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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半道殺出的母老虎

  天階者的為人,要嘛是深切克制,謙沖自持,沒有半點架子;要嘛就是隨心縱意,任性而為,肆無忌憚。

  百族大戰時,人族當中,這兩種天階者都為數不少,不過,碎星團崛起,一路走來,不知坑殺掉多少目中無人的天階,后頭封神之戰,更讓幸存者好好上了一課,懂得什么叫謹慎小心,因此現存的天階者,都相當低調,多數時間都閉門不出,更沒機會對實力差太遠的人出手。

  武蒼霓這名新晉的天階者,就比較打破新帝國以來的天階者慣例,不但紆尊降貴,出現在鴛鴦樓這等煙花之地,更還對這么一群“凡人”動手,施以氣息威壓,這顯得很沒有天階者的高人格調。

  但是,新晉天階,還沒有被朝廷供起來拜,仍處于官僚體制當中的武蒼霓,仍守著一介武將的應守禮節,來到現場后,先向一眾李氏皇親彎腰見禮。

  “各位世子、皇親,末將有禮了!”

  禮儀合乎法度,沒有一絲毛病可挑,但這群李氏皇親,早已倒在地上,慘叫的慘叫,哀號的哀號,丟盡顏面,更差一點的,別說吐白沫、翻白眼,連屎尿都失禁外流,難看到了極點…

  先向皇親見禮,跟著就是在場的六郡豪貴,武蒼霓除了身為一軍之帥,本身也是武家的公主、一族貴女,與六郡世子齊平,不用矮人一截,因此她沒有彎腰欠身,只是抱拳打了一個四方揖。

  “各位,蒼霓有禮了。”

  武蒼霓不擺架子,其他人可不敢真當她是平輩受禮,雖說以年齡而言,武蒼霓與龍初九、朱望宇是同輩,頂多就是個大姊姊,可打她登臨月榜,威震一方,所有同輩人都已經對她仰望,更別說,她登臨天階,離人而入神。

  受她這一揖,在場各方人馬,無論來自哪家勢力,哪怕是玉虛真宗這樣的離俗仙門,都紛紛站起,向她躬身還禮。

  在全場一大片的彎腰人之中,還直直站著的溫去病,尤其顯得特別,自己彎不下去,倒不是因為面子,而是不想讓武蒼霓難堪。

  …已經相認,彼此身分已明,自己向她鞠躬,她一定很難受,就像被自家父親、爺爺鞠躬叩首那樣不舒服…這比喻雖有些不倫不類,但大抵也是如此。

  …不過,有點麻煩,自己這趟來,是為了接收情報,她打橫里殺出,如果像尊菩薩一樣鎮在這里,自己等一下怎么去接收情報?

  想到麻煩處,溫去病也只有暗自苦笑。

  各方見禮中,有鴛鴦樓的仆役們動手,把那些心神被刀煞所懾的李氏皇親們搬走,也有六郡豪少注意到溫去病站得直直,對武蒼霓全不恭謹,極為不敬,可誰也不敢多說半句。

  …從前段時間開始,帝都之內,早已充滿流言。

  …武蒼霓回歸武家之后,先是首先出錢投資不老泉度假村,一出手就八千金幣;后來又在追月舫上,出手維護溫去病;最后登天證道,溫去病又在底下為她整備神器…這些頻繁往來,高度相關,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有些想法。

  …態度上武蒼霓對這位聲名極差,又是專門獵殺碎星者起家的人販子,極為尊重,已經不只是單純利益合作,早有人猜她是看上了小白臉的油腔滑調、巧舌如簧,雙方不干不凈了。

  …寡婦門前是非多,更別說武蒼霓、司馬樵峰的俠侶之名,舉世皆知,現在竟然看上一名臭人販子,自甘墮落,若是早幾日,其臟無比的流言蜚語,早就充塞帝都的大街小巷,可現在…沒有人敢出來放半個屁,連想都怕會出事。

  仿佛為了印證眾人的猜測,武蒼霓幾步走到溫去病身邊,朗聲道:“武某人久居西北邊疆,不愛什么詩歌,最敬佩鐵血丹心、熱膽俠腸的英雄好漢,溫家主先前活躍于敵后,有勇有謀,知我輩之難,武某深感佩服,今代表西北將士,請溫家主受我一拜。”

  說完,武蒼霓朝溫去病深深一拜,引起全場嘩然,當今世上,天階者為尊,而夠資格受天階者禮拜的人物,恐怕真是絕無僅有,溫去病這下可真是大大長臉了。

  當然,也有人雖然嘴上不敢說,表情卻變得怪異,覺得這很明顯是武蒼霓造勢,想捧她新看上的小白臉,更暗自感嘆溫去病魅力強大,居然連天階者都能泡,真是出神入化的手段。

  溫去病自然不敢當眾受武蒼霓的禮,側身一旁閃過,低低一聲,“這樣不太好吧?”

