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吃了,你要不要嘗一嘗?”無道淡淡問道。
說著便撕下一條兔腿,伸手遞至蔣志樂面前。
令人食色大動的香味撲鼻而來,蔣志樂身子一震,當即從追憶中回神。但是看見眼前色澤誘人,肉質飽滿的兔腿,她氣又不打一處來。
“我不吃!”蔣志樂大聲道。
說罷,她竟然猛的抬起右手,作勢就向無道拿著兔腿的那只去,不過沒有得逞就是了。
無道反應極快,一剎那間縮回手,挽救了自己的勞動成果,幽幽道:“你不吃,我還要吃呢!動手是做什么?”
“我…”蔣志樂一時啞口。
片刻后,只聽她冷哼一聲,道:“你就吃吧!最好是這肉有毒,把你毒…肚子鬧壞,讓你拉上三天三夜。”
無道嗤之以鼻,全然不在意,伸手指向山洞一角,一本正經道:“你去那邊跪求一下老天爺,興許讓你如愿了也說不定。”
“哼!”
蔣志樂又是冷哼一聲,站起來轉身就走,當然并不是向無道指的山洞角落里走去,而是往山洞出口方向走去。
無道目光一閃,看著腳步雖還有些顫抖,但已經相當穩健了的蔣志樂,驚訝問道:“你腿上的傷已經好了?”
此話一出,蔣志樂腳步頓止,在原地愣了片刻,突然“哎呦”一聲大叫,立馬弓下身子,一瘸一拐,慢吞吞往前。
無道目瞪口呆,嘴里的兔子肉差點沒掉了出來。而見著此幕,他哪里還會想不明白?
敢情蔣志樂腿上的傷早已沒了大礙,可她卻一直裝作不能走路,硬是要求無道背了她兩天。
一念及此,無道眼角一抽,神色復雜。同時也才想起剛剛蔣志樂醒來后,就是她自己跑過來的。
“哎呦喂…”
蔣志樂痛呼出聲,正在走路的身形,忽然一個踉蹌,蹲到地上。
“別過來,我不要你管!”蔣志樂急聲道。
剛說完話,她便試圖起身,可兩次都在疼痛的呼聲中蹲了回去,直到第三次方才緩緩站起,然后繼續一瘸一拐向山洞出口走去。
而這整個過程,看得無道都開始懷疑人生了,沒想到蔣志樂的演技居然這么高,起碼比她的修為要高上好幾層樓。
“你這是去哪?”無道出于關心,終是問道。
結果蔣志樂卻是氣沖沖回應道:“我哪就去哪,用不著你管。”
話音剛落,蔣志樂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無道眉頭皺了皺,轉念似乎想到什么,神色忽地一松,對于蔣志樂獨自外出的行為,也就無所謂了。
他淡然一笑,將那撕下來本是給蔣志樂的兔腿,遞至自己嘴邊,一口咬了上去。
過了許久,山洞外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便露出了蔣志樂的身影。
她出去一圈,回來后,懷里竟用衣服兜了滿滿一堆野果,大小跟梨子差不多,形狀卻有點兒像葫蘆,不知具體是個什么東西。
“喂!快來接一下。”蔣志樂遠遠就喊道。
然而并沒有人回應她,山洞內一片靜悄悄的。
蔣志樂抬頭望去,但見火堆旁僅剩下一只串在木棒上的兔子,無道竟是不見了。
她登時一驚,急忙向山洞里各處望去,可還是不見無道的身影。
蔣志樂秀眉微蹙,猶豫了片刻,沒有再急于尋找無道,而是帶著一肚子疑惑,以及“一肚子”的野果,緩緩走到火堆旁坐下。
灼熱的火光中,蔣志樂清秀的眉目間除了一絲憂慮,還有一抹動人的嬌媚之色。
她望著那只一點沒被動過的兔子,低聲自語道:“既然這是他的一片心意,那么我到底要不要嘗一口呢?”
答案很快就有了。
蔣志樂重重點了一下小腦袋,似是下定了決心,然后輕輕伸出手,在兔子的腿上,撕下一片肉來,遞往自己口中。
“呀!”
突然,蔣志樂輕呼一聲,語氣中似還帶著一點痛楚。
然只見她用白皙玉手捂著嘴角,不停吹氣,口中又驚又怒,道:“怎么這么燙?”
原來,她是因為心急,一不小心就被燙著了啊!
