺崩毀,諸天神魔回歸,在那一刻,碎星團就隨著四大武神的分道揚鑣而散了…”
原屬于碎星團最核心成員才了解的秘辛,經歷五年時間,很多事(情qíng)都已經不是秘密,沒有保密的價值了。
一度被確認為死亡的真命天子,李氏正統,那個人留下來的接班人李昀峰,重生回歸,執掌帝國大權,這固然直接嚇掉了各大世家與門派的下巴,但當初叛亂成功的神妃龍仙兒直接表示臣服,連同蕭劍笏、月光神尼兩位大能一起背書,無可置疑地證明李昀峰的(身shēn)份,更表示從頭到尾,這場碎星團的崛起和李氏的頹唐都是真命天子測試屬下忠誠的一盤大棋,藉此讓一些野心份子、跳梁小丑紛紛現形,然后一一鏟除。
…一個皇帝,竟然拿自己的生死和江山存續來設局,主動制造一場政變謀反來引人入甕?這開的究竟是哪門子腦洞?你就一點都不怕弄假成真,最后沒有地方可以回來?
這樣的嘀咕,各方勢力都有,特別是那些本以為跟著神妃造反上位成功的李氏宗族,一個個被嚇到連死的心都有,而還沒等他們連滾帶爬地搶去向歸來的真命天子表現忠心,又一個震驚大地的消息傳來,將他們徹底震失了魂。
李昀峰,就是韋士筆!
碎星四武神中的“百難臆度”韋士筆,就是李氏的正統皇帝李昀峰!
和這個轟天雷般的事實相比,褒麗妲遠走海外,尚蓋勇遁出始界,因為其中隱秘被知(情qíng)人瞞下,在當時就并不太引人注意,只知道這兩位走得頭也不回,與碎星團乃至人族完全劃清界線,不留半點昔(日rì)(情qíng)份。
之后,成就大能的褒麗妲率領重回人間的魔族大軍,在海外掀起滔天魔禍,并隱約兵指聯邦,而妖族在在獸領降臨,一面籠絡侵蝕獸族,一邊和聯邦對峙。風雨飄搖之際,人們開始尋找英雄,而透過金剛寺眾僧之口,溫去病就是山陸陵的真相也廣為世人所知,當人們想要追蹤他的下落,這才發現,他早已下落不明,失蹤多時了。
“…我們最后一次看見溫帥,就是那一仗,戰前他曾和我們說,這一仗為尚帥盡除隱患后,就會帶領我們再登巔峰,完成當初的遺憾,既要再次擊退窺覬人間的妖魔,也要為大家創造一個更好的家園…”
司馬不平嘆道:“但那一仗之后,溫帥就再沒有回來,關于那一仗的詳(情qíng),英靈(殿diàn)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也沒有人知道…”
王思平聞言奇道:“你是武帥的副手,難道武帥對你也沒說起過?”
司馬不平搖搖頭道:“這件事的詳(情qíng),武帥一直不愿提,只說尚帥驅邪失敗,如今已與大伙形同陌路,再見面時,誰再心存懷舊,就是自己找死…呵呵,這種事(情qíng),我們倒是一向很拿手。這些年我也想從他處尋找答案,但是當初英靈(殿diàn)內的幾位,一個個都閉口不言,完全沒有只言片語傳出…”
眾人皆是無言,現在碎星團在百族大戰中的事跡,隨著各家供奉的口述,廣為人知,特別是魔染時期的各種經驗,各位供奉尤其耳提面命,眾人都有所知,只是聽著就感到不寒而栗,碎星者那種一發現同志神魂有異,立刻要狠心拔刀相向的本事,確實沒有別人能比。
“褒帥回來后也直接和眾兄弟翻了臉,去了海外統領妖魔…不過她那一支,底下本來就沒人,其他人和她也都不熟,說起來也不算和大家翻臉啦。”
司馬不平接著苦笑道:“至于韋帥…嘿嘿。”
笑聲中的苦澀之意,顯而易見,眾人也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李昀峰就是韋士筆,這件事當初同樣也嚇到所有人,再聯想到之前數年帝國對碎星者持續不斷的徹底鎮壓,還有帝都那一晚的血腥屠殺,這一切可不只是一句兄弟反目就能形容的,而是一場最冷血的利用、最無(情qíng)的用完就丟。