  “放心,不會礙你的事,我懂分寸的。”

  沒說明到底懂得什么,武蒼霓微微一笑,明艷無方,隨手拿起桌旁一杯酒,舉杯道:“武某偶然路過,因為聽見好詩,被吸引過來,不敢久擾各位雅興,就此別過。”

  語罷,一杯飲盡,武蒼霓笑著把酒杯一拋,就這么飄然離去,也沒再多回頭看溫去病一眼。

  在場雖然有人想要巴結奉承這位新晉天階者,可她說走就走,又有誰敢多留,只有暗暗頓足,可惜自己沒能把握到這好機會。

  …多少人往虎踞國公府送了厚禮,還在那邊喝了大半天酒,就是為了見武蒼霓一面,哪怕看一眼也好,卻都不能如愿,此刻她意外現身鴛鴦樓,竟沒能把握機會建立關系,真是令人扼腕。

  溫去病卻是心里直犯嘀咕,自己既沒遇到危險,也沒有處境惡劣到需要救場的程度,這女人過來鬧一下,喝了杯酒就跑走,這…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不會礙你的事”,這種話,龍云兒說不出口,龍仙兒說出來則是可信度極高,但武蒼霓說出來,自己為什么怎么聽怎么不信呢?

  溫去病摸著下巴,一面沉吟,一面不忘向龍初九道:“這里的綺蘭大家,據說歌舞妙絕,還是十大美人之一,上次來聽不到,這次不會也不賞臉吧?”

  龍初九暗忖上次來點不到,前半場是因為密偵司,后半場就是因為你搞什么產銷會,還好意思埋怨別人?

  今天的宴會是朱望宇主辦,龍初九也不好掠美,把目光瞥向朱望宇,后者立刻笑道:“綺蘭大家早已準備妥當,就等著替兩位獻藝了。”

  說完話,朱望宇拍了拍手,作為信號,讓等候在旁的鴛鴦樓執事們去把人請來,但尷尬的是,這兩下才剛喊完,外頭就有人嚷了起來。

  盡管在滿座絲竹聲中,那些叫喊不算響亮,可席間賓客全都根柢不俗,所以聽得清清楚楚。

  “不、不好了,綺蘭姑娘暈倒了!”

  “她不是已經化好妝,正要過來彈琴獻聲的嗎?為什么暈了?”

  “不曉得,忽然就暈了,說是莫名急病,大夫也沒看出問題來。”

  尷尬的場面,朱望宇拍了兩下的手掌,僵停在半空,一臉的無奈與糗樣;龍初九也望向溫去病,雖然沒開口,眼神意思卻很明白:你這家伙的運氣簡直是負數,每次和你一起喝酒,都是意外不斷。

  最在那里下不來臺的,自然是溫去病,早先自己確實不知,那句“不會礙你的事,我懂分寸的”是啥意思,現在已經整個明白了。

  …所謂的分寸,就是把人打暈,讓人家今晚沒法來歌舞?

  …堂堂天階者,怎么如此小氣…呃,不對,自己認識的天階者,好像都是小肚雞腸,一個小氣過一個,剩下那些大度的,扣除假仁假義、道貌岸然,剩下的真沒多少,小氣才是天階本色。

  …回想從前,這女人當自己副手的時候,就常常這么給其他接近自己的女人使絆子…當然這也是自己縱容的結果,團里許多人還喊她母老虎咧。

  溫去病嘆了口氣。

  搞這么大動靜,看來今晚是沒搞頭了,浪費了一晚,白白裝了一次逼,好像贏得了掌聲,卻沒有半點收獲。

  “…掃興,還是喝酒好了。”溫去病斟了一杯酒,“九少、朱少,我敬你們一杯。”

  龍初九、朱望宇雖然有點小失望,卻沒覺得什么掃興,有溫去病參加的宴會,被人砸場,已經是出了名的,今天能這樣風平浪靜,已經是可喜可賀,或許將來有一天,與這家伙共席者,光是能保住一條命,就算走運了…

  雙方碰杯飲酒,甫干完一杯,忽然有鴛鴦樓的執事匆匆跑來,向朱望宇低聲說了幾句,朱望宇臉現喜色,溫去病、龍初九都聽得清楚,綺蘭姑娘剛剛清醒,已經梳妝完畢,正在過來。

  “咳。”

  朱望宇輕咳一聲,擺足架子,拍了拍手,掌聲甫畢,一陣香風由外吹來,琵琶之音揚絃激起,錚錚有聲,一曲仙音,猶如天河倒懸,傾瀉直下,掩沒了滿廳喧囂。

  一名頭戴金簪,身穿宮裝的窈窕佳麗,赤著雪白裸足,一步步踩著蓮步,由紅毯上緩緩踱來,手抱琵琶,一顰一笑,顛倒眾生,讓滿廳賓客都有癡戀迷醉的感覺。

  溫去病微微皺眉,雖然不知道賓客眼中看到的形象是什么,但這名琵琶美人無疑是自己的舊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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