而待到嘴角的疼痛感逐漸消失,蔣志樂定了定神,竟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隨后她又伸出芊蔥玉指,從兔子身上撕下一小塊肉來,拿在嘴邊輕輕吹了幾口氣,方才放進嘴里咀嚼。
只是這一入口,蔣志樂登時精神為之一振。
她目露精光,瞬間只覺得滿口生津,一股香味更仿佛有靈性一般,迅速竄遍她全身上下,沁心沁脾,令她感到身子似乎都輕了幾分。
這味道,簡直是出奇的好,妙不可言。
蔣志樂只嘗了一口,便幾乎為之失神,饒是她曾經暗暗立誓,今生不吃兔子,但是此時此刻,她居然欲罷不能了。
與此同時,她非但欲罷不能,而且更是胃口大開。雙手齊動,撕下了一塊又一塊兔肉,不過一會兒工夫,就吃完了一整只。
“嗝!”
蔣志樂打了一個飽嗝,但是眼神之中,卻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喃喃道:“有這手藝,不去做一個名揚天下的廚子,可惜了!”
夜色幽幽,涼風習習。
無道獨自站在一座巍峨山峰的山頂,望著下方霧氣彌漫的山谷,目光漸漸沉了下來。
他不想繼續跟蔣志樂待在一起,或者可以解釋為不想跟過往歲月里的任何人待在一起。
因為只要看見那些人,被他刻意塵封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就會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那么的刻骨銘心。
他生不是魔,心中亦無魔,也從來不想變成魔,但眾口鑠金,把他謂之為魔的時候,那在世人眼里,他自然就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魔。
無道面上忽然現出一絲痛苦,單手撫胸,微微彎下了腰。
然而就在這時,無道身后的樹林里,忽地傳來一個聲音,急切問道:“副門主,你這是怎么了?”
無道悚然一驚,雖說他知道來人是誰,但他沒能第一時間察覺,還是驚出了些許冷汗。
“副門主,你這…”說話的聲音未完便止。而來人小跑上前,赫然是無道的手下杜濤。
“我沒事!”無道低聲回道。
杜濤欲言又止,一臉擔憂,卻不敢問。
無道很快定下心神,轉身看著杜濤,問道:“事情都辦得怎么樣了?”
杜濤二話不說,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圖,遞了上前。
無道伸手輕輕接過,定睛看去,只見圖上用各種線條繪制成型,標注有森林,山峰、沼澤、荒漠、湖泊等等。
至于他如今所處的這個地方,五座巍峨山峰被三個醒目的紅色大字標注為“五魔山”,山谷則為“五魔谷”。
無道只淡淡看了眼自己身處的五魔谷,就將目光移到了地圖上的其它幾處區域,看著那一個個或大或小的紅色與黑色圓圈,似有所悟。
“副門主!”杜濤的聲音適時響起,說道:“圖上這些圓圈,便是各方勢力所在,其中紅色代表中原各派,黑色代表地煞宗和玄冥殿,大小則表示集中在一起的人數多少。”
無道也猜出是這么回事,再看一遍整個地圖,伸手指了指圖上的一處山谷,那兒畫了一個最大的黑色圓圈,問道:“這里可是地煞宗的人。”
“正是。”杜濤重重點頭。
無道掃了眼圖上的所有黑色圓圈,又問道:“地煞宗的子夜和千幻不在一起?”
杜濤不假思索,回答道:“不在一起。地煞宗和玄冥殿的人,幾乎完全被打亂了,所以現在都是混在一起的。至于子夜、千幻、冥羽,以及將軍令,全都分散在了不同的地方。”
無道若有所思,微一沉吟,指著地圖上一個最大的紅色圓圈,道:“太清門?”
杜濤看了眼,道:“還有金光寺。”
無道聞言,不由得怔了一怔。
杜濤心中明白,趕緊解釋道:“就在屬下剛剛來的時候,得到最新消息,太清門和金光寺的大部分人,都在這處沼澤地匯合了。”
無道眉頭漸皺漸深,口中呢喃道:“大部分人?”
杜濤耳朵尖,恰好給聽了去,不由自主道:“副門主您這里,不是還有一個太清門的女子嘛!”
無道霍然扭頭,目中閃過一道寒芒,嚇得杜濤一個踉蹌,往后退了一步出去。
不過好在無道并沒有對此進行深究,翻手收起地圖,轉而問道:“盈昃二使聯系上了嗎?”
“聯系上了。”杜濤忙不迭回答道:“早在昨夜就已經成功聯系上了二使,現如今,二使正在趕往此地的路上,想來不管多遠,最遲明日傍晚,也應該都能趕到了。”
“嗯!”
無道點了點頭,并沖杜濤揮揮手,便不說話了。
杜濤見狀,心中長舒一口氣,同時面露大喜之色。
剛剛無道的那一個眼神,差點沒把他嚇死,暗怪自己多嘴。而這會兒看見無道揮手示意讓他離去,那還等什么呢?
杜濤身形一轉,急沖沖跑進了黑暗之中。
無道一個人在原地站了許久,忽然開口,冷笑道:“你以為吃了我的兔子,還兩顆野果就能抵賬了?”
本章完