自聯邦成立以來,由帝皇轉型主席的李昀峰統合仙界、佛界降下的力量,穩定住了大局,當海外、獸領被妖、魔、鬼蹂躪肆虐得一塌糊涂時,帝國原土仍能享有一段太平時光,國家生產總值甚至近些年還在不斷創新高,民生繁盛,這委實有大功于人族,當他是英明領袖的人不少。
然而,伴隨著明面上各種稱頌一起出現的,人們各種背后的冷笑、諷刺,也是要多少就有多少,他在百族大戰中一手扶起碎星團,帶著土雞瓦狗碎星成功,驅逐妖魔,卻又一手坑殺碎星團,將黑鍋都甩給了碎星者。如今看來,百族大戰時期,碎星團干下的各種齷齪事,他比誰都難辭其咎,從頭到腳,全(身shēn)上下,找不到一點干凈的地方,當真是黑到可以出汁了。
“亡國皇帝”、“小人主席”、“絕世渣男”…之類的新綽號,在私底下被提起來的次數比直呼他本名要多得太多,除了在街頭巷尾私語,當然也不免傳到當事人耳里,卻沒聽說他有什么避諱,每每談笑風生,甚至還主動拿這些稱號出來和人調笑,讓那些有幸與他同席把酒的貴人,事后總是腹謗:李昀峰這人當真是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臉。
除此之外,各種傳言也不脛而走…
“我曾聽說…”
龍清婉遲疑道:“那一戰,本來碎星團成功在望,是李昀峰為了徹底鏟除碎星團,在最后關頭出手,暗算溫去病,又襲殺尚蓋勇,只是沒有取得成功,還因為他們的奮起反抗,打破封神臺。這才導致諸天神魔提前回歸…”
眾人在一旁紛紛點頭,類似的謠傳,他們也都不知聽到過多少回了,個個有鼻子有眼,繪聲繪影,細細講述李昀峰如何露出兇相,往溫去病背后偷印一掌,又怎么取出暗藏的神兵,刺中尚蓋勇的后腦…兩大武神又是如何負傷反抗,被迫打碎封神臺,制造混亂,才得以保命出逃…
如果這些傳言為真,那李昀峰無疑就是諸天神魔提前回歸,妖魔肆虐大地的罪魁禍首…
司馬不平反問道:“你們這些話,又是打哪聽來的?”
龍家眾人互看一眼,這些話這些(日rì)子傳得沸沸揚揚,整個大地都知道,源頭根本不可查。
王思平卻尷尬道:“我們家曾經花費精力追查過,最初好像是來自海外…”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怔,然后就都沉默了,海外早已淪為魔禍重災區,從魔族那邊傳回來的謠言,有牽涉褒麗妲和韋士筆的恩怨,不管是不是真實,肯定不懷好意。
“…老實說,這些事的真假,我也不知道…”
司馬不平忍不住嘆息道:“傳這些話出來的,很可能是褒隊,她傳這些話出來,可能是想點破真相,也可能只是純粹造謠,那天從英靈(殿diàn)中活著離開的,都不是會隨便亂放話的人,真相只有他們知道,我也曾問過武帥幾次,她始終沒回答我…”
龍清婉忍不住道:“就算李昀峰翻臉暗算,尚蓋勇、褒麗妲與他反目,各自投向異族,那溫去病呢?人族現在的(情qíng)勢那么緊張,他是有為之(身shēn),為什么不出來再次拯救萬民于水火?他…是不是真的死…”
話音甫落,屋外風聲驟緊,陣陣強風猛地吹襲而來,一時間林中樹木搖晃,樹枝颯颯作響,木門也一下被吹開,負責站在外頭把守的兩名龍家好手,急忙將門重新掩上。
如此(情qíng)景,眾人心頭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但左右沒事發生,就收回注意力,壓下心中異狀,望向司馬不平,等他的回答。
“…我們聽到的有關溫帥的各種傳言很多,有的人說溫帥遭到背叛,傷勢太重,已經傷重而死了…”
司馬不平嘆道:“也有人說溫帥封神臺一戰后徹底心灰意懶,再也不愿過問外頭的事,畢竟這次他受到的打擊太大,過往十數年的認知顛覆,生死兄弟一個個形同陌路…甚至還有人說,他因為與韋帥徹底翻臉,跟著尚帥離開此界,或是和褒帥一起遠赴海外,暗中統領妖魔,這些我都聽說過…”
旁聽者中,一名龍家子弟突然滿臉興奮地冒出一句,“嘿,最后那個說法我也聽說過。”旋即被同伴怒瞪,連忙羞愧低頭。
司馬不平揮手道:“傳聞如果沒法被證實,就只是傳聞,無論哪種說法,都缺少確實的證據。而要說溫帥會投向妖魔,幫著殘害人族,我是不信的,但要說他就此心灰意冷,不問世事,這可能確實是有的,武帥她曾經說過,在四大武神中,溫帥是唯一真正…三觀近乎普通人的那一個,所以,一直以來,他承受的壓力比誰都要大,長久下來,壓力(日rì)積月累,當沒有了可以相信的東西后,他終究垮了…”
“…可是,現在人族需要他,他可是山陸陵啊!”
一名龍家子弟忍不住道:“他是人族的英雄,是所向披靡的戰神,大家是那么相信他,相信他會替人族撐住一片天,現在人族到了危難的時候,他若未死,怎么能選擇退隱求一個獨善其(身shēn)?這等于是背叛了所有人對他的信任!”
司馬不平卻一下變得靜默無言,轉頭用一種看著白癡的眼神,掃了一眼那名出聲龍家的年輕人,后者見狀卻是一頭霧水,好奇道:“我…我有說錯什么了嗎?”
“…沒什么,也許你真是對的。”司馬不平冷冷道:“只是每當看到你這樣的人,我就常常覺得,溫帥其實走得一點也不錯,他如果肯早走個十年,或許這個世道還會更好,有些生物…有些物種…確實是不該得救的。”
“…閑聊可以先停一停了。”
避嫌走開的遮(日rì)那王站了出來,剛才他一直和龍殺一在里頭的房間交談,似乎在交換什么隱秘,現在卻直接搶了出來,神(情qíng)嚴肅,手中拿著的獅皇金劍,顏色黯淡,處處都是斑駁與缺口,傷損極重,似乎這柄昔(日rì)隨他走上巔峰的神兵已到了損毀的邊緣。
“有人…不,有妖追殺來了!”
遮(日rì)那王的宣告,讓眾人都是一驚,紛紛起(身shēn),拿起兵器,調整狀態,準備應敵,龍殺一也從內中出來,神(情qíng)嚴肅,“敵人可能出動了妖尊,嘿,大家接下來自求多福吧。”
一聽到敵方可能有妖尊,眾人登時炸了鍋,這里除開重傷的獅王,最強者也不過地階,如果真的撞上妖尊帶領妖王,在場除了龍殺一之外,其他人恐怕連逃命的機會也沒有,難道要直接束手待斃?
遮(日rì)那王則皺眉望向龍殺一,“事到如今,你們準備的后手可以拿出來了。”
“后手?”龍殺一卻冷冷道:“陛下在說什么?我不太明白。”
遮(日rì)那王道:“你們原本是要入獸領和司馬將軍合力支持朕,只靠幾名地階能起到什么作用?必然有后手暗藏,或是帶來了神器神兵,或是有天階暗助,現在不拿出來,難道大伙一起在這等死嗎?”
眾人一呆,紛紛覺得遮(日rì)那王言之有理,期待的轉向龍殺一,卻不料龍殺一搖頭道:“獅王卻是誤會了,我們此番確實沒有別的后手。”
遮(日rì)那王聞言臉色大變,“什么?那我們現在豈不是…”
話未說完,一道沉重的氣壓,崩天而降,巨大的妖爪,迅猛兼備地打落,更引動天地法理,赫然是天階者出手,直接將整座小木屋一把